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玄嫣梳至发尾时,一双温热的大掌,旋即包裹住她因握住梳子,而蜷曲成一块的拳头,她下意识地浑身一僵,同时抬眸,准确地将视线落於镜中,正站在自己身後的霍璟岩,只见他早已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於其宽大厚实的怀抱中,宛若尽情徜徉於广大草原中的美洲豹,将其相中的猎物,深深禁锢於牠的势力范围内,任谁也侵犯不得,更如捧在手心般的心肝宝贝,任谁也不许随意玷污!
一见眼前景况,玄嫣表面上依然维持着一如往常的平静,可一忆起方才的场面,她心底的那把怒火,却不由得於此时,再度复燃,熊熊升腾。
她仅是冷睨他一眼,随後转移视线,飘往镜中一旁的衣柜上,沉声警告道:
「滚。」而她字句里的冷漠及疏离,霍璟岩是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刚才的他,突然其来地便对她做出此等举动,论他一直以来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一时半刻,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甚至恨之入骨!若是做出拿刀砍伤他、咬伤他诸如此类的报复举动,他也不深感意料之外。
所以,目前的他,也只能先行放下身段,以平等的地位,好好地与她交谈。
毕竟刚才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只因他一时被妒火冲昏了头,却该死地忘了自己女人的底线,终究在哪里。
但是,要他现在不做任何解释,就从她身边离开,他办不到,也绝不轻易服从──他要她听他解释,他要她彻彻底底地原谅他!
思及此,霍璟岩牵起玄嫣的小手,将其包裹於那双历经多年训练,因而结茧无数的掌心,一被玄嫣柔嫩的肌肤触碰,那抹因摩娑而产生的异样触觉,瞬时令她再度微微一震,可旋即,她便又将慌乱的情绪埋藏於心底,试图不让眼前的男人发觉。
可霍璟岩早已接受到了她的轻颤,一感受到她的反应,他饶有趣味地勾起唇角,不免透露着一丝势在必得的胜利,随後将看似深情的一吻,轻柔落於其洁白的手背上,一抹些许冰凉夹杂温热微湿的触感,旋即从此蔓延至她的心坎里,不由得令她深感心脏貌似漏跳了一拍。
她极力稳住情绪,将一记狠然的视线,迅速投注於身後男人身上,试图掩饰其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可她却见他依然保持着嘴角上的那抹笑,缓然道:
「对不起,」他选择放下身段,先行致歉,以弥补方才他对她所做出的突兀举动,试图挽回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及地位──即便如今,早已荡然无存,「是我太心急了,对不起。」他以着真挚的口吻再度致歉,不由得令玄嫣心底一惊:这男人,这次怎麽这麽容易就屈服了?
下一秒──玄嫣只见他轻微俯下身,瞬时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他将胸膛紧贴於她的背部,两者间仅相隔着木质椅背,而方才被他攫获的手掌,也於此时获得自由,自然地垂放於一双修长的大腿之上。
她再度抬眸,望向镜中身後男人的脸庞,视线不自觉地两相交会,霎时,她清晰地察觉至他眼底──那抹不言而喻的深情及痴迷,着实令她深感刺眼伤神。
难道……霍璟岩这次,是来真的?
而前些日子,他对她所说的一切,以及许下的承诺,和急起直追的追求行动、出手相救,绝非仅是儿戏?
但是,她真该如此轻易地相信他?如果他是骗她的,仅是因为他的演技高超,事实上──他根本就把她蒙在鼓里耍呢?
再者,就算现下他道歉了又如何?他刚刚对她所做的一切,已是无法挽回的局面,任谁,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原谅他!
最终,这个男人,果然对她,仅仅只有恶心又肮脏的目的!
尤其,他刚刚还强迫她帮他做……
思及此,玄嫣下意识地紧握双拳,恨不得立即就能拿到一把利刃,非得将身後的男人杀个千刀万剐,分解四肢,弃屍於路边,她才心甘情愿!
与此同时,她眼底所布满的狠戾神色,早已被身後的霍璟岩精准地捕捉,虽然他深知她仍在气头上,却仍旧忽视她此时的愠怒,故作一派轻松,淡然一笑道:
「我知道现在的你,还不能完全相信我,」他转而将手臂撑於梳妆台上,瞬时将玄嫣娇小的身躯,笼罩於自己的胸膛之下,同时不忘以着轻柔的嗓,於她的耳畔低语道:「但是,我会用时间证明──我,才是最有资格,陪在你身边的男人。」他信誓旦旦的一句,宛若早已将彼此间的故事结局,掌握於他的手中,并将所有一切,全数导向於他心之所向的局势,而得到玄嫣,也仅是早晚之事,如此简单罢了。
闻言,玄嫣毫无畏惧地冷笑一声,随後鄙视地睨他一眼。
……他说他是最有资格,可以陪在她身边的男人?
呵,真是可笑至极,依现下的情况,他们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的关系,就算有,也仅是所谓「表面上」的虚假关系,更遑论更深一层的亲昵恋人关系──而他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点?也未免对於自己,太有自信了点?
