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而今我終於明白 — Question5-1 ─要是早點明白,我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嗎?

*最终章!!!最後冲刺要往结局迈进罗~~

那天之後,很多事情都有了奇怪的进展。

我不再被人欺负,刘玥收到停学一周外加小过两支的处分,而陈语璇因为有着悔改之意所以只被记了小过一支和几天爱校服务。

事情过後,我和陈语璇莫名其妙变成了朋友,而陈语璇以前的那些狐群狗党也都受到了惩罚和警告。

至於我和以沫的事情,因为以沫突如其来的病就无疾而终,只是被叫去骂了几次,做了几天的爱校服务便当作没这回事了。

「喂,向翎雪。」老板娘紧皱着眉头,「你要这样到什麽时候?」

「我还是会笑会动会做,哪里不对了吗?」明明知道老板指的是什麽,但我却依然选择逃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老板叹了口气,「你应该有听说她现在到底在哪吧?」

我停下动作,抬头看了老板一眼,淡淡回答:「说是不知道什麽病又复发了,只能在家自学。」

「那你不去看看她吗?」

「没必要了,我收拾完了。」把东西清理乾净摆回原位以後,我迅速换下衣服背起书包,「我先回去了。」

「喂!」

无视老板娘的叫唤,我走出店门。抬起手来看了看时间,发现今天离开得太早,现在还不是能回家的时机。

但我却也不想回到咖啡厅。

我不想看见老板娘,我害怕一旦跟老板娘多谈一些,我的情绪就会崩溃,下好的决心也会溃堤。

是我。

是我在以沫最需要的时候没有给她任何回应,是我在她为了我而提出分手时没有任何挽回,是我太过软弱而抛弃了以沫。

全部都是我。

不知不觉的,我晃到了和以沫告白的那个地方,一样的河堤小路,不一样的,却是只剩我一人了。

「你果然在这里。」

「陈语璇?」听见熟悉的声音,我回头,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她。

「我其实很久以前就知道你们的事情了,你们在橙红暮霭下告白的那天,我就看到了。」她说,「这里傍晚跟清晨的时候都很美,而且又离我家很近,所以我很喜欢来这里。」

不愿听她废话,我不带一丝起伏的问,「但听你的话,是来找我的?」

「嗯。」她点了点头,「是关於梁以沫的事情。」

又是梁以沫。

「我不要听,也没必要听。」感到不耐的回身要离开,但她却上前抓住了我。

「我都亲自来找你想跟你当面谈了,给我听话。」

甩开她抓住我的手,我大步前进,「不要。」

「别这麽难沟通,难道就算梁以沫死了你也还要装无所谓吗!」她又再次冲上来拉住我,这次甚至硬把我的脸转向她。

她的脸因为靠近而在我眼前放大,使我能够更加清楚的看见她眼里的愤怒和担忧。

「……以沫死了?」怎麽可能不在意。

「还没有,但是快了。」

「你怎麽知道的?」

「全班大概就你不知道吧,虽然没有人去她家看过她,但是班导偶尔会说说她的情况,她都趁你不在教室的时候说的。」

「不过你现在让我知道其实也没有什麽意义。」

「那你就真的要直到她死,都不再见她吗?」

「我为什麽要见她?」

「向翎雪你够了没?」她揪起我的衣领怒吼着。

我冷冷看向她,握住她揪着我衣领的手,「你还要再对我动手是吗?」

她忿忿地看着我,但最後仍是松了手。

「我还可以对你动手无数次,只要能让你清醒,让你面对,就算要我再被记几只过都无所谓。」她的神情严肃无比,「但我不能忍受你这样自暴自弃。」

「……是她不要我的。」我又说谎了。

「那又怎样?」她凝视着我,「那你也不要她了吗?」

我不知道。

「就算想要,也不能要了。」

「你什麽时候会是这麽容易屈服的女生啊?」

「那不一样。」

陈语璇,你不懂的。不是我想要屈服,而是我只能屈服。连一丝反抗都不能有,因为阿姨告诉我,妈妈最讨厌的就是同性恋。

我的命是妈妈救下的,所以我没有选择的资格。

或许我可以不在乎外界眼光,不在乎任何人怎麽看,但我不能不在乎那个为了我而失去性命的妈妈。就算有可能是阿姨假造的话语,但我却也不得不信。

「见她一面总是可以的吧?」她拉起我的手,「我记得你们最後一次见面就是那天。」

是啊。明明上一秒还如此幸福,但下一秒却已经跌入深渊。

那天的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一直到过了一个月的今天,我仍是没有办法去面对和思考。

