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日过去了,她依然安稳地在华美的皇宫之中生活,像生存在温室里的娇贵名花一般,被精心照料滋润,却也慢慢的失去了少女的活力。
「娘娘,羽贵妃在正厅等您,说是来找您聊聊。」
正编织着小玩意儿的慕清清抬头,满脸疑惑。羽贵妃虽然和她同属贵妃,却意外的不受宠,听说是月漠国派来和亲的,才勉勉强强当了贵妃。
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挺好的,月白蜀丝暗绣裙,也不特别换了,头发也不挽上一个发髻,就这麽披散着出了寝殿,沿着长廊来到正厅。
「羽贵妃,你找本宫有什麽事吗?」
羽净衣一抬头就怔住了,眼前的女子一身洁白,乌发不羁的没有盘髻,身上的衣服甚至也不是正服,如此不合宫礼的装扮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惊艳绝美。
呆愣了许久才惊觉自己盯着人家看太失礼,才匆匆收回目光,局促的打了声招呼。「陆贵妃真如传闻一般呢,就算是家居常服都还是令人移不开目光。」
淡笑,慕清清坐上了平常坐的位子,宫女荷娘为两人端了香茶过来,清香四溢,实属上品之茶,可这味道却不是她喜欢的,她喜欢的茶只有朱翠会泡。
思及此,不由得走了点神,但并不碍事。「多谢羽贵妃夸奖,你今日前来之因,还未说予本宫听呢。」
她的神色淡然到让羽净衣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又啜上一口茶,在咽下之际鼓足了勇气。「不知您对皇上......」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变得柔软的表情,原本大概知道底了,没想到慕清清这时又输了句话。「我对凤啸天不是出於男女之情,你放心好了。」
她的回答让羽净衣呛咳了一下。不是男女之情那她在这里做什麽?想了一想又觉得有点奇怪,於是又探问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
又是一个痴情种吗?明知帝王之爱不牢靠却偏要去爱,爱得自焚却也无怨无悔。「我欺骗你也没好处,不是吗?何必怀疑。」
「那只求陆贵妃让净衣出宫,净衣不想再当贵妃了!」闷声响起,才刚抿完茶的她抬头,就看见羽净衣贵在她面前,一脸的悲痛诚恳。
「先起来吧,别这样跪本宫,本宫担当不起你这样。」伸手便是去搀扶,可她丝毫不动的跪着,彷佛她不答应便要长跪於此。
慕清清摇头叹了一口气。异国女子都是这般硬性子吗?望着她深蓝的眼珠,她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但你先起来跟我说说怎麽回事。」
羽净衣颤巍巍地起了身,好不容易回了座位,眼泪却如珍珠般滚落。「我是被逼来和亲的,我根本不是什麽公主,我、我只是煌岳将军的女儿......」
听着她边哭边说,偶尔还要给哭得手足无措的她擦擦鼻涕,原来眼前的姑娘也不过十五六岁,却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里,被迫待在这冰冷无情的宫殿之中。
「先前,我也是有未婚夫的......他、他还在等我回月漠,昨日我接到他的来信,说他在凤国城门外等我,说、说要接我回国成亲......」说到动情之处,她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落下,满脸胀红,更显得她清纯可怜。
命运总是特别捉弄有情人。慕清清叹了口气,摸了摸羽净衣的头,笑得怜爱。「我知道了,你回去准备准备,今日太阳下山前来找我,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宫的。」
「谢谢贵妃姊姊,这份恩情净衣会铭记在心的,若哪日姊姊需要净衣,说一声就是了。」她破啼微笑,那份异国风情的美在她身上显露无遗,果然还是国外的女子,豪爽又有人情味。
目送她走出她的宫,慕清清闭上眼,风从她身侧吹过,扬起了她的衣袖和裙摆,风止之时,她也睁开双目,方才的同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日的淡然。
傍晚,避开了凤啸天,羽净衣带着简单的包袱来到她面前,脸上满满的坚定。「贵妃姊姊,我准备好了,多谢姊姊协助,等安顿好了身家,我会捎信来的。」
真是有心的孩子,看来还尚未被这皇宫里的黑暗给威胁到,心地才会如此的澄澈纯真。「去吧,等经过城门口便拿我的腰牌给守卫看,他们就会让你离开的。只是千万记得,别再回头了,不管怎样都只能往前走,知道吗?」
似懂非懂的她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即搭上马车,在窄小的宫道之中慢慢离去。
「就这麽放走了朕的爱妃,嫣儿啊嫣儿,你胆子可真不小。」慢悠悠的语调在身後响起,她并不紧张,因为他的语气中没有威胁没有恐吓,有的只是戏谑。
她徐徐转身,柔然一笑,任凭凤啸天轻拥着她。「皇上说笑了,若是您看着,我哪敢放人呢?」
此话不假,若是凤啸天有意阻拦,早就出面了,那时别说是城门出不去,连宫门都别想踏出一步。
「是啊,你说的没错……」他紧拥她,夕阳余晖散在他们身上,形成一幅美好景象,可慕清清只是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现在她送了羽净衣出宫去追寻自由跟幸福,但当她想要飞翔的时候,又有谁会替她打开鸟笼的闸门呢?
唉……所有愁绪化作一声轻喟,消散在金黄色的清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