况且,他还真以为他有那般本事,可以一直停留在她身边,忍受、接受她的一切,试图以着偶像剧或者总裁小说里的那套,就能打动她的芳心,因而坠入爱河、共结连理,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
他当她是这麽随便的女人,连路边的野狗都能上?
哼,根本作梦!
玄嫣隐忍着极度想翻白眼的冲动,再度沉声警告道:
「我说过了,」她直视着他,眼底没有任何一丝畏惧,「依我们目前的身分,是不可能在一起,也一辈子别想有这种……呜……」一语未落,霍璟岩旋即猜测至玄嫣接下来的话语,他眸底一沉,大手迳自扭过玄嫣的下巴,精准地攫获她的红唇,开始深情缱绻地缠绵着。
该死的!这男人又想做什麽?
该不会……他又要继续做刚才的事?
思及此,玄嫣顿失方寸,一摆平时高冷沉稳的行事风格,慌张地抬手,旋即将一个个拳头,如细雨般落在霍璟岩结实的胸膛上。
可对於一个在温室中安然长大的弱女子,是何以抵抗受过多年特战训练,以及历经无数伤痛及战争,却依然幸存的铁汉子?
现下无论玄嫣使出多大的吃奶力气,霍璟岩始终无动於衷,依然沉浸於眼前的深吻里,无法自拔。
见状,玄嫣变本加厉,趁着彼此接吻的空档,迅速启唇,狠然咬破霍璟岩的嘴唇表皮,一滴鲜血旋即渲染於两人的双唇之上,彼此的口腔中,也充斥着一抹浓厚血味,不由得令她乾咳了几声,试图将那抹异味驱赶出境。
而霍璟岩依然若无其事,他继续将身子往前倾,让自身的气息紧紧环绕着怀中心爱的女人,旋即令玄嫣深觉毛骨悚然,一抹油然而生的紧张感,早已压迫着肺脏,恨不得下一刻,便使她咳出血来。
霍璟岩忽视她眼底的惧怕,以着极度魅惑的嗓,启唇道:
「……够呛辣,」他勾起一抹邪笑,宛若能看透一切事物的深邃黑眸,正紧盯着镜中的玄嫣,而她仅是平淡地迎击他的视线,却毫不作声,「这才是我的女人。」他边说边舔掉唇上的血,似乎对於她方才的一举一动,丝毫不在意,更没有任何一丝愠怒,反倒更是满意。
见状,玄嫣不免困惑地於心中思索:
难道霍璟岩是M,喜欢女人虐待他?
思及此,玄嫣自觉再跟他多说也仅是浪费时间,最终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後,便迳自开始擦拭着仍旧微湿的头发,却不料,霍璟岩竟一把将她从木椅上拽起,吓的她一时反应不及,顿失重心,而他的速度尤其之快,於转瞬间坐上床沿,并将她迅速拉进自己的怀中,同时扯过她手上的毛巾,开始细心地帮她擦拭着,就如同两人一同搭上直昇机那晚,他的举手投足间,那抹怜惜与疼爱之情,难以言喻。
这男人,又是在搞哪招?
享受完之後又想哄她开心,继续将她玩弄於股掌之间?
他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吧?
玄嫣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小手一伸便要夺回毛巾,霍璟岩则准确地闪过她接续的反抗行为,眼底的宠溺依旧,仅任由她开始於他的怀中左右磨蹭,可身下的硕大,却逐渐地再度有了反应……
该死的。
他不免於心中低声咒骂,同时不忘极力压抑着心中,那抹再度被挑起的慾望。
他重整好心态,这才沉声开口道:
「劝你别动,」他蓦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後一个俯身,凑近玄嫣的耳畔低语,与此同时,她的身躯顿时一僵,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後男人双腿间,那跃跃欲试的「激烈反应」,「……否则,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他可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绝不做柳下惠那般纯洁之士──那可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闻言,玄嫣旋即明了他话语里的用意,她一时气不过,抬脚狠然踩上他的靴子,虽知道此举是不起任何作用的,但是即便没用又如何?她要泄愤!
谁叫这男人三番两次吃她豆腐!?他真以为她是这麽随便的女人?
根本找死!
蓦地,玄嫣忆起了某件事,并於转瞬间停下所有动作,在重整一番心态後,这才开口问道:
「奇园遗址……是怎麽回事?」她一语问出近日来,这不停盘旋於她心中的疑惑,试图问出个所以然来。
况且,既然霍璟岩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买下展览会上的古物,想必,他与考古协会及考古团队的工作人员,肯定也有一定程度以上的关联,而失窃案此等严重之事,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她猜,他肯定早已收到消息,并开始着手调查一切,只是,他什麽也没跟说,明知道奇园遗址是她最感兴趣的,最终,他仍旧选择隐瞒她。
就连得知此消息,也是爷爷拿报纸给她看,她才知道的。
而他对她口口声声所说的「爱」、「喜欢」,和沉重的允诺,若是建筑在彼此无法坦诚相对,只能共同生活於一而再、再而三,由他所编织的漫天谎话里,那麽,如此荒谬的爱情,还能算是「爱情」吗?