「对了,那时候为什麽会突然处理起霸凌的事情?」最终我选择了转移话题,不过即使如此,这也是我一直很好奇的事情。

「只不过是被父亲无意间发现而已,虽然时间点很刚好,但确实就是那样。」她叹了口气随意回答,但下一秒却突然眯起眼,「喂,不要转移话题。」

「你们从十二月开始在一起,然後到了二月底,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後分手……你不觉得很好笑吗?难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付出的勇气,就只能支撑你们在一起两个月吗?」

我也不想要只是这样的。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和她从相遇到成为伴侣,虽然或许过程快了些,但所存在的那些情感并非虚假。

「如果你坚持要谈这些的话,我要走了。」

但我最後还是逃避了,一切都是没有办法,只要这麽告诉自己,愧疚感就能一丝丝的缓慢流走吧。

直到最後,我再也不记得曾经那麽刻骨铭心的爱着一个人。

「你会後悔的,翎雪。」

「那又怎样?」是啊、那又怎样?

或许遗忘一段记忆并不是那麽难的事情。

人类一直都是善记却也善忘的生物,明明曾经觉得那麽难以忘怀,但当刻意不去接触、刻意的不去回想,即使是刻骨铭心的记忆,终究也会被时间掩埋。

直到最後再也无法逃避。

『青羽,你还记得我吗?』

当我打开手机,看见许久不见的她传来的讯息,早已逐渐冷却的心,在那瞬间动摇了。只要不接触她、不回应她,我就依然还是那个坚强冷漠的我,那才是我该有的样子。

但我却没办法这麽做。

明知道是我选择放弃的,但我却把所有的一切过错推拖到她的身上,试图去恨她,不再理会她,不探听有关她的任何消息。直到她再次找上我。

明明我只要不回应,就可以继续维持那带着悲凉的恨,但现在的我,却是以着颤抖的手,键入了我很好这样的字眼。

『青羽,我想见你。』

……我也、好想见你。

即使想这麽诉说,但最後的我却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个好字而已。从那以後断绝了将近两个月的联系,如今却又突然出现,这究竟是为了什麽呢?

为什麽要在我渐渐忘记一切的今天再次出现呢?

何况那天之後,我也不是没有试图联系过。是我选择放弃的,但让我彻底放弃的,却是你啊,那为什麽现在你又要若无其事的再次走进我的世界呢?以沫……

无论其他人怎麽劝说我也不愿再去找你的,但你一发来讯息,就如同飞蛾扑火,明明知道会受到伤害,但却无法拒绝啊。因为我、也很想你。

『今天中午,顶楼。』

传来这样的讯息,然後她又再次消失无踪,但只要想到今天就能再见到她,我的心情就迟迟无法平静。

「欸,向翎雪,你在恍什麽神啊?不过看起来似乎有点高兴?」

「没什啦。」回应了陈语璇的关心,却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今天中午我不跟你吃饭哦。」

「你要干嘛?」

我想了想,最後却仍是选择隐瞒:「真的没什麽,只是想一个人罢了。」

「真的没什麽?」她面露狐疑,接着道出了令人心惊的猜测,「要见梁以沫了?」

淡淡地笑了,「……怎麽可能啊。」

「也是,抱歉。」似乎是我的笑容中带有的情绪令她毫不迟疑的信了,「别笑得那麽苦涩,这不还有我吗?」

苦涩、吗?

尽管将要见到她了,但这段时间以来累积的悲伤,还有隐约感觉到的回不去,都是让我的笑容带有苦涩的原因吧。

「是啊,还有你。」笑着随意敷衍几句,带过这个话题,我们极有默契的不再谈论关於她的任何事。

一直到午休的铃声响起,迫不及待的我和她说了声晚点见就迅速跑上顶楼了。

一步、一步、一步,急促的踏踏声在楼梯间孤独的回响着,脑海中不断地预设着等会相见的画面。

在推开顶楼的门的前一刻,我迟疑了。推开门之後,出现在我眼前的你会是什麽样子的呢?依然会是那凛然美丽的身姿吗?而我又该以着怎样的态度与神情去面对你?又该对你说出什麽样的话语?

