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靜戀 — 靜戀 前篇

静恋

他走了,不带任何情绪的,沉默转身离开。

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是,静静看着这烙印在她生命里两年的男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想起初遇他的刹那,第一次遇见,她就知道自己被他眼底流转的光彩所迷惑。

他是大她几届的社团学长,留着一头细碎的浅棕色短发,略长的浏海总轻掩过他耀眼的眸,他总静静坐在社团办公室的角落,任凭他人再怎麽吵闹,他彷佛置身只有一人的地方,丝毫不被打扰,如同他的名字,静。所以他也未曾发现,她的眸,总默默望着他阅读专注的身影,她的视线,总离不开他挺直的背影,她就这样看了他两年,丝毫不敢再更进一步,直到那天……

那天的夕阳未斜,将伫立在窗前的他浅棕色的发染上浅色,带着柔柔的橘红。他沉默望着窗外,唇角浅浅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学长,今天只有你在吗?」她鼓起勇气问着。

「其他人去帮忙了。」他答道,语毕再不言语,仅低头继续阅读手中的书书,那天之後,她同他,开始有了一点交集,她会同他道早安,他亦会同她说说话,虽然依然生疏的紧,但他们再不是毫无交集,这关系一直持续到她毕业那天,典礼结束後,带着忐忑的心情站在社办门口,她看着空无一人的社办,泪流满面,原来,连他也不在了,以後她要怎样才能见到他呢?连这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静学长,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遇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总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书,专注而沉默着,你一定不知道吧!我看着你三年了,我喜欢你,学长,我喜欢你。」

她对着没人的教室说着,反复诉说这三年来的情意,泪,一滴一滴,落在她深色的百褶裙,浸湿了一片。一直低头的她丝毫没发现,他一直站在她身後,静静听着她的告白,而後他开口说着:「你喜欢我吗?」像问着「今天天气好不好?」那样问着她。

她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怔怔的看着他,「喜……欢…」她怯怯的说着。

「我也看着你三年了,你不也一样没发现吗?我可有发现呢!你总是盯着我看。跟我在一起,好吗?」他说。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的再次问着,他再重复了一次,她知道,自己并非听错,她笑着,轻轻点了头。彩霞般的红晕,染上她的双颊,那是他们,相守的开始……

她喜欢他浅棕色的眸,总温柔地望着她,她喜欢他的笑靥,像初春徐徐的风拂过,她喜欢他大大的掌心,将她小小的手包覆住,她喜欢他身上淡淡的味道,教她有种莫名心安的感觉。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她的掌心微微的冒汗;第一次听见他不经意说出口的情话,她开心的整夜睡不着;他第一次吻她,她的双颊像田里熟透的番茄……他们之间,发生了好多好多的第一次。

而今,两年过去了,她却发现,她和他,似乎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她开始渐渐弄不明白他,她开始对他有着怨怼,她不知道该怎麽办,她曾以为,他们定然是可以白头到老,他也是如此许诺的,但为什麽,短短两年的时间,他们却走到这一步?是他变了,抑或是她变了?她绝望,他不懂,但,他懂了,又有何用?他们,终是擦身而过了,任凭她再如何乞讨,也换不回那些曾一起度过的美好。

她爱他,可他呢?她不知道他是否同她爱他那般爱她,他总说她想太多,他说他不会跑掉的,他不会离开的,而她反覆告诉他,是他给了她想太多的机会,可他,似乎未曾弄明白过,她恼他呢,但他似乎也不甚在意,好似她这个人,在他心里一点也不重要似的,好似於他而言,她在不在他都无所谓,她,可有可无。她这样告诉他,起先,他还信誓旦旦地说着,她很重要的话语,而今,他也不再言语,由着她闹着,由着她恼着。

她不爱他吗?答案是否定的,她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这,早已千疮百孔的爱情,也说服不了自己离开,她一直想离开,但她舍不得,放不下。放不下这个占据她所有思绪的人,於是,他们就这样,一日拖过一日,等到其中一人,再无法承受为止,他们是失衡的天平,等待着那天倾斜,而後坠毁。

想起那些一起相伴的曾经,她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依然一直在做着的事情,只不过是笑话一场。虽然他告诉她,他是很好了解的,他一直是这样子的,但,为何她总感觉到,他似乎逃避着什麽,似乎不愿对她诉说着什麽,她因为他只是需要点时间,他会告诉她的。但她等呀等呀,两年过去了,她依然对他一无所知,依然弄不明白他,只知道,他讨厌她依赖他,只知道,他喜欢安静。

曾经,他拥着她,用低低的嗓音缓慢在她耳边低诉着,她可以依赖他的,他希望她依赖他的,但为什麽,当她渐渐依赖起他以後,他却不让她依靠了?她始终未曾了解,她的付出,只是个可笑又荒谬的,一厢情愿……

她在傻什麽呢?明明早就看清了,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她还在依恋什麽呢?她早已习惯的,她是否也该放下了呢?

他们的故事,也许也该画下句点了,於是,她最後一次,放纵自己喜欢他,告诉自己她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即使,她再不能挽着他的手,漫步在西下夕阳之下,即使,她再不能嘟着嘴儿对他撒娇,即使,她再不能听见他教她迷醉的嗓音,低唤她的名,她依然希望,在他眼里,她从未变过,即便,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她了,对着镜里的自己笑着,灿烂的笑颜怎样也掩不住是眼底的绝望,她转身,决定将镜里的自己,及那个失去自我的自己,留在过去,从今往後,他只是她记忆,一抹挥散不去的留恋,他与她,从今往後,再无任何可能……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看着那曾经她很熟悉的背影,以後,她会怎麽样呢?她不知道,但定然会伤心,定然会不知所措,但,她一定可以,教自己想起他时,痛不会蚀心蔓延,想起他时,可以不恨不怨,他们没能在一起到最後,至少曾经他教她爱的那样深刻,有这些回忆,足矣。

「恋……」他回头,紧紧拥她入怀,唤着她的名,用曾经教她迷醉的嗓音,低低的唤着,「恋……你为什麽,觉得我不爱你呢?如果不爱,我会纵容你吗?我会选择你吗?对自己有信心点,好吗?恋」

她在他怀里,轻轻落下泪来,原来他喜欢她啊,可为什麽,她感觉不到呢?教她几乎以为,他只是不爱了,他只是,厌烦她了……

「我真的可以继续喜欢你吗?静,你还……喜欢我吗?真的……可以吗?」她低着头,用接近低语的嗓音,缓慢轻轻的问着。

「我喜欢你,恋,非常,你是我想牵手一辈子的人……」

闻言,她脸上漾开一抹灿烂的微笑,他说喜欢她呢!可是……「来不及了!静,我觉得自己再也没法继续喜欢你了。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

她松开的紧握的手,慢慢地,轻轻的,离去。

他拉住她的手,说着:「还来得及,只要你肯,就还来得及,我不要放手,我不想要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麽过……」他的声音,压抑而破碎着,那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对她诉说着,关於他的喜欢,关於他的绝望。

她要留下来吗?她还爱他吗?她也不想知道,没有他在的世界,她一个人,要怎麽过……

她只是……再次回身,用力地抱住他,在他耳边低语着,「静学长,我喜欢你,我不走了,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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