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很任性,让两个灵魂相聚,再突然让他们分离。」
不好意思
那是他和他第一次相遇。
「司机,麻烦到中正一路的7-11附近。」
「呃......这位先生已经先上车了。」
「没关系,一起吧!反正顺路。」一个带有磁性的男性声音。
「阿!不好意思,我下车吧。」
「真的没关系,司机大哥开车吧。」
「好,系好安全带阿。」引擎声音响起,车子开动了。
已经累了一整天的奕晨,车子一启动,便深深地闭上眼睛。
「呀~好酸。」说着奕晨的手不禁按了按眉间。
「给你。」
奕晨的手边突然多了一个暖暖包,还是被事先搓热的。
「不用啦,只是看电脑看多了。」
「没事,捂着吧,会舒服一点。」男子的手又往奕晨手里递了递。
「谢谢。」
男子侧过脸去,此时对向来车的车头灯,正好照亮男子的脸庞,奕晨眼神的焦点落在他身上,细长的睫毛在他的颊上留下细微的影子,高挺的鼻子衬起他整个轮廓,很是好看的嘴唇和下巴恰到好处的角度托起了他整个气色。
像是察觉到奕晨的目光,男子的脖子略为倾向奕晨这边,脑袋昏昏胀胀的奕晨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这样和他四目交接。
「怎麽了吗?你不会用暖暖包?拿着那麽久,凉了吧?」说着就把奕晨手里的暖暖包拿了过去,用他和奕晨比起来些许宽大的手掌缓缓搓揉着。
「给你。」
「恩。」奕晨愣在那里不晓得该说什麽。
之後沉默了有一段时间。
「两位帅哥,快到罗,接下来往哪里走?」司机大哥的声音划破尴尬。
「下个路口左转。」咦?两个声音?
「这麽巧阿,两位帅哥可真有缘阿。」司机大哥打趣着说。
感觉到他笑了笑,可奕晨怎麽也开心不起来,只觉得累。
不知道为什麽,这种一起回家的感觉,奕晨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脑袋里面的某个地方,摸不着也看不到,但是却又感受得到那种情景,每次想到这里他就头疼,尤其是每次奕晨让计程车在下个路口左转时,头顶的深处就发痛,所以只要没有加班,他都尽量搭上公车,再走路回家。
昏黄的街灯洒在他们两个中间,奕晨往右边走向租房子的公寓,男子往直走向另一条巷子,听说是新盖了栋大楼的一区。
「先生,你也住这附近吧?」是那个磁性的嗓音。
「恩。」
「柳靖宇」
「阿?」
「我说我的名字阿,柳树的柳,郭靖大侠的靖,宇宙的宇,叫我靖宇吧!」
「那......林,我姓林双木林,林奕晨,神采奕奕的奕,早晨的晨。叫我奕晨就行」
「好名字,先走了阿」
「恩。」
「哎,对了。」靖宇又叫住奕晨:
「暖暖包记得用阿。」说完给奕晨一个笑脸就转过身离去。
「恩。」
因为今天不用上班,奕晨睡了个自然醒,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只拿了钱包钥匙手机,就出门吃早餐,巷口的早餐店总是营业到接近中午,近年来为了迎合附近住户习惯晚起吃早餐,也就顺延到那麽晚了。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早餐店正对门口的位置,两只眼睛正盯着奕晨看,他没有避开,只是给了个微笑便兀自点餐。
"有点多人啊,好像没位置了"奕晨心里暗自叫惨,本来打算在店里悠闲吃完早餐再出去逛逛的。
「奕晨!是你吧?要一起吃早餐吗?」是靖宇。
「恩,也好,看来是没有位置了呢。」若是他喊得小声点奕晨还能装作没听见,只是他这麽一嚷嚷,怕是整间店还包括炉子旁的老板娘都听见了,奕晨这下不是别无他择吗?
