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不再是我小时候记忆里的街了。没有了父亲温暖的大手,没有母亲的明丽笑容。景物更始不再如旧,也是,都已经10年了,有些事情,早该习惯了。
我从繁华的十字路口转进这条僻静的街道,一路走来,找到好多小时候的回忆,只是,一切都和小时候不一样。路口的速食店重新装潢了两次,小时候的游戏区虽然还在,但,已经没有当年的欢笑声,路边的店家换了一批又一批,有点我甚至想不起它原本的样子。
岁月,不容的人在这里找回任何记忆中的痕迹。
等等,还是有的。
我停下了脚步,驻足在这个时间遗漏的玻璃门前。
灰尘还是厚厚的躺在石面地板之上,油画还是安安静静的挂在墙上,仕女和贵妇依旧绽放温柔的笑容。
我盯着那扇门。一切都变了,连我都变了,怎麽?你,还停留在几十年前不肯前进吗?
我叫陈默,意思很简单,就是沉默。
我出生在新竹,但生命中的前三年是在台北度过,虽然离开台北九年後又回到了这里,但完成高中学业後,我还是离开了。
就是在那三年间,我的家变得支离破碎。我依然记得他们离婚那天,我在学校崩溃大哭,不管别人如何安慰,我就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那天回到家,妈妈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默默,我和你爸今天离婚了。」
我不记得,当时的我是怎麽用力的让自己面无表情,是怎麽忍住泪水,好像毫不在意。
那时的我,以为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於此。
哼…太天真了。
我买下了当年住过的公寓。
打开窗户,让风打在脸上,就好像高中时一样,我好想念这间屋子,即便我在这里度过人生中最痛苦的三年。
高三的冬天,我妈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心脏病发作,永远离开了我们,那段时间里,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自己埋在书堆之中。我拼死拼活的读书,不肯给自己任何一丝喘息。甚至把目标定上了托福。
唯一一次的放松,是在托福考试过後的一个周末。
我的死党们把我拖去ktv,唱了一整夜。
後来,我就一个人飞去了美国。
看看窗外的天空,此时是盛夏,6点半,太阳依旧高挂。
才刚搬回来,冰箱里空空如也,只能出去觅食。好在我人在士林,什麽没有,吃的最多。
拎着一份便当,吸着手里的珍珠奶茶,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那家画廊时,忍不住瞄了几眼。这次,似乎没那麽安静了。画廊身处的旋转楼梯上面,竟然亮着灯光。我活了24年,在台北住了6年,终於看到画廊亮了灯。不过,门还是锁着。
原来,画廊还是有人的。
惊讶归惊讶,我没有停下脚步,不到三秒的时间,画廊的门已经从我眼中消失。
现在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我可没忘记,这里的黑夜有多安静,安静到令人害怕。
「我回来了。」
回应我的,是漆黑还有死寂。好冷清啊…
我躺在床上。这是我睡过的小房间。妈妈的房间,我改成了书房,里头堆满关於妈妈的回忆,只是我,不怎麽想进去。这个安静的家,只剩我一个人…
「晚安…」
我最喜欢这间房子的地方,是只要有太阳,清早一定晒的到阳光。在这些温暖的光束下,可以让任何人感觉到幸福。
只是,这种幸福,好孤独。
对了,收养只猫吧。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哀求妈妈给我养只小狗小猫什麽的,但,妈妈总说猫会掉毛,不肯让我养。
一个人这麽孤独,不如有只宠物陪伴来的好些。
俗话说的好,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於是我快速的化妆穿衣出门,难得的兴奋。
今天太阳正好,微风吹拂。
就像从前,我在阳光和微风的怀抱下,经过了那如旧的画廊前。
风,吹的风铃叮当响。
在刺眼的光束中,那扇紧锁尘封的玻璃门突然被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