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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礼了,朔儿。」晁恒抱歉地道:「请原谅霓紵的口无遮拦。」
我有些恍神,只是迷茫的看着他,和他身旁一脸愧疚的霓紵,和刚才相差甚多。
我很好奇晁恒到底和她说了些什麽?
「恒......恒哥哥。」霓紵一改刚才的嚣张气焰,怯怯的张口:「霓紵真的很抱歉,姐姐不在身旁,她总是会突然......」
「不要紧。」晁恒温柔的安慰她道。
「这......是怎麽回事?」我感到莫名其妙,疑惑地问。
「如你所见,霓紵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晁恒叹息般地说,用怜惜的眼神望着霓紵,「她受了很多苦。」
我看着泛着楚楚泪光,低垂着头的霓紵,让人感到十分爱怜。其实我很想问她和晁恒是什麽关系,但现在的时机似乎不太恰当。
「她是怎麽上山来的?怎麽会知道你在这里?」我想了想,开口询问晁恒。
「霓紵是跟着你们的气味......」
「我之前就有和她连络了,也有提到上山的事。」晁恒立刻打断霓紵的话,和我解释,像是深怕霓紵说错了些什麽。但见她面有不甘的紧握着衣裙,张着大眼望向我,还带着一丝困惑和试探。
於是乎,整个晚上我被挤得全身酸痛。只因为多了一个叫霓紵的女子也一起跟我们挤。
翌日清晨。
「......」白杨默默地打水,我也蹲在一旁,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
小朝以裙摆包着甜美多汁的野果,看见我们俩表情阴暗的蹲在湖畔,用狠厉的目光盯着对方。「你们......又吵起来了?」小朝十分不确定的问道。
「我告诉你,小朝姑娘,我白杨此生从未看过一个这麽没有义气的人!」白杨忽然起身,忿忿不平的道。
我叹了口气,神情哀怨,实在不想多谈。
「小朝,能给我一个吗?」
小朝点点头,递了一颗鲜红色的圆润莓果给我,我毫不迟移的一口咬下。
「......那麽,白公子这般气恼又是为了何事呢?」小朝深怕戳中痛处,小心翼翼的问。
「这说来话长。我只能说一句,红颜祸水!」
我附和的点头,头一次这麽认同他说的话。
小朝一头雾水,更加无法理会我们的对谈。
远方赫然传来笑声,悠扬於树林中。远望过去,是一对男女正亲密的挽着手臂,谈笑自如,却多了几分暧昧感。在他们走近时,我还能听到那细微的金属撞击声,感觉心中正缓缓抽痛。
「恒哥哥∼咱们好久没见面了,也能远离尘嚣,就让我与恒哥哥再相处久一点。」霓紵娇嗔道,手还一边攀上晁恒的手臂。
晁恒看了我们一眼,看向我时眼里还透着忧心,同时假意无意识的拨掉霓紵的手。
他牵着霓紵走向我们,道:「抱歉,霓紵央求要我带她去散步,所以晚了些。」
「......不要紧的,小朝采了些莓果,先充充饥,待下山时再煮丰盛的就得麻烦主人了。」
晁恒扫了我一眼,刻意回避我的目光。
「晁恒,你不是该说些别的话吗?」
晁恒瞥向白杨,笑了笑:「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扑朔她的感受?」白杨踏步向前,颇为愤怒的站在晁恒身前,「我还没看过有人要回生日贺礼送给别的女人的!」
晁恒的脸垮了下来,冷冷地道:「霓紵不是外人。」
「白杨,算了,不要再弄僵气氛了。」我缓缓抬头,凝视着晁恒,淡淡地道:「这样的生日......一点也不让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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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後。
霓紵兴奋的在店里到处徘徊,脚踝上的蓝色脚链叮当作响,她东看西看,最後目光停滞在那一碗香气四溢的拉面上。
「我要那个!」她像个小孩子般,倔气的说。
「好,你吃吧。」晁恒笑着点头。
我手一顿,不小心洒了太多盐进去,我皱了皱眉头。那是要给晁恒的面。
这锅汤又泡汤了。我叹了口气,耸耸肩,想端起那烫人的铁锅倒掉里头的汤水,却不慎碰到锅缘,我赶紧缩回手,锅子砸到了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所幸我赶紧跳开,只被泼出来的滚热的汤沾湿了裙摆。
「怎麽了?」晁恒跑了进来,一脸担心地道:「你还好吗?」
「没事,只是手滑了。」我甩了甩手,道:「你帮我叫一下白杨。」
「不用了,他在外面忙,」晁恒不顾我的推辞,帮忙把锅子抬回去炉灶上头,「我帮你就好。」
「你、你不用假好心,出去。」我双手抱在胸前,怒气冲冲的道。
晁恒笑着摇头,一点也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霓紵姑娘在等你。我来就好。」我口气酸溜溜地,拾起一条抹布蹲下开始擦起地板。
