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男回到家,打开房门,小黑猫-果果,就从床上的被窝钻出来,先伸个懒腰,打了个大哈欠,然後不断的"喵~喵~喵",跑到正男的脚边磨蹭着。
正男变回了大男孩,抱起果果,在脸颊磨擦,享受毛茸茸的柔顺触感,然後传给子恩,也让子恩感受一下这无法抵抗的毛茸茸。
正男对果果说:「你看,我带了很多你的东西回来哦。」然後一个个拿出来:「有你的新家、有饲料盒、有猫抓板,还有你的厕所。」拿出来摆在果果的面前。
果果一个一个用鼻子刺探性的闻,似乎懂,也似乎不懂那是什麽东西,然後又开始"喵喵喵"的叫着。
子恩看到牠一直叫,就说:「果果一定是饿了啦,先给牠吃东西吧。」
果果一点也不怕生,虽是第一次看到子恩,却也跑到子恩的脚边磨蹭,这个举动让子恩爱牠爱的要死。
正男拿出新买的幼猫饲料,以及刚刚超商买的加热牛奶,一起倒入拿回来的饲料盒。
然後正男选了一个房间角落,放下饲料盒。果果像是闻到了好吃的味道,根本不用教,自动的跑到饲料盒旁,"喀啦喀啦"的开始用餐,牛奶沾了整个嘴边,黑色毛在嘴边染成一圈白的,看起来非常好笑,牠也不介意。
正男喝光倒剩的牛奶,看果果吃饲料,就轻轻的摸牠的头说:「以後房间有了你,我回来就有人陪了。抱歉都让你先用二手的东西,等我存点钱了,你也长大了,我再帮你换新的,好不好?」
子恩也蹲在一旁,看着果果吃饭,心里好开心。因为他很少看到正男这样的面貌,他认为,有了果果以後,正男一定会渐渐的改变,变回以前开朗的正男,子恩满心期待着。
看了一会,正男问子恩:「你今天在这睡吧,我床给你睡,地板我昨天刚擦过,我睡地板就可以了。」
子恩摇头:「不要了,你车借我骑回家就好了,明天换我接你上班,我没洗澡是睡不着的,在你家洗我又不习惯。」
正男说:「那好吧,今天谢谢你陪我去拿果果的东西,你快回家休息吧。」
正男给了子恩车钥匙,然後送子恩出门。
子恩走後,正男回头看果果。
果果已经吃饱了,在饲料盆边舔着自己的小猫爪,然後再用小猫爪洗脸,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感觉一点都马虎不得。
正男笑了笑说:「哈,你还真有教养,太好了,要是跟我学的话肯定没这麽有家教。」
家教阿…。
语毕,正男双手做枕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
正男不阻止这股惆怅的滋长,放任它在心中流窜,他慢慢的闭上眼睛,眼角滑出一滴泪…。
正男想起了他的家,他的妈妈…。
以前小时候,妈妈会教他怎麽拿筷子,会教他饭粒要吃乾净,会教他饭前要洗手,还有…,妈妈会准备他最爱吃的菜…。
正男一开始胡思乱想,脑子就停不下来,他不断不断的想:
"那妈妈最爱吃的菜是什麽呢…?"
"妈妈的生日是几号我是不是还记得呢…?"
"我有送过妈妈什麽生日礼物吗…?"
"我下次是几月几号要去看妈妈呢…?"
"看到妈妈…要跟祂说什麽…?"
"现在的我,可以给祂骄傲吗…?"
"妈…我尽力了,社会好现实、好现实…。"
"妈,我好努力了,真的。我昨天还救了一只小猫,今天还鸡婆管了一件闲事…。"
"妈,不用担心我了,我可以很好,我可以更好…。"
"妈…"
正男手押着额头,安安静静的哭着,让自己好好的哭着…。
这是他发泄压力的一种方式。
「……」身体啜泣颤动着。
这时,果果手跟脸洗乾净了,爬上了床,来到正男的脸旁,发出"呼噜噜噜-呼噜噜噜-"的声音,在脸旁乖乖的趴了下来。
正男抹乾了眼泪,抱起了果果,仔细的瞧瞧牠,还塞有鼻水的浓重鼻音说:「哎呀,原来你是男的阿,以後我们要互相多多指教罗,要互相照顾喔。你这麽有家教,长大後一定是一个绅士。」然後把果果抱在胸膛上。
「……?」正男好像想到了什麽。
绅士?说到绅士…,今天那个捡屍男,穿得真像绅士阿。
不对不对,会突然想到他不是因为他穿得像绅士,而是…他好像在哪见过?到底是在哪?
正男一直胡乱着想东想西,最後,想到累了,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下午四点多,国小大门口许多家长边聊着天,边等小孩放学。
晓慧总是在固定的树荫下,等她的宝贝女儿棠棠走出校门。
不久,棠棠背着大大的书包出来了,看到妈妈,高兴的蹦蹦跳跳迎过来。
晓慧张开双臂把蹦过来的棠棠整个抱住,然後略训斥的说:「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在马路上跑的吗?怎麽不听话呢?」虽然嘴巴上是这样念着,可是心里却非常高兴,希望棠棠每天看到她都可以这样开心。
棠棠咕哝着说:「哦…,可是,可是这里又不是马路上,这是马路边…。」棠棠嘟着嘴说,解释着自己的认知。
晓慧说:「一样,马路边跟马路上都一样危险,不可以跑,知道吗?」
「嗯,知道了。」棠棠点头,然後戴好安全帽上机车,抱着晓慧。
晓慧一路上慢骑,遵守交通规则,谨慎再谨慎,因为宝贝棠棠在後座。
不知道为什麽,晓慧突然想到,对棠棠说:「棠棠,你会不会羡慕别的小朋友爸妈都是开车来载他们,而妈妈是用机车阿?」
棠棠很天真的说:「不会阿,骑车可以抱妈妈,坐车就不可以了耶,而且我们家没有地方可以停车。」
晓慧心里揪了一下,但也非常非常的欣慰,她自己觉得,把棠棠教得真好。
可是晓慧今天真的不知道吃错什麽药,接着又问:「棠棠…,那…你会不会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而你没有…?」
晓慧知道这样的问题,是迟早一定会跟棠棠讨论到的,只是她自己,万万没想到,会是由她主动提,而且是在这样的时机下,真的从来没想过。
晓慧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棠棠的答案…。
棠棠仍然是童稚又天真的回答:「不会阿。」
「为什麽不会?」晓慧像是铁了心一样,硬是要知道答案。
「……」这次棠棠没有马上回答。
晓慧说:「棠棠你说没关系,妈妈不会生气,你都没有想过吗?」
棠棠忽然用力的抱紧晓慧,小小声的说:「我有想过阿…,可是…,可是妈妈也没有爸爸阿,妈妈也没有妈妈阿…。我还有妈妈…,所以我觉得很好阿,我有妈妈就够了…。」
原来,棠棠早就想过这样的问题,而且,竟然是站在为自己妈妈的立场去想这个问题…。
晓慧坚强的心崩溃了…,安全帽内的她不断的流泪…,可是车没有停下来,依然是一样的速度,一样的路线,心情,却是不一样的。
偷偷啜泣的身体,还是被体贴的棠棠发现了,棠棠在後面问:「妈妈你怎麽了?」
晓慧说:「没事…,妈妈觉得,妈妈也有你就够了…,妈妈最爱棠棠了…。」
「棠棠也最爱妈妈。」再一个用力、真心的拥抱。
晓慧眼泪像大雨落在挡风镜片般,润花了整个世界…。
但今天…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