可笑至极。
思及此,玄嫣不免於心底,将他狠狠地从头到脚骂完一遍,很是唾弃。
一听见玄嫣的疑问,霍璟岩手中的动作依旧,并没有任何一丝迟疑,仅是淡然应答道:
「没什麽,」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似乎正极力隐瞒着些什麽,是不愿让玄嫣知晓的,「已经开始处理了。」他不愿多说,好让怀中的女人多加操心,毕竟他深知,她是那种一旦出了问题,便会追根究柢,直至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肯罢手的女人。
而他,也始终欣赏着她这一点,同时也担忧着她这一点,早晚会让她陷入无法挽回的困境中──甚至严重到,他……可能会就此失去她……
他的担忧,果真在遥远的谜样未来……该死地实现了。
况且,他更不希望看到的是,她辛苦地忙於奔波此事,进而将所有责任一肩扛起。
这太过於沉重,也远超出她所能负荷的程度。
要是看见了她憔悴的面容,他可是会痛彻心扉……
「说实话。」一听见霍璟岩的回答,玄嫣旋即意识到:他肯定隐瞒着些什麽,是不愿让她知道的,而这件事,也绝非他表面所说,如此简单。
……肯定有内幕。
「这就是实话,」霍璟岩顺其自然地道出一句,字句里没有任何一丝欺骗意味,「其余的,也没什麽好说。」他试图迅速结束眼前这个话题,却见怀中女人迅速挣脱他的怀抱,站起身转而面对着他,同时不忘以着微愠的神色,直勾勾地望着他:
「别想欺骗我,」她的眼底早已被一片冰冷取代,语气中明显不带任何一丝情感,「代价你给不起。」她狠声一句,便是要让霍璟岩如实道出心里话,别将她当成笨蛋,傻傻地蒙在鼓里。
这对她是一种侮辱,更是极度不尊重她的举动。
「我没有欺骗你,」霍璟岩仅是平静地凝视着她,两人的视线再次交会,霎时,玄嫣忆起了几日前於直升机上,她在他眼底,所瞧见的那片骇人景象,不禁问道:
「既然说了爱我,」她打算利用他喜欢她的藉口,逼他说出事实的真相,「那彼此间当然得坦诚相对,不是吗?」一语落下,霍璟岩明了她话语里的含意,缓然勾起唇角,却沉默不作声,让她继续把话说完:「……你的内心,为什麽这麽黑暗?」甚至黑暗到,连她也看不清其中的纠葛。
一语落下,霍璟岩蓦然陷入了一片诡谲的沉默中,约莫过了半晌,就在玄嫣以为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正想移步走至梳妆台前拿吹风机时,他蓦然起身,再度将她轻柔地拥入怀中,并极力克制力道,便是深怕一不小心──他便会误伤怀中心爱的女人──这名他此生,最挚爱的情人。
玄嫣下意识地试图挣脱,可最终仍是无效。
「我说过了,」霍璟岩此时低沉的嗓,足以透露出他内心的疲惫,早已远超出躯体上的负荷,「在不久的将来,你会知道的。」语毕,他转而将脸深埋於她的颈侧,试图掩饰方才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脆弱神色,同时,他打算将专属於她身上的绝美香气,全数摄取,才肯罢休。
可玄嫣听完他的一番话语後,仍旧深感不屑。
他说不久的将来,她就能了解这所有的一切?
呵,说的好听,他真能笃定他们,能有专属於两人的未来?
思及此,玄嫣决定不再多说,正想挣脱他的怀抱时,霍璟岩却先行松开她的身子,他大手一伸──旋即拿过一旁的吹风机,插上插头,开始替她吹乾一头乌黑长发,她这次反倒不再反抗,选择沉默地静坐於他怀中,转而继续深沉思索着方才他话语里的含意。
「脚好点了吗?」霍璟岩蓦然启唇,瞬时拉回玄嫣的注意力。
而她先是沉默了片刻,这才颔首应答道:
「嗯。」不得不说,经过那晚「激烈」的推拿後,她的腿确实恢复的差不多了。
原本她还想感谢他的,毕竟现下这种非常时刻,若是她受了伤,可是会带给班上莫大的麻烦,但刚才的他,既然莽撞地对她作出此等举动,那她也没有尊重他的任何必要。
「那就好,」霍璟岩淡然一笑,眼底满溢着的宠溺,没有任何一丝改变,「今後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让我担心。」语毕,玄嫣没有作声,他也仅是沉静地替她吹乾头发。
就在霍璟岩自觉吹得差不多後,便关掉吹风机,趁着玄嫣尚未做出任何反应,迳自扭过她的下巴,再度落下深情的一吻,随後,他便於玄嫣一记诧异的神色中,迅速起身,一如往常地跳下窗台,如旋风般地悄然离去。
……这男人,未免也太来无影、去无踪了吧?
还真以为她的房间是他家厨房?
玄嫣有些恼火地瞪着他离去的方向,可嘴唇上那抹残留的余温,却异常炽热着。
而两人却深不知,此时房门外,一抹伟岸的身影,正悄然聆听着方才房内的所有动静,一双紧蹙着的眉头,至始至终,从未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