「你的意思是,岑峰的剧本刚好写出了路言前男友侦办中的案子,然後案子幕後黑手就是那个负心汉?」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徐茜手拿着【预知者】剧本发问。
徐茜无疑是个美女,因为长年保持运动习惯,年届40体态依然匀称,容貌也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痕迹,不过,那是在外人看来。
只要一回到只有家人的地方,徐茜马上打回邋塌原型,像她现在全身仅穿着弟弟的宽松T恤,大喇喇横躺在徐作钧家的沙发上,用脚趾戳着他肩膀。
「我拜托你穿个裤子好吗?好歹我也是个男人。」徐作钧欠身,为了逃离姐姐"魔脚"让出整张沙发。
「有差吗?反正你对女人没兴趣不是吗?」徐茜盘腿坐好以免被弟弟看到底裤,她束起的浏海像个冲天炮,让徐作钧不敢想像眼前这女人是在美国执业多年的律师。
「你能不能专业一点。」
徐茜灌了一大口红酒,双手投降道:「Fine!你要专业,我谘询价码可是很高的,现在开始对话要计费。」
徐作钧打了个"随便你高兴"的手势。
「第一,岑峰怎麽会知道负心汉的案子?还把它写进剧本?」徐茜转着笔,神色凌厉起来。
她被徐作钧从美国急召回国,时差都还没调回来就被迫接受谘询,看得出他这次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我想了半天,他们俩共通点也就只岑峰那劈腿对象,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路言、傅梓翰、张昕扬确实是大学同学。」徐作钧拿出不知从哪找来的毕业生名册,上头还有三人的学士照。
「唷!就这个小可爱啊?」徐茜的笔尖停在路言的学士照上:「你口味变了,这成年了没啊?会不会有幼奸罪的问题啊?」
「你这段也算在谘询费里面吗?给我认真点!」徐作钧吼。
徐茜摸了摸鼻子:「第二,岑峰知道自己写的人就是负心汉吗?」
「我猜他从张昕扬那听来了这个案子,改编成剧本,至於当事人真实身分,岑峰应该不在意,他只在意拍出来能不能赢过我的夏季档而已。」徐作钧无奈表示。
「实务界圈子小环境又封闭,虽说侦查不公开,但流言传来传去也不是完全无法想像,但这样好像还是差了一个环节……」
徐作钧点了点头回答:「嗯……就是从路言看完剧本到被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既然剧本是岑峰改编的,有没有可能原始版本是路言跟负心汉两个狼狈为奸包庇毒贩?」徐茜抛出了另个可能。
「我不这麽认为。」
「理由?」
「直觉。」
「醒醒吧!法官不会采信你的直觉。」
「路言那晚在豆浆店的反应就是第一次听到这案子,而且他那人,好像不是太会说谎。」徐作钧挪开视线,怕徐茜又要损他一顿。
「那吸毒这部分呢?你不是说,你俩前一晚在泰国酒店路言状态很不寻常。」
徐作钧把那晚路言的状况详述,听完後徐茜表情很意外。
「你的意思是,路言脱光坐你身上你都没要他?徐作钧!你是怎麽回事?你性功能正常吗?」
「我就不喜欢那种状态做爱不行吗?隔天起来对方什麽都不记得感觉很差,而且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样子……」
「当天性慾高涨,隔天异常低落,确实有可能是拉K反应,可是这部分你不用太担心,K毒是三级毒品,吸食被逮只要去上讲习就好,而且吸食兼运送,说不定有机会赢得法官的同情,但你又说你们一个月前尿液检测结果路言也是阳性反应?」
「这部分我就想不透,我不觉得他有吸毒习惯。」
徐茜露出狡猾的笑:「这次又是直觉吗?」
徐作钧没回答,反而若有所思地说:「还有一件事,岑峰找真实案件写剧本我能理解,因为他罩门就是编故事,但我怎麽推也推不出张昕扬跟傅梓翰两人有什麽过节,搞得他要这样出卖他,毕竟等【预知者】开播,即使经过改编,真实度那麽高,还是非常有可能对傅梓翰造成不利影响。」
