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十一月.香港
刺骨寒风从马路上呼啸而过,连带着卷起道路上被行人践踏至支离破碎的泛黄枯叶。一个小时前仍是澄澈的湛蓝天空此刻经已乌云密布,灰沉沉的令人心情好不郁闷。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寥寥无几,日常摩肩接踵、人来人往的街道明显的冷冷清清。或许是因为寒冬来临的关系,人皆爱躲於家中,於是,众街道亦随着天气的转变而变得荒凉。此刻,刑天翔正拽拽地两手插袋,以慵懒的姿势背靠着路边铁栏,并目不转睛地远眺着马路对面一所咖啡店内的某个女生。
「快点,冷死人啦!」一个女人匆匆忙忙地自他身旁擦肩而过,且不停回头朝後边脚步蹒跚的男人嚷道。刑天翔冷淡地瞧了他俩一眼,心却不禁一紧,持续地揪着发痛。
也许他们感受到的是透骨的寒,可他感觉到的却是锥心的寒。自他十七岁开始,他就再也无法感受到任何天气的变化,就算寒风是多麽的冷冻,可当它吹向自己的身体时,他仍是毫无感觉。只因他是死神,一个不会明白气温有何转变的死神,即便恶毒的阳光照射着他,也只会落得穿透过他的身体映射於地上的下场。
越想,他就越感无奈,都经已过了这麽多年,刑天翔你还是如此的笨。你已经死去了,一个死人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想活的念头,想感受风吹日晒的念头该要及早打消。
轻舒口气,刑天翔整理好自己散乱的思绪继续他的监视行动。然,当他觑向咖啡店方向的时候,某把鲜艳的红色头发却率先映入他的眼帘。红色的头发迎风飘荡像个小恶魔般调皮可爱,然而,这把红色头发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面熟了,尤其是红发主人的身上正穿着与他一式一样的黑色西装,他早就知道该名男人的身份。
「呵。」冷哼一声,他连忙转移监视目标,一直死死地瞧着红发男子的後脑勺,直到那名男子终於有所察觉回头与他对望。
「翔——」红发男子发现对方乃是刑天翔时,下一秒经已兴奋地猛挥动手臂。
「纶。」淡淡的语气,刑天翔垂帘眨眼的瞬间,对面人行道上的男子却倏地消失不见。
「翔!」半晌,刑天翔的肩膀忽地被重拍一下,他迅速心情纳闷地觑向侧旁位置,率先闯入眼帘的仍是那头红发。
「谢皓纶,你想找死吗?总是不能正常一点飘过来或者步行过来,硬是要像瞬间移动般弹出来。」一看见他笑至弯成月牙形的眸子,刑天翔又沉不住气咬牙切齿地低吼了句。「这样比较帅气嘛!」名叫皓纶的红发男子非但不怕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反而处变不惊地回应,手极为自然地搁於刑天翔的肩膀上。
「生前没有瞬间移动的能力,死後就让我帅气一点,不行吗?」他扁着嘴状似撒娇般朝刑天翔问道,刑天翔只是余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察觉他的怒气正在逐渐消退,谢皓纶马上得意地摸了摸鼻尖,「在监视谁?」他好奇地问。
「女生。」简洁的回答,刑天翔决定忽视他的存在,目光定定地落在目标女生的身上。「喔?」瞧见他冷若冰霜的模样,谢皓纶立马住口,以免自己说得多错得更多,最後落得被他海扁一顿的份儿。他撇撇嘴顺着刑天翔所注视的地方瞟去,却见咖啡店内仅坐着一名愁眉不展的女生,年约二十多岁,脸蛋极为标致,只是她彷佛长年不苟言笑般冷着脸,活脱脱是名冰美人。
「唉。」他轻叹一声,心想着上天赐她一副精致的脸孔,她却这样白白浪费掉,若然她笑起来,裙下之臣定必多如繁星。可惜了可惜,真是不懂得享受人生,那像他,想享受人生却再无机会。
「唉甚麽?今天没有任务吗?」正当他尚在感慨万千、满脸遗憾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刑天翔蓦地开腔,接着他眨了眨眼睛瞄了刑天翔三秒始回答︰「有。」
「有的话还如此悠悠闲闲跟我监视目标?」他心感疑问,对面人行道上何以站着两名身穿白色西装的「猎魂死神」,一般的任务像他这种「勾魂死神」便能单独完成。
「时间还没到。」他撅着嘴嚷道,低头敲了敲手表。「死者是杀人狂,所以以防万一,冥界给我派了两位助手。」抬头他指向对面人行道上的两名男子。「生前是杀人狂,死後变恶灵,生连累了别人,死也要麻烦我。」纳纳地开腔,他又敲打着表面,心想着这残旧的表差点又停止转动。
「嗯……」气氛倏地严肃,接着又是一片沉默。「那你呢?那漂亮的女生是谁?」这回轮到谢皓纶的好奇心旺盛了。「乐心,她的名字是乐心。」简短得不愿再多说一句,刑天翔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驻在女生的身上。
「怎样死的?」这苦着脸的女生引起了谢皓纶的好奇心,此刻,他亦和刑天翔一样定睛地盯着她。「今天不是她的死期,只是有一个『大劫』!」虽说不想理会他,却还是乖乖答道。「大劫?」他咬着唇开始打量着名作乐心的女生。
她蓄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及肩秀发,鹅卵形的脸,五官极为精致如同娃娃,两道弯月般的柳眉,唇红齿白,就连双眸也水汪汪圆滚滚的。只是,她似乎真如他所想般,是个不苟言笑难以亲近的人。只因他俩注视着她经已有十多分钟的时间,这段时间内她一直都是满脸阴霾地呷着咖啡,有时候会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的景物。