「眼睛好点了吗?」他开口问。
「恩,热敷完又睡了一觉好多了。喔,对,谢谢你啊。」
「谢什麽呢?」
「就那暖暖包」
「哈没什麽,别放心上,今天放假阿?」
「恩,没工作。」
「下午我要去附近逛逛,才刚搬来还不熟悉这里,你如果真的要谢我,就当我的导游吧?如何?」
「阿?」
「阿什麽阿?不会是跟女朋友有约了吧?」
「没,没有。」
「那好啊,你家在哪里呢?我等等一点过去接你吧!」
「昨天那个路口等吧。」
「好,先吃早餐吧。」
"靖宇感觉是个好人?啧,怎麽自己那麽快就答应他了阿,算了,反正也只是附近逛逛,应该没问题,反正也没什麽事,就这样吧。"奕晨暗自想着。很快他就知道不是这麽回事。
奕晨把昨天的衣服洗了晾乾,把地扫拖了一遍,给阳台的盆栽的浇了水,又把书架上的灰掸过一次,也才十一点半。之後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把该带的东西带上,就出门了。
奕晨来到昨天那个路口刚好是下午一点整,正看着手表,听到一声喇叭声,回头一看是靖宇,对了他微微笑,他用右手拇指用右边一指,示意要奕晨坐副驾驶座。
「等很久了?」他问。
「刚到。」
「那就好。我们从哪里开始?」
「从那间7-11吧。」
他们先後是逛了附近是超市、传统市场、五金百货行等生活所需的店家,一下子天色便暗下来了,就找了个餐厅下车吃晚餐。
「想吃什麽尽管点阿,当作我谢你陪我认识这里啦!」靖宇把菜单往奕晨的位置递了递。
「不是让我谢你吗?怎麽又变成你谢我?」
「你还真老实,那只是骗你陪我出来的客套话。」
「骗我出来?就直说就好啦,为什麽要用骗的?」
「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啊,其实昨天我是故意抢在你前面先坐上那台计程车的。」
「阿?」奕晨嘴里的饮料差点没喷出来。
「我的公司就在你工作的地方隔壁,每次经过你们的办公室,就会看到你,总是静静一个人上班下班、帮大家订饭再一个人吃饭,有时候还是吃自己带的便当,还猜着是不是女朋友做的呢。」
「嗯?」奕晨稍稍挑眉要柳靖宇继续说。
「对你很好奇,又正好我原本在公司附近的房子不续租了,这里又盖了新大楼,就搬了过来,说巧不巧正好在你家附近。」
「你不觉得......」奕晨说。
「嗯?」
「这样很变态吗?」说真的奕晨有些许动怒和恶心。毕竟谁想让别人不动声色的观察那麽久,自己还未曾察觉的阿?这不是变态是什麽?
「怎麽就变成变态了?我不过是对你的生活很感兴趣而已啊,不然我在这你跟你道歉好了,保证以後不会了。」柳靖宇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奕晨却越发想笑。
「没关系,以後不会就好,我没气了,你也别道歉。」奕晨没辙,只好赶快阻止他。
「嘿嘿奕晨,我就当你原谅我了阿!」
「当作赔罪,待会我直接送你回家吧!」他说。
「都好。吃饭吧,吃饱饭再说。」奕晨夹了水饺给自己。
「好、好,先吃饭,你喜欢吃水饺阿?喜欢多吃点。」靖宇一边说就一边拿了双新筷子夹水饺给奕晨。
「我自己能用,你别这样,很奇怪。」
「好好好。」
「原来你家住这里啊,看起来不错,改天再请我上去坐坐吧!今天也晚了,你陪着我折腾了一个下午,早点上去休息,我们明天见吧?」柳靖宇给了奕晨个大大的笑容。
「恩,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奕晨心想,要不是你之後又带着我逛这逛那,我会这麽晚回家吗?现在都十点了阿!