「不会啊!很好理解啊!」徐茜吸吮着刚吃完洋芋片的手指:「大编剧,你把事情想太复杂了。」
徐作钧给她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有哪个律师跟检察官没仇的?尤其是这种无脑自大、知法犯法的,制裁他是替天行道,刚好而已。」
徐作钧一愣,法律人果然是他无法理解的生物,包含他眼前这位因为吃太饱正拍着肚皮的姊姊。
「嗝!徐作钧,路言收押又禁见,这几天负心汉一定会主动联络你报告他状况,我劝你按兵不动,表现正常一点,大动作别太多,不然小心你的小可爱进得去出不来。」徐茜神情阴骛,说话时还搭配手划过脖子的动作。
「闭嘴!徐茜,真那样我就让你陪葬!」
徐茜故作害怕的抖了抖身子:「欸,你搞清楚,路言可还没有委任我做他的辩护律师。」
徐作钧一愣:「不能换吗?」
「当然能换,但也要他主动想换,况且现在除了他辩护律师,其他亲友一概不能见的。」
「我是他雇主,不能帮他选吗?」他用手拧着眉心。
「你算什麽?亲戚?配偶?家属?家长?今天就算是你那交往15年的岑岑,你也没法帮他选。」
「这什麽烂法律!」
「没办法,法律上你们就是陌生人。」徐茜摊开双手。
又是这句话,让徐作钧听了就火大。
「负心汉说路言家人帮他找了个律师,成绩是他们大学班上数一数二的。」
「那很好啊!说不定根本用不上我。」
徐茜起身,伸了个大懒腰,不敢直说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数一数二的律师,怎麽可能让被告裁定收押?
***********************
路言从被捕那天起,就怀疑自己在作梦。
他才搭上警车,员警就把律师委任状递到他面前。
「帮你找好律师了,你在这里签名押上日期就可以了。」
路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不是应该先宣读我所涉罪名,缄默权及选任辩护人权利吗?」
「喔,那是在一般情况下。」
路言立刻发现自己卷入一个非常不一般的事件,他看着委任状上的律师姓名,咽了一口气。
「我有权选我信任的辩护律师。」
没多久坐他右手边的员警把电话往他耳旁一放,传来傅梓翰的声音。
「言言,我跟你报告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在你接受警察讯问的时间,我会发动搜索你家,没意外会搜出对你不利的物证,然後我会向法院声请羁押,依照过往经验,声押获准机率极高,我知道你必定会要求全程律师在场,所以我连律师人选都帮你找好了。」
「你开什麽玩笑?你跟我什麽关系,这个案子麻烦你自动回避。」
「嗯……我就是想到我跟你是什麽关系,你不照做,押票我就发给你家人,顺便跟他们报告我跟你的关系,让你那价值偏差的父母知道儿子是同性恋还走私毒品,应该没关系吧?」
听到关键字,路言脑子突然空白,顿了几秒才微弱地说出:
「不……不要告诉我爸妈,拜托不要。」
但选那个人当辩护人,还不如不选。
傅梓翰要路言选的律师,确实是当年他们系上成绩名列前茅的,在校时每学期都拿书卷奖,还是第二名毕业的,不过後来报考律师考试第一年失利,整个人就开始精神失常,考取执照後状态也时好时坏,根本是颗不定时炸弹。
据说他完全不跟以前同学打交道,最讨厌从事法律相关工作的同行。
除此之外,当年第一名毕业的路言更是他在校时的眼中钉。
而这头的徐作钧想听徐茜的建议照常过日子,却发现根本没办法。
这几天不管他怎麽打电话问傅梓翰有关路言消息,所得到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的"侦查不公开"。
徐老师,有後续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我了解你们的关系。
傅梓翰一心觉得他俩是一对情人,徐作钧也懒得跟他解释。
他试图接续写路言写了一半的【莫非定律】剧本,但写没几个字就卡关。