「幸好是『大劫』不是死期,不然可浪费了。」他挑着眉像个色狼般,最後被刑天翔狠瞪了一记。「时间到了!」刑天翔垂头看着手表,下一秒他就宛如电影内出现过的名场面般,以帅气的姿势跨过栏杆後一步一步地往对面的人行道前进,谢皓纶一看赶忙照样画葫芦。「刑天翔,自己不也是在耍帅吗?」他嘟嚷着,已走远的刑天翔却连头也不回。「啊……」他只能空瞪着刑天翔帅气的背影生着闷气。「无聊就快去完成任务,别碍着我。」前方幽幽地传来刑天翔的嗓音,低醇且具磁性。
「啊——」这回他终於按捺不住怒吼了声,这家伙是他天生的死敌,哪像冥界的其他死神般都爱跟他亲近,偏偏他老是喜爱忽视他,嘲讽他。「啊——臭浑蛋!」搔搔头他犹豫了数秒又忙不迗地跟在他的後头,心想着若不是勾魂时晨未到,他可没空跟他耗时间。「怎样?」他憋着满腔怨气问着,刑天翔只是睨了他一眼暗自窃笑,心想着这家伙的脸都快憋得通红了。
「她出来了!」回过神来,他盯着乐心推开了咖啡店的大门,一踏出门口马上紧了紧衣衫。
她的表情依旧是冷冰冰的,若不是她呵出一口气来,他俩还以为她乃是一尊五官雕琢得精致且栩栩如生的冰雕。
「走吧!」两人与她相距着五十多米,跟在她的後头拐过了一个又一个街头巷尾後,最终停於行人信号灯前。「嘟——」呆站片刻,乐心才木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来,接着快速敲打信息,就在想寄出时又犹豫了一番,最终喘着粗气不留情地将信息删去。然後她又开始发呆,迷蒙目光落在行人信号灯身上,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信号灯从红色转变成绿色,又从绿色转成红色,她依然一动不动地站於原地。两人盯着她浑浑噩噩的模样,眉头不禁皱成了小山川形状,心里道着这女生真是他妈的见鬼。
「还说时间到?」谢皓纶无所事事地扫视着冷清的街道,刑天翔则疑惑地紧瞧着她。接着他瞥了一眼手表,心随即默默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数到三的时候,却见乐心的双目腾地一闭,同时轻舒口气。睁开眼察觉到身旁有位行人奔向对面的人行道,她亦忽视掉信号灯正从绿色人形图案转换成红色人形图案,立时跟着对方往对面走去。
然而,当她尚剩两三步便能到达另一端的行人道时,冷不防一辆黑色宝马跑车却於同一时间朝着她的方向疾速驶至。当听见自己的耳边响起了跑车的急速煞车声,她惊讶地瞅向那边时,猝不及防间她已被撞至抛向半空。许多的画面在她飞起的刹那间於脑海急速掠过,开心的不开心的,彷佛都随着自己的「飞翔」而抛诸脑後。
「唉。」看见她不消一会便呈抛物线重重地跌落於地上,谢皓纶甚感婉惜地暗喟。只是,刑天翔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刚才是他看错了吗?为何当她被撞至抛於半空的时候,他彷佛看见她的灵魂被撞出了肉身,然,一秒後又重回肉身中。明明「大劫」是不会有人死去的,今天也非她的死期,何以……她似乎有一刹那的离魂?
「怎麽了?」察觉刑天翔的脸色不妥,谢皓纶顿感奇怪,他瞥了瞥躺在血泊中的乐心又斜觑一眼脸色凝重的刑天翔,完全一头雾水。「没甚麽……」刑天翔铁青着脸朝乐心躺着的地方走去。与此同时,手掌缓缓一张,上方霍地现出一部疑似「平板电脑」模样的物件。他二话不说急忙於「平板电脑」上查找乐心的资料,资料上显示她今天会有一个「大劫」,还有——
猛地,他的脸唰的一声白了,谢皓纶更甚疑虑,马上抢去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只匆匆瞄了一眼,结果脸色亦和刑天翔一样变得异常苍白。「她是自杀者!」刑天翔怒瞪着那躺於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人儿,眼底徐徐涌现出强烈的厌恶感。
「自杀?」谢皓纶目瞪口呆地瞧着乐心,却留意到她的唇畔正漾着微笑。
她是自杀者?但,若是自杀,冥界该会於半个小时前及早通知,那麽……
他不敢想也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是在撞车後才冒出自杀的念头。」刑天翔淡漠地说出谢皓纶脑海的想法,目光从头至尾都落於乐心身上。而躺於血泊的乐心此刻正诡异地微笑着,水眸一眨不眨地仰望着天空。
死亡并不可怕,对不?
这次的车祸反而帮助了她,实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未曾有勇气去实现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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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板电脑是甚麽?大劫是甚麽?之後作者会解释的,请放心。
另由於本人有两部小说同时发布,所以会隔日更新。
135、246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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