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味道?很苦吗?」温茵见两人反应都不相同,眉头皱成了一字型。
「茵茵姊何不自己嚐嚐看?」沈少新露出笑容,这是她许久未见过的,他的笑容。
温茵像似被那抹笑容控制,再次拿起咖啡,轻啜了一口。
入口的味道没有想像中的苦涩,但也一点甜度也没有,这反而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沉入海水当中,向下是无止尽的黑暗,向上则是透着微光的海面,而她正介於两着之间,却是怎麽样也无法动弹,尽管奋力的往上游,还是由不上岸,甚至连距离也没有缩小半分,而身後的黑暗反而越来越近,彷佛要将她吞噬……
心一窒,温茵面色苍白的盯着眼前的咖啡,她知道这种感觉,不管过了多久,她仍旧无法向前迈进,似乎永远也没办法跨越那道墙,就算它已经近在咫尺……
沈少新撇过脸,他不能心软,不管是为了蜜塔还是……她,他都不能心软!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玻璃橱窗,为了她,就算必须伤害别人,他也要这样做。
这杯咖啡就是特地为他们三人所准备的,真正喝到遗失的人只有向旻希,温茵喝的是另外一杯特调咖啡,给向亦希的则是普通的美式咖啡,她最喜欢的咖啡。
其实不管是喝到什麽,咖啡本身就是一项神奇的东西,它可以反映人的心情,同时也可以给人带来心情,就是因为他深知这点,所以他才这麽做的。
这一天,似乎对於这四人来讲,都特别的漫长。
※
温茵搭乘高铁回了台北,最後直到离开店,四人都没再说过任何一句话,玩了一整天的疲累让温茵一回到家就倒在床上,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便沉沉的睡去了。
温茵醒来时已经是隔天中午了,她这才惊觉自己玩得太过了,今天的课是在早上,而现在……她头痛的点开手机,果然,未接来电的通知最先出现在萤幕上,而显示的名字就是他的老板──夏知雨。
「完蛋了……完蛋了,他不会开除我吧?」温茵拿着手机喃喃自语。
温茵点了点萤幕回播电话,听着不知道听过几百遍的嘟嘟声,她的心有些忐忑,她如果现在被炒鱿鱼的话,就真的要回家吃自己了!之前的存款也差不多要用完了,这个月的房租也还没缴啊……而且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份工作,她怎麽可以轻易的放过!
「喂?」
夏知雨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样温茵更紧张了,讲话都有些打结:「那、那、那个,我……我很抱歉!」
对方沉默了许久,也不知是在生气还是怎麽的,直到他的声音传来,温茵悬着的心才放下:「整理好再过来吧。」
「……好。」
挂掉电话,温茵立刻用她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理好,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在想自己到底会不会被开除,不过听刚刚夏知雨这样讲是不是代表不会开除她?还是他想要当面解雇她……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留住这份工作!
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终於到了,但面前奇怪的景象不禁让她停下了脚步,怎麽没开?
她记得今天暖雨是直到晚上都有课,不可能现在就关了,况且刚刚夏知雨还叫她过来呢……
嗯……要不再打个电话给夏知雨?
「嘟嘟嘟──您播的电话无人接听……」
……怎麽突然不通了呢?
那现在……温茵望向补习班,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份大门的感应钥匙,那是夏知雨在她试用期结束後给她的,不过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用过这把钥匙呢!以前不管她多早到,夏知雨永远都比她更早,暖雨的门一直是开着的,她甚至觉得根本不用给她钥匙也没关系。
用钥匙感应打开铁门,透过整扇的玻璃门发现里头竟是一片漆黑,根本没开半盏灯,而对於有些近视的温茵来讲,这样的黑就足以让她什麽也看不见了,她小心翼翼的在里面寻找电灯开关,深怕自己不小心拌到东西摔倒。
人好像在黑暗中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种不安全感会让人处於一种紧绷的状态,就如现在的温茵一样,所以她华华丽丽的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到了……
「茵茵姊生日快乐!」
温茵抖了一下,脚软的差点跪地,她茫然的看着突然亮起来的四周,最後视线落在刚刚说话的少女:「……小瑶?」
「嗯嗯是我哦!还有大家……」小瑶笑着指了指身後,接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容从小瑶身後冒了出来,是她的学生们……
身体突然被一股温暖包覆,抬眼看去,原来是夏知雨在扶她,大概是看出她刚刚着实被吓到腿软了吧,他抿了抿唇:「他们执意要给你一个惊喜。」
「原来是这样……」
说实话她真的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自从离开孤儿院後她就没再庆祝过这个日子,或许是身旁没有了他们,那些像亲人一样的存在,所以她才提不起兴致去庆祝吧!
温茵环顾她的这些学生,不知不觉,她也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三个月,和他们也产生了情感,暖雨这个地方在她心中已经占有一席之地,这里能给她一种像家一样的归属感,让她在这里就感到非常的安心。
想到这,温茵眼眶不禁有些泛红:「谢谢……」
谢谢他们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温茵从小就抱着自卑的心态活着,她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所丢弃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出生到底是为了什麽?因为父母而诞生的她,如果连亲生父母都不要她了……那她到底还会被谁所需要?她活着又是为了什麽?
这些问题自小就一直环绕在她心头,尽管在孤儿院的生活让她体会到了近乎於亲情的情感和友情,但他们始终都不是真正有着相同血缘的亲人……
在暖雨她所感觉到的不同於孤儿院大家的惺惺相惜,而是另一种不一样的情感,但无论是哪种情感,对於她来说都是非常珍贵且珍惜的。
「啊!茵茵姊是不是很感动?」小瑶似乎是发现了温茵红了的双眼,像是找到糖的孩子一样兴奋。
「嗯,很感动,真的……谢谢。」温茵笑了,声音中竟是有些哽咽。
「好了,你们不是还准备了蛋糕给温老师?」夏知雨扶着温茵坐了下来,对着还在一旁吵闹的学生说。
「对齁!差点忘了这件事!茵茵姊你可得好好尝尝我们亲手做的蛋糕哦!」小瑶说完後还偷偷摸摸的小声在温茵的耳边说:「茵茵姊,蛋糕是小谕做的,就算不好吃也不可以说出来哦!」
「哦哦,知道了。」温茵点了点头,虽然她不懂为何小瑶要特地跟她咬耳朵,但她也不是喜欢伤人心的人,就算不好吃,自然也不会说出来的。
如果温茵记得没错,小谕的本名是方澄谕,和小瑶关系好像很好,她曾经有怀疑过他们两人是情侣,但在小瑶再三的否认後才知道他们只是青梅竹马,所以才会那麽亲近。
不过好像是因为个性比较内敛的关系,他几乎没跟温茵聊过天,不过在她眼中小谕还是一个好学生,平时上课也很专心,指派的作业也都有确实完成,嗯……成绩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听小瑶这样说,他莫非是第一次做蛋糕?
温茵突然对小谕产生了些好奇,小谕和她关系也不像小瑶一样好,怎麽会做蛋糕给她呢?
「他们好几天前就打好主意要替你庆祝生日了,今早你没按照以往的时间来,他们还很担心。」
夏知雨坐在温茵的旁边,温和的目光带着些宠溺看向四周:「这些摆设他们也准备了很久。」
温茵顺着他的目光也环顾了一圈,他们有多用心,她又何尝感觉不出来……刚才的感动此时又涌了上来,垂下脸,温茵伸手拭去夺眶的泪珠。
「……」夏知雨无声的递出一张面纸,温茵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接过。
她知道,这是他的温柔。
有时候她真的会很好奇,他的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