「那我走了阿。」靖宇一边挥着手一边上车。
「再见,你开车小心。」
「好,再见」
"这样算是好事吗?感觉认识了一个麻烦人,算了还是早点洗澡睡觉去吧,明天还要上班看那个恶脸上司的臭脾气,想到就身心俱疲"奕晨有点烦躁。
「奕晨!早安阿,上班阿?」是靖宇。
「恩,早阿,你也是吧?」
「对阿,搭我的顺风车吧?」
「不用了啦,我搭公车习惯了。」说完奕晨就快步往前走。
「你别对我这麽客气,快,上车。」
「真的不用。」
「咿-」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在奕晨耳边响起。柳靖宇突然急促的停下,下车作势要把奕晨拖拉上车,奕晨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好顺着他了。
「你到底为什麽一定要我坐你的车上班?」奕晨没好气地问。
「不为什麽,就顺便。」
「哎!你......,唉,算了。」
「嘿嘿」柳靖宇像是得逞了什麽事得意地笑。
慢慢接近奕晨的公司了,车子却不见停下来的感觉,奕晨心里暗自叫不妙,自己这是入了狼穴,脱不了身阿。
「我公司到了阿!」奕晨声音有些紧张。
「别急,这个时间不是还没吃早餐吗?现在才七点刚过,八点才打卡,我们先去吃早餐吧,你饿得了我可饿不了阿。」奕晨只觉得这人够无赖,凭什麽要别人接受他的习惯,陪他一起这样过早上。
「我带了自己做的早餐阿。」
「哦?那下次也帮我做吧,这样我们一起在车上吃就行,你说好不好?」
「谁要帮你做啦?让你女朋友帮你做吧,我没那个时间。」
「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了?」
「那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了?」奕晨机智地反问。
「行,你行,我输了可以吧,早餐店到了,下车吧,总不能你有得吃我没得吃,让我饿肚子吧?陪我吃一下子就好。」
在早餐店一起吃过早餐回到公司,奕晨正准备走进公司的门,靖宇又在身後嚷嚷:
「中午一起吃午餐吧!喂!奕晨!跟你说话呢!」
这人真是,都不知道该怎麽形容他了,自己怎麽会笨到觉得他是个好人?奕晨本来想装作不认识的,这下也没办法了:
「恩。」
「哟,新朋友阿?那小帅哥是谁?」最八卦的叶月岑。
「朋友。」
「就没听说过你有过什麽朋友呢?新认识的阿?」
「恩。」
「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
「他不是你朋友吗?怎麽会不知道呢?」
「不熟。」
「你这个人答话一定要这麽冷吗?难怪总被那个恶......」她突然闭上了嘴。
不用回头看奕晨也知道,是那个恶脸上司来了,明明就才三十岁上下,脸也长得不错看,麦色却有些许偏白的脸庞,挺着高高的鼻子,有些深邃的眼眶、深棕色的眼瞳,身边总是不缺乏女性追求者,可却总是板着一张脸,浪费了那些帅气。
「恶什麽?谁让你上班不上班在这里嚼舌根的?回你位置上去!」这声音听了三年奕晨还是很讨厌。虽然当年是他这个声音宣布自己当场录取的,身为一个设计工作者,能被自己崇拜的设计师欣赏是一件莫大的幸福和梦想,不过很显然的,能开心的只有录取当天,接下来每一天都是奕晨莫大的恶梦。
鼎鼎大名的石烨,设计一间屋子室内摆设到墙壁颜色和壁纸挑选,只要一个月就能让客户满意地将大把大把的钞票奉上,不仅如此,客户的回锅率更是在同业中独占鳌头的。可是个性古怪的他却只开设了一间工作室在市郊,而且看不过眼的客户不收,有太多不合理要求的订单不接,也没有庞大的助理群替他处理雪花一样的设计邀约、演讲邀请、大学客座讲师聘约等,只有雇用了一个三年的苦命助理就是林奕晨本人。刚上任的那时候,奕晨也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麽,早上八点半咖啡坚持不加糖双倍浓,而且要提前十五分钟煮好放他桌上,说是这样会凉到恰好可以入口的温度,冬天则是前十分钟,他没有下班之前,你不准下班,他让你下班你就必须在十分钟内,将今天所有设计师完成的图扫描过传到他的电子信箱,也算不上是工作狂,基本上没有大案子的平常时候,都是晚上七点以前他就离开公司,通常只要他离开公司奕晨就能下班,其他设计师则是要完成自己的案子和石烨交代的图,才能离开。
奕晨看了看手表,糟了!已经八点十五了!
