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还只是在自家屋内游荡,顶多开了大门後爬回去睡。那一夜却不知道怎麽搞的,郑彩书开门之後,就直往楼下冲。夜里放不下心前来站岗的霍杰凡一路跟在她身後,看她闭眼就要横越马路,忙在意外发生前、一把抱住她。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了。
好不容易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把她送回床上,霍杰凡一通电话找来了杨子谦。
要是他今天刚好没来、要是他错过了刚才那瞬间──是不是会失去郑彩书?
他不敢想。
「……让她去住你家吧。」霍杰凡说,像是正对杨子谦举白旗投降。
杨子谦脸上没什麽表情,不赞同也不反对,「怎麽,突然想通了?」
他不打算解释发生的事,撇过头去,「不是想通,只是不得已。」
是啊,他又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在她身边。
杨子谦耸耸肩,没发表意见。
「在她搬家前,」霍杰凡深吸一口气,恢复以往的嘻皮笑脸,「你再帮我一个忙?」
杨子谦脸上表情僵了僵,「还来啊?上次答应帮你忙,我差点要卖身……」
梦神翻白眼,「狐妖的事,你本来就该出面解决,与我无关好吗?」
「好吧,你说的对。」睡神叹了口气,「要帮什麽忙?说说看,我可以考虑。」
霍杰凡弯身拾起地上的绿封皮记事本,交到杨子谦手中。
「彩书的期末考成绩,靠你了。」
「蛤?」
期末考当天,郑彩书顶着一张苍白无神的倦容出现在应考教室里。
虽然考试前,霍杰凡一直叫她放松,但她怎麽可能放松的了?除非她有记忆吐司。
距离第一科开考只剩下十分钟,她在教室里按照考试号码找到位子坐了下来。当她好奇的用眼角余光偷看隔壁座位的那个谁时,一度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为了防止作弊,应考座位之间都会有一格空位。郑彩书本想把包包放在那个空位上,转头才发现,那个位子上已经坐了个人。呃,更正确地说,坐在那里的不是人。
是杨子谦。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他们有阵子未见,只是这家伙为什麽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挑这个时候跟她来学校考试?
为了不被隔壁应考的同学当作神经病,她只能试图用眼神和杨子谦交流。下场就是她眼睛都快要抽筋,杨子谦却还是没弄懂她到底想表达什麽。於是她拿出自动铅笔,在桌面上轻轻写下『你怎麽在这里?』的一行字。
杨子谦看着笑了,笑的她眼花。
「不要怕,」他自在的拍了拍她的肩,反正旁人既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有哥在,你一定会欧趴的。」
……欧趴个鬼。
如果可以,郑彩书真想跳起来揍他两拳。他难道不知道拍肩、拍背会倒楣吗?考前才临时抱佛脚她已经够心虚了,现在连考运都被杨子谦一掌拍走。难道她命中注定要二一吗?
钟声响起,郑彩书马上陷入一种半放弃的状态。在监考老师发现前,她赶忙拿橡皮擦把桌上的字迹给擦乾净。此时,前排同学传来考卷。
她接过考卷放在桌上摊平,才正想替自己的成绩哀悼的叹口气,杨子谦已经凑过来,像是他要考试般研究着试卷。一人一神久违的近距离接触,郑彩书感觉左肩一阵冰凉。
她偏过头,本来想问他凑什麽热闹,但一看见他专注的侧脸,她什麽都忘了。
不得不说,他真的长的很好看,只是不知道为什麽会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难道真是天妒英才、红颜薄命吗?他这样的脸蛋,只当个阿飘太可惜了。
「不要一直看我,」杨子谦头也不抬,「监考老师会以为你在作弊。」
郑彩书这才如梦初醒的把目光放回考卷上。本来不看还好,一看她眼眶就红了。
考卷上写的是火星文吗?为什麽她觉得自己是走错教室、考到别系的考卷?
「第一题是会意、第二题是形声。」
郑彩书还在考虑要不要趴睡装死,说不定还可以到梦里去跟周公讨个答案,杨子谦修长的手指已经在考卷上指挥起来。「第三题是形声,第四题象形。」
她动也不动,再次转头盯着他。「你现在……是在帮我作弊吗?」
「是,也不是。」杨子谦神色淡淡,「总之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郑彩书有听没懂,继续瞪着杨子谦。
「看什麽看?快点写啊。」他硬是把她的头扳回去面对考卷。
在陪郑彩书应考前,杨子谦早把霍杰凡给他的课堂讲义全生吞活剥塞进脑海里。两百岁的大神,用掉这样一点脑容量,还算游刃有余。
郑彩书於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把考卷给写完半张。趁杨子谦还在研究其他题目,她又提笔在考卷空白处写下:『如果别人看到你怎麽办?』
她会如此担心绝非无凭无据……要是教室里刚好有谁也有阴阳眼,不就被发现了吗?作弊就算了,会不会被人怀疑她养小鬼啊?
杨子谦正想着申论题要怎麽答,就被郑彩书写的字分了心,不耐烦的啧她一口。「谁会看到我?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事吗?」
郑彩书气结,都忘了还在考试,就用一般音量开口,「……我怎样有事了?」
教室里一片寂静,从前方扫过来几道「这女的是不是有病啊?」的目光。
「那边的同学,你有什麽问题吗?」监考老师关爱的眼神也随後就到。
郑彩书只能摇摇头,哀怨的垂下眼把考卷上的铅笔字迹给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