门突然的开了。

不给我丝毫的反应时间,陌生却又熟悉的、冰冷中带着温暖的温度,就这麽将我紧紧环绕。

「以沫……」

和预想中的一切完全不同,没有她凛然挺立的身姿、没有她轻浅温柔的微笑、没有她惯有的平淡,而是彷佛要宣泄这段日子的郁闷难受,用力的扑到我怀里。

於是我也没能如我预料的那般自如,没能如我预料的故作疏远,我只是轻抚着她的背脊,语带嘶哑的喊着她的名字。

以沫、以沫、以沫啊……

「好久不见。」

她松开我,抬起头来凝视着我。深深的、像是拚尽全力想把我的一切全部刻画记忆,狠狠地盯着我,眼里带着比往常更加强烈的悲伤。

「以沫?」

『青羽,你瘦了。』

「……是吗?但你也瘦了呢。」仔细打量着她,她的脸上已经没了以往相处时的精神,即使面带笑颜却也掩盖不了苍白,「听说你生病了?」

『不是病,是耗损。』

我其实不太能理解她话语的意思,不是病,是耗损?为了什麽而耗损?又耗损了什麽?

『只有和你同在,我才拥有活下去的机会。』

「太夸张了你。」轻抚着她的头,我们之间又回到了什麽都还没发生以前的样子,是那样自然、那样温柔且顺理成章。

其实,好想问问她,到底为了什麽而消失;其实,好想问问她,她的损耗究竟是怎麽回事……但那一切对现在的我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想说便说,不想说、那就这麽继续下去就好了,只要能够陪在彼此身边,不管什麽都不重要了,只要能一直维持现状……

这样就够了。

『不夸张的,青羽,我还能和你在一起吗?』

这是什麽蠢问题啊。我不自觉的失笑出声,看着她眼底带有的茫然和惶恐,就像只小狗似地,可怜兮兮地盯着我看。

我的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起来,「当然。」

此刻的我已经不愿再去顾及任何一切,只想和她、只想要拥抱她、碰触她,和她一起,不再分离。

『我之後不会再来学校了,但我中午的时候会在这里,放学之後也会去咖啡厅找你,可以吗……?』

「我中午会上来找你的。」

『那个陈语璇呢?你们现在是朋友吧?』

什麽都知道呢。明明已经离开学校了,明明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面了,为什麽却仍然知道所有一切,就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

「是朋友没错。」浅浅应了她,「不过如果我跟她说要自己一个人,她不会说什麽的。」事实上那次的事情结束之後,我就知道陈语璇其实是一个相当温柔的人。如果本质不是那样温柔,又怎麽可能如此诚心实意的道歉呢?

她很重视朋友,却不太会表达,於是最终她伤了一个又一个人,做了一件又一件感到後悔的事情。她始终对她过去生命中的缺憾抱持着悔意。

……就和我一样。

抱持着悔恨,持续着错误,直到一切真的再也无法挽回,直到自己真的再也无法变回自己最初的模样,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那是你唯一的朋友了。』

那又怎样?即使很想如此回应,但我却没办法真的说出口。因为并不是真的无所谓,因为我其实,也很感激陈语璇的存在。尽管我经常性的选择无视她的关心,但她却也从没因为我的不愿透露而远离。

「我会注意分寸的。」於是我最终如此回应了她,「不会出问题的。」

『她对你很好,青羽,她足以取代我。所以,如果我不在了,还是有人会陪在你身边的哦。』

你是抱持什麽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的呢?取代二字,你为什麽能够这麽轻易就说出口呢?以沫,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决定好要离开我了?