「阿!我马上去帮你煮咖啡。」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该做的事。
「不用了,我自己弄就好。」他冷冷的声音让奕晨非常烦躁。
「这怎麽可以,我去弄吧,很快就好了,你等我一......」
「不用。」就留下这两个字就转身离开。
他是吃了炸药还是忘记吃药?一大早脾气那麽大是昨晚没睡好还是被女友抛弃阿?奕晨心里纳闷又委屈,他闷闷地想道:"要不是那个柳什麽的无赖早上那麽一闹,平常这个时候我早就弄好那大老爷的咖啡放在桌子上安安稳稳,自己悠闲自在地等圣旨要我做什麽工作了,真是够倒楣了,我今天招谁惹谁了我,想来真呕气。"
「嘟嘟嘟」室内电话响起,显示是石烨办公室的号码。
「进我办公室。」是他的声音。
「喔好马上过去。」
推开毛玻璃的门,里面看得出来有些许杂乱,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这也是他石烨莫名其妙的坚持之一,谁也不能动他办公室里的东西,包括他的女朋友方晴儿。说是女朋友也不算是,只是两方的父母是世交,从小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头一胎又正好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便合情合理的一直是一对,这方晴儿也没有其他喜欢的男生,长得也不错,长长的睫毛配上水汪汪的大眼,别於一般女孩的动人长发,反而是一头俏丽的短发,染着说不上来的栗褐色,和他的白色肌肤很是适合,小了石烨五、六岁的她,像个天真的小女孩,时常过来这里黏着他,可是却总是被扑克脸的石烨给撵回去,原因是她太吵,吵得所有人没办法工作。
「为什麽迟到?」石烨冷冷的声音。
「我没迟到阿。」
「我说咖啡。」
「本来可以来得及的,只是......」
「只是什麽?那个男的?」
「阿?」
「装什麽傻,前天下了班你不是上了和他同一台计程车吗?他是谁?难道你们会不认识?」奕晨很不喜欢他这种质问的语气,不过这麽一熬也三年了,就算再不喜欢也得将就了。
「本来不认识的,是他自己缠上我,我也没办法,你别生气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准时让咖啡出现在你的桌上,不好意思是我做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吧。」
「恩,机会我自然会给你。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是谁?」很好,奕晨抓住他吃软不吃硬这点,三年来一点也没变,不过说真的,三年来这还是除了第一年冬天里发高烧,昏昏沉沉地来不及起床那次以外,那是奕晨第一次没让咖啡准时抵达他桌上。
「就是家里附近的新邻居,就在隔壁的房地产仲介公司上班。」奕晨老实回答。
「恩,没事了。」这样就放过自己?
「好,真的很不好意思。」
「喔,对了。」
「是?」
「下班之後留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好的。」
「没事了你先出去吧,十分钟後把我要你休假期间整理的市场调查资料给我。还有整理一下我们公司现在合作的厂商的股价状况,明天连同各位股东的意见总整理传到我的信箱。」他总是这样一次交代下许多事情,三年的训练下来,奕晨第一年还会傻傻地拿着本子一一记下,可是後来才发现,他总会在LINE上再提醒自己一次,不,应该是事先打好传讯息传给奕晨再交代自己,这是他的莫名其妙坚持之一,也算得上他的人生哲学之一吧,永远都要有DoubleCheck和PlanB。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让奕晨很在意,石烨很少在下班之後把自己单独留下来的,有的话也是整个公司的人一起留下来训话,那次是因为一个设计师的疏失,错把A客户的要求设定在B客户的订单里,由於公司里讲求的是分工合作,所以一个人的不小心,若下一个人没有加以确认,就很有可能让订单失误。那次订单的出错,可以说整个公司的人都有责任,幸亏那次在接到订单後一个礼拜就发现,还有充分的时间修改,为了这件事那位设计师还想要引咎辞职,是被奕晨给挡下来了。设计师名叫徐凯祈,特别有才华,只不过总是少了一根筋,对奕晨也不错,所以那次是奕晨破例为设计师求情,毕竟要一进公司就被客户指定做主要设计师的也是所在少有,更奇妙的是,原本奕晨以为那个恶魔大设计师,对求情这种事情会不屑一顾地就事论事,却反而意外地有用,从此奕晨就认定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这大老爷一大早就把一大堆的事情指派下来,还不只早上对奕晨交代的那些,光是整理资料,汇整历年的订单性质,还要将会计的报表先看过一遍,明早开会给石烨做简短报告,弄得奕晨眼睛酸得不行,习惯性地用手揉了揉,他突然想起那个柳无赖给的暖暖包满有用的,只可惜已经不热了,便心想待会中午休息要去附近超商买一个。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吗?」八婆叶氏。