晁恒突然蹲下,抬起我的手,看着红肿被烫伤的地方说:「你都被烫伤了,还在固执什麽?」
我抽回手,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你懂什麽?这比起我曾经受过的伤根本不算什麽。说我固执?你连一句道歉都没说,凭什麽要我原谅?」
「对不起。」他说道。
我更加火大,气得想夺门而出。
「朔儿!」他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扯回去,「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有苦衷。」
他诚挚的眼神让我难以辨认他是否在说谎,我咬了咬唇瓣,不满地撇开头。
「我帮你煮吧。你坐在这里,告诉我要加些什麽香料。」他压我的双肩,让我坐在板凳上。接着他卷起袖管,有模有样的准备做菜。
我挑了挑眉,不过一会儿,灶房弄得鸡飞狗跳。「再、再来呢?」他将面条放进热锅,却又加了冷水。我急忙叫道:「不要加冷水,会糊掉!」
好不容易把汤调好,在我试喝後,总算还算差强人意。「味道有些重,但还可以。」我放下汤杓,瞪了他一眼:「下次不用插手了,我双手没废,照你这样张罗,客人等到天黑都不用吃面。」
他开心的又把我推回去,信誓旦旦的说今儿就交给他,要我休息一天。我在一旁看着,一边在他身边徘徊游荡。
「朔儿,」他忽地开玩笑似的问道,「你......是不是在吃我的醋?」
我眉头一拧,阴笑道:「晁恒,看来你是没见识过我的刀功?」
他呵呵一阵乾笑。
蓦地,外头有人大喊,白杨匆忙的探头进来,很是紧张的对我道:「严扑朔,外头有人拿着一块木板来砸店了。」
要砸店为何要拿木板,拿榔头不是比较省事?
「呃......你记得我有和别人结下什麽梁子吗?白杨?」我不敢置信的道。
「有吧......我是说偶尔,」白杨顿了顿,瞥了我和晁恒一眼,眼里闪过讶异,「总之你赶快出来看看。」
一走出门,见到几个粗犷的汉子正抬着一大块木板,但看起来雕工细致,说是要来砸店让人有些不信。「各位,是要来砸店的吗?」我搓搓手,歪头问道。
那几个汉子当场一愣,随後纷纷大笑道:「我们只是完成事情,但是不是要拿这个来砸店,就得要看向我们订的人了。」
「所以说这是什麽?」我走上前,探头问道,在猛地看到木板另一面的字时,令我大吃一惊,叹道:「这是匾额?」
「上头还雕着玉馔珍馐呢!」白杨绕到我身旁,咧嘴笑道:「这看起来可不便宜。」
「晁公子,货到了。」见汉子的头头走上前,对晁恒毕恭毕敬的道。
「多谢你们。」晁恒温文一笑,又发觉我紧迫的视线,看着我问:「朔儿,你可喜欢?」
我噘嘴,不服气的说:「就算你拿东西讨好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那你是在吃醋罗?」
「.......不是!」我眉角一抽,指着白杨道:「你!去拿那块匾额砸死那个不要脸的家伙。」
请人把匾额挂在店里後,看起来更加气派。其实我挺高兴的,踌躇了一会,决定和他道谢,但眼神一转,晁恒竟又被霓紵给黏住了,而他像在哄妹妹般的应着她,却又开始不搭理我。
我没好气的望着那高挂的匾额,呆看了半个时辰,想着也差不多该收店了,於是起身想进去。一旁门扉半掩,传来细碎耳语,我经过时,不禁靠在一旁竖耳倾听。原来是晁恒和白杨偷偷地在讲话,我正好听听他们趁我不在时都说些什麽。
「拜托你了。」是晁恒道谢的口气。
「那当然不是问题,我会帮忙疏远你和她的......喔,我还有一个请求,」白杨略带恳求的语气让我有些讶异,「能否在最近一周,离她远一点,也别再管她的事了。」
「......不是不行,我知道你也有你的目的。」晁恒忽然沉默,转而变了口气,是警告:「但是,希望你能掌握分寸,我相信你不会做一些不当的事,我也不会插手。不过若是我一发现这样对她不好、或是伤害到她,你知道事情後果。」
那个「她」,指的是谁?
白杨有什麽目的?
两人静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们离开了,才听到白杨突然说了一句,喃喃地、含着从没听过的哀伤:
「你说你有苦衷,我又何尝不是?」
「你有自知之明,白杨。」晁恒淡然地飘出一句。
结束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之後,当天晚上,白杨忽地拦住我,以诡谲的语气问我:「严扑朔,那匾额还不错吧?」
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直截了当的问:「你想说什麽?」
「那我就说了,晁恒哪来那麽多钱?他一直在为你工作,也没领什麽薪资,却突然有了那麽一大笔钱,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我咽下一口口水,「白杨,你......」
「怎麽了?」他问。
「你想要疏远我和晁恒吗?」我幽幽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