「没有人能取代你。」你是独一无二的,以沫,就算是一万个和你一样对我很好很好的人同时出现,也不可能取代我心中的那个你,「你还是想离开吗?是我、伤害了你吗?」

或许是因为不够坚信吧,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感到迟疑,所以才会因为她那样的话语感觉到疼痛,像是被什麽东西紧揪着一般,无比难受。

因为不够确信,才会害怕。我知道我到底是一个多糟糕的人,就算最後真的被她选择抛下也毫不意外。

听见我的问题,她的睫毛微微颤了几下,似乎有些不安,『我也希望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哦,青羽,不是你的错,无论是谁,都没有错。』

是啊,谁都没错,那到底是哪里错了?

於是最後的我们轻巧的带过这个话题,因为最终我们谁也没能明确地说出问题所在。谁都没有错,那错的或许就是这个世界吧。这个世界太过残忍,太过的墨守成规。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着无法打破的定律,如果想要打破,最後也只能迎来头破血流的成果。

「欸对了,我们别就这样在这里吧?往里面走。」这时我才突然发现了问题,我们一直都站在入口处,在屋顶的垄罩下的小小区块,「外面空间比较大,也能看见天空。」

拉着她走到门後,明明只是一扇门,却恍若走到了不同的时空一般,从阴暗限制的空间,走到了广阔的蓝天之下。

抬头仰望蓝天,阴郁的心情在瞬间恢复了许多。

我们都喜欢天空,所以我们才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约在顶楼或是看的见美丽天空的地方。或许在很久以後,当我抬头仰望天空时,也会想起这段令人怀念的过往吧?

又或者是,我们真能携手走到那一天?

『青羽,你在想什麽呢?』她轻轻点了下我的肩膀,神情有些疑惑。

「没什麽吧,只是在想,天空的尽头在哪里呢?」天空这麽宽广,这麽清澈,纵然偶有大面积的云阻挡,但云终究会消散,会还给天空它应有的乾净和纯粹。

或许就是因为我始终无法拥有天空的澄净,所以才对天空心生向往吧。

对它的广阔和纯净,感到欣羡。

『或许没有尽头吧?』她这麽回答,面带微笑的看向我。

「也是呢。」淡淡点了点头,我轻笑,却有些惆怅,「真好。」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次低头打字,只是就这样凝视着我,而我也迎向她的视线。即使不知道她为什麽突然不再打字,不再以文字的方式表达任何的话语。

直到我发现她的双眼越来越无神,甚至最後失去焦距,好像看不到似地?

「以沫?」我轻唤她的名,而她眨了眨眼,彷佛在瞬间回神,眼神又再度聚焦在我身上。奇怪了,上一秒失焦的好像看不到,下一秒却又恢复了……吗?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担忧,她拿起手机输入了几句话以後便冲着我微笑,『我没事哦,只是有点疲累了而已。』

「累了那你先回去吧,也该是分开的时候了。」事实上午休时间也已经快结束了,「虽然不知道损耗是怎麽回事,不过听起来很不好。」

我这样说着,无比认真地凝视着她。

我不能理解她口中的损耗的意思,不能理解她到底发生了什麽问题,她不肯多说,不肯解释,那我便不问。只是至少,我希望她能够听听我的话语,「你什麽都不用多说不用解释也没关系,不过至少要多休息。」

「我不能和以前那样经常性的陪在你身边了,所以你更要学着照顾自己。」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以沫。只是那不可能了。

就算我们现在重新延续,但无论是我还是她,我们都很清楚,这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持续罢了。只是因为我们都放不下彼此,所以选择这样偷偷摸摸的延续情感。

只是我们都知道,这样的日子,是无法长久的持续下去的。

我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不知道她的很多很多,而我也不知道这样子的苟且,我能够坚持多久。无论是她对我、或是我对她,我们之间的情感都是无庸置疑的。

但无法长时陪伴,无法光明正大地陪在彼此身边,而我直到此时此刻也仍是抱持着深深的愧疚。我不知道我什麽时候会被愧疚压倒。

现在对以沫的情感压过了理智和那对不起母亲的愧疚,但对不起母亲的,那深重的愧疚,却是我一辈子都无法甩去的。

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做出任何抵触阿姨的事情,也都只是因为害怕会愧对於母亲。但这或许将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违抗阿姨,也违抗母亲遗志的事情。

只是,我到底能够坚持多久?

最後她轻轻点了点头,而我便挥了挥手和她道再见,而她只是带着一贯的微笑目送我转身离开。我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就这样抱持着满腹心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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