「听说什麽?」这时候会搭腔的肯定是打杂的实习设计师潘孟伟。
「我们的石大设计师阿,第一次被退件呢,退件的还是新成立的小公司。」
「怎麽可能?石烨师父可是业界里零退件的保证。」
「真的,好像是对方不满意我们做出来的风格,指定要我们老板的助理林设计师做主要设计,那个姓柳的客户倒是口气不小,只要我们尊贵的助理,也不怕被冻伤了。」
「阿?他?我一进公司就一直看着他帮着石烨师父处理这个处理那个,也没见师父要他交过半张设计图,他行吗他?」
「别说了,他过来了。」八婆八卦归八卦,倒是很机灵。
刚回到我的位置上。
「哎,晨晨,你听说了吗?有客户指定要你啊!」说话的是对面的徐凯祈。
「他还没跟我说呢,八成是又不接了吧,龙心难料阿。」奕晨回话。
「我虽比你晚进公司,但我这都第五张设计图啦,你什麽时候也要交出一张设计图让大家开开眼界,为什麽我们的大设计师会只留也只收你这个助理?」
「我?算了吧,我虽然一直有在注意每笔订单,也有偷偷画过几张,只可惜呢,我这就劳碌命苦命人,若他不开口,我想我只能一辈子替他整理资料了吧。好了好了,工作去吧,我也还要忙,等等我的大老爷来了,又要听训了。」奕晨只好用工作脱身。
说到这个奕晨就泄气,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进公司以来,奕晨一直跟在石烨身边,本来是所有人最羡慕的位置的,大家都心想这样能多学点他的功夫,谁知道原来跟打杂的实习设计师比,奕晨也没高级到哪里去,薪水翻了两倍倒是真的,数字甚至比当月出色设计师加给过後的薪水还高,可是设计专业出身的奕晨,还是梦想自己能独当一面画设计图开工作室阿,自己这麽一想还真遥远。
中午奕晨被那个姓柳的拖进他公司一起吃午餐,奕晨打从进他们公司的门,就一直被盯着瞧,最後真的受不了,跟他说还有事情要处理,捧着自己做的便当逃回公司办公室,他在後面又嚷嚷了几句,奕晨压根没听清楚也不想听清楚半句。
好不容易终於熬到七点平常下班的时间,设计师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在奕晨手边的手机突然来了讯息,是石烨传来的,会这样是让奕晨知道这是私人事务:
"进我办公室。"
「坐。」他头也没抬地说道。
「有客户指定你,相信你也知道了。」
「恩,大概知道,不过是真的吗?」奕晨再次确认。
「当然是真的,那女人的消息特别灵。只是......」
「只是?」
「我帮你推掉了。」
「恩。」
「嗯?就只有嗯?」
「我能说什麽,怎麽猜都猜得到你会是这样的作法。」
「说说看?」他眯着眼看着奕晨。
「要是你肯接,你早就接了也做好了,你曾经说过,没有把握的案子你不接,就我所知,你的眼光不会看不清楚客户要什麽,还做到让他们退回订单,种种迹象显示,你不喜欢这个客户,只是因为某方面的压力虚应故事而已。」
「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那你要不要顺便说说我讨厌他的原因?」
「这范围太广了,前例太多了,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要求太多太不合理,就这样。」
「说对了一半。」他起身。
「因为他就是那个早上送你来的男人。」
「阿?」
「基於我不明白他想对我的设计师干什麽的前提下,我很不喜欢他,所以推掉了。」他像是在说今天早餐吃了一颗蛋两片吐司一样从容。
「你任性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完全不意外。」奕晨必须比他更从容。
「你会不会怪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怪你?你是我的老板,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在成为你助理的那刹那我就认定这件事情......」奕晨感受到有莫名的温度。
「说实话。」他突然靠近奕晨,声音和气息就在耳边,这是奕晨的弱点,直觉告诉自己:非常不妙!