汪希律跟莫非这对纯爱小情侣,被他写得异常暴戾,汪希律甚至去痛打了莫非的前男友。
干!把莫菲给我交出来,她如果少一根汗毛我就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写完一堆後才发现,这部戏根本没有莫菲前男友这个角色。
他心烦意乱抓着头,把整段对白删除,走到客厅煮咖啡,看见自家电视正播着美食节目。
徐茜边看电视边努力踩着踏步机,看他从房里出来吃力举起手:
「弟弟,早!」
徐作钧翻了个白眼:
「继脚踏车後,这次是踏步机吗?徐茜,除非这些东西你都打算带回美国,不然从现在起不准再给我买电视购物!」
「我留下来给你用啊!你这几天案牍劳形,做姊姊的都快认不出我的帅弟弟了。」徐茜摇头叹气。
黑咖啡滑过喉头进入食道,手拿着咖啡杯,徐作钧目光熠熠:
「我一想到路言被关在里面,我就心烦。」
「嗯哼,看得出来。」这几天徐作钧全身散发出焦虑的气息,不用看也知道。
「他被关在里面,我还在这喝咖啡,根本人渣。」索性不喝了,把杯子随手一搁。
「你人渣那负心汉就是屎渣了。」徐茜灿然一笑。
徐作钧听到关键字就认真起来:「徐茜,你说路言会不会被刑求?夹手指,用热铁烙、拿皮鞭抽?」
「哈哈哈哈!你古装剧写太多罗!」徐茜捧腹。
「那会不会被裹棉被痛殴、吊起来打、吃盐水饭、灌水、香烟燻眼睛?」徐作钧把他写过的刑求手段一股脑说出来。
「那种现在也不太流行罗!现在流行没外伤的心理战术,离间、挑拨、利诱、认罪交换轻刑这种,但也很难讲啦!还是偶有受刑人在看守所被电击小鸡鸡、插爆小菊花、被鸡奸到昏迷送医……」
「干!不要再说了。」平常少爆粗口的他最近不断秀下限,没两句话就干声连连。
「啧啧……还没收工就骂脏话,小心丧失特异功能唷。」徐茜打趣。
「要是真的有特异功能就好了。」徐作钧忿忿不平走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看着散乱在桌上的资料,这几天徐作钧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其实也没闲着,明查暗访了不少事。
随手拿起一张光碟塞进音响里,没多久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传来,播放着的是Pak在飞机上送他们的单曲。
据调查,这个叫Pak的小子确实是个明不见经传的小歌手,没意外就是有心人的一颗棋子,但徐作钧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还是动用了自己在艺能界的人脉势力,等路言一放出来,这家伙以後在亚洲区也别想混了。
没办法,对付小人就只能用小手段,非不得已他也不想。
没多久传真机提示音响起,资料打印了出来。
徐先生,您好,有关您询问本公司『免费升级舱等』活动,本公司本年度并未办理此类优惠活动,建议您与您的信用卡公司联系,了解有无集里程换机票相关优惠活动及办理方式,感谢您选择搭乘OO航空,祝福您旅途愉快。
果然,早就跟路言说过,这种免费的最贵,到最後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真该死,明明当时就觉得巧合多得不合理,为什麽就没有多插手一点呢?
如果Pak是来路不明的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个演艺人员,确实降低了他不少戒心。
把传真来的资料揉成一团,徐作钧又开始感到心烦,到房间外的露台透气。
外头蓝天依旧,地球没有因为一个好人被冤枉就停止转动。
他望着天空出了神。
看守所里,也能看到这样的蓝天吗?
想着想着,他又被自己吓到。
拳头捶在阳台的金属扶手边缘,发出了低沉的回音。
妈的,好想见他,为什麽会这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