「有......点失......望。」这种情况下,奕晨根本没办法完整说完一句话。
「对不起。」他往後退回桌子的方向。
「啊?」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奕晨道歉,平常都是奕晨低声下气跟他说抱歉哪里没做好。
「我很自私,我只想要把你留在身边,所以明明你也是设计师,却让你做助理这个工作,这工作本来就是谁来做都行,但是只要有你,别人全都不行,早上我发火也是因为这个,敏感如我,我嗅到有人想抢走你的味道,而且竞争者就在附近,我很......很不安。」
这样的他总是让奕晨无法招架,不过这样的他只有他喝醉了才会出现,之前他是在说梦话,或是喝醉了的疯言疯语,可是如今他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奕晨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无可奈何,奕晨走上前去,从他身後搭上他的肩,因为身高的关系,奕晨搭得其实有点吃力,突然,石烨一个转身,奕晨感觉到有东西在自己嘴里,居然是石烨的舌头!奕晨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他是不是疯了,奕晨想挣扎,但是自己整个被环抱住,力气也敌不过他,只好甩手拚命乱挥乱打,能打得到哪里是哪里。
乱吻了一阵,终於他松开奕晨,嘴也离开对方的唇,奕晨抹了一下自己的嘴:
「你在干什麽?你疯了吗?我们都是男的阿!」其实奕晨当下超级想爆粗口。
「我知道,我都知道,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我没有办法再忍了,你也看到了,这半年来方晴儿那个小丫头都没过来,我早就和他分了,其实我根本就喜欢男人,我喜欢男人!」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就这麽亲我阿!」奕晨根本是用嘶吼的说出这句话。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呀!你听清楚了吗?我喜欢你呀林奕晨!你不会知道等一个人,从高中毕业等到三十岁是什麽感觉的,你不会知道明明喜欢的人就已经在身边了,却还要等待时机和他说明白的痛苦地,何止这三年,我已经等了十二年了!」他突然掉出的眼泪,一滴滴都布满无助和真切的光芒。
「什麽?我真的被你搞糊涂了,你到底在说什麽?」奕晨一个字一个字都听懂了,怎麽凑起来像是在跟别人告白似的,自己一句话也没搞懂。
「我们相差三岁对吧,那年你还在读国中,我搬家了,你没有手机,你家的电话我总是牢记,打电话过去都你爸妈接的,问起你总说是身体不舒服,不然就是在补习班,直到後来你们也不在那里了,听老邻居说你们回老家了,我就一直好奇你怎麽也没有联络我,就算不知道我新落脚地方的电话,也应该有收到我给你的信,辗转从你身边的朋友口里得知,你在国三那年发了高烧,那一个礼拜都不醒人事,醒来之後把一些事情给忘记了,特别是某一段时间里的记忆,为此我问过了好多名医,他说那是选择性失忆,人的大脑就会自然而然的发出指令让人遗忘有关的事情,和对心里的严重打击,来减轻痛苦,所以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他像是哽咽,停顿了一下。
「等你把我想起来啊!我的晨儿......」他整个人跪坐在地上。
「为什麽,为什麽选在这个时候跟我说,为什麽明明相遇了,在这三年都不让我知道,为什麽,为什麽我脑海里的记忆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为什麽我一直记得,那个来我家的家教大哥哥,有一天突然不来了,问爸爸妈妈都只说大哥哥不会再回来了,要我好好读书,我就像是突然被遗弃的小孩那样,我不断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麽,是不是惹了大哥哥不开心,我只记得我最後和大哥哥说的话是:『我好喜欢你大哥哥,你就这样一直教我念书好不好』,大哥哥也答应了,我还想着要考上大哥哥念过的那所高中,将来也上大哥哥上的大学,再一起工作,可是那天他就突然不见了,消失得很彻底,他食言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大哥哥不对,现在大哥哥回来了,就在你身边,我们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晨儿?」
「为什麽你要这麽做,为什麽......」後面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哭声,奕晨隐约察觉到办公室门边似乎有个人影,但是眼里都是泪水没看清楚,後来哭得累了,就在一个很温暖的背窝里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