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只想愛妳 — 第四章 回朔(二)

时间回朔到旭天扬小时候即将离开台湾的那一天早上。

「妈咪──亚瑟哥哥、亚瑟哥哥是不是真的今天晚上就要走了?」

小尹柔琴拉拉正在忙着做早餐的苏净娴的衣角,不过,脸上倒没有前几天那麽失望落寞的神情了。

苏净娴刚煮好早餐,她关上瓦斯炉蹲下身摸摸自己女儿的头。「是啊......不过,你不是有告诉妈咪,等你长大後!你的亚瑟哥哥会回来找你当他的新娘子吗?」

「嗯!所以小琴不会哭喔,小琴答应了亚瑟哥哥,在他回来之前,不会掉一滴眼泪的。」小尹柔琴很用力的点点头。

虽然她的内心是多麽的期望着亚瑟哥哥会突然决定不要回去他的国家,而选择留下来陪着自己......可是,今天晚上他就要离开了。所以她只能想着自己已经答应他了!她不哭,她要坚强的长大并等他回来找她。

「小琴好乖,那今天你打算送哥哥什麽礼物啊?」

「妈咪,我先跟你说。可是,你要答应小琴,不可以偷偷的跟亚瑟哥哥说喔──小琴要给亚瑟哥哥一个大大的惊喜!」小尹柔琴用手指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好好好,妈咪不会跟你的亚瑟哥哥说的。」苏净娴露出一个笑容,心里也感到安心了许多。看到小尹柔琴恢复了精神,多日以来的担忧,在此时也消失了大半。

「其实,小琴自己找来了亚瑟哥哥最喜欢的花,做成了压花。」她从口袋拿出自己这几天努力做出来的压花,在苏净娴的面前晃来晃去,笑的好不开心。

「小琴,这是什麽花啊?妈咪怎麽没有见过呢?」看着女儿手上那种白色的花,她好奇的询问。

「这个是亚瑟哥哥跟小琴说的,叫做鸢尾花喔......这是我前几天去找花店的林妈咪买来的。」想到这朵花的自己花零用钱买来的,她就觉得好有成就感。

看着小尹柔琴得意的笑容,苏净娴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捏捏小尹柔琴的脸颊。「是吗?这种花还真是漂亮......」

「妈咪,不要捏我啦──」嘟起嘴,她不想被当成小孩子。

「你喔,真可爱!」说完,苏净娴换捏捏她的小鼻子。

「讨厌──人家要去找亚瑟哥哥了啦!」她往後退了一步,向苏净娴吐舌头并扮个鬼脸後她就转身跑出家。

「真是......」她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失笑。

希望亚瑟回国後,小琴还能一直保持开心。苏净娴忍不住在心中这样想着。

*****

「妈,爷爷他......怎麽不说一声就跑来了?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今天就要回去英国了吗?」旭天扬皱起了眉头。

不是他要讨厌爷爷......只是爷爷从他有记忆以来,到目前为止对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都让他感到不舒服。

「小扬,你怎麽可以说这种话呢!爷爷也是想要我们一家人快点跟他团圆,所以才特地先从英国搭飞机来台湾找我们的啊......反正今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先团圆再一家人一起回国,感觉不是也挺不错的吗?」旭妈妈嘴上虽然这麽说,但是脸上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担心儿子无心所讲的话,会被父亲听到,造成父亲、也就是旭天扬的爷爷的反弹......毕竟,她跟老公旭东瑞的这一段婚姻,就已经不是旭天扬的爷爷所乐见的──所以他们结婚後才会选择待在台湾待了这段时间。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说出这种话了,妈妈你别担心。」

不知道为什麽,旭天扬现在心里面好像冒出了许多不安的泡泡......希望在回他们祖国的前夕不要出什麽大事就好。不过......他也在想可能只是因为他就要离开小琴,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吧!他同时也在心里说服着自己。

「月芽,怎麽还不跟小扬进来呢?父亲他说想要看看你们──」旭天扬的父亲、也就是旭东瑞,他从门缝看到自己的妻子与小孩在客厅外头对话,刚跟父亲谈完话的他便走到门边打开门呼唤着两人。

「东瑞,我刚要带小扬一起进去见父亲呢!小扬,我们一起进去吧!」安月芽、也就是旭天扬母亲,她抬头跟旭东瑞微笑,然後表示要跟儿子一同去见他的爷爷。

「嗯。」

两人一进到客厅内,便看见旭天扬的爷爷旭岩正在用一种令人感到有压迫感的眼神紧盯着安月芽,脸上也带有着明显的不满表情。

「父亲,您一路上辛苦了......」安月芽深深知道旭岩有点在动怒了,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带着不自然的笑容说完话,便躬身向旭岩敬了个礼。

「爷──」爷......

「你既然也知道我辛苦,那还从我进了门之後就带着我的孙子在外头窃窃私语,你是不是在讲我的什麽坏话啊?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把我这个公公放在心上?!」旭岩没等旭天扬唤完自己就大声开口打断,而且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带着刺,每一句话都像是要将安月芽打的体无完肤的样子。

「不──父亲,月芽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因为小扬刚好有事情要跟我说,而且我们在门外又听见您正在跟东瑞说话,所以我才会先跟小扬在外边,不想打扰到你们的……」安月芽被他的大吼吓了一跳,连忙急着解释,不想让已经很讨厌自己的旭岩更加深那个念头。

「是吗?谁知道你心里怎麽想的!算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解释了,你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深深的感到反感!」哼了一声,旭岩便撇头表示不想再跟自己的媳妇交谈。

「我......」安月芽本来还想再开口,但看见旭岩依旧如此厌恶自己的神情,她的话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

旭东瑞走到她身边,心疼伸手搂住她的肩,想藉此安慰她。

安月芽抬头看着他的脸,两人无声的对话,让她感受好了很多。

「爸,您这样一路奔波应该也累了吧!要不要先上去房间休息,反正我们是要搭今天晚上的班机回去,您就趁下午的这段时间好好的睡一觉吧?」旭东瑞见她露出微笑後便放开她,然後他走到父亲面前并开口打断这令人感到窒息的尴尬气氛。

「也好,我的确也是累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旭岩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缓和了些。

从沙发站起身,他便要跟旭东瑞一同上去楼上,准备好好的休息。但走到门边他又好似想到了什麽,转回身他望向旭天扬母子。

「Arthur,怎麽从我刚刚到现在都没听见你叫我一声爷爷?」虽然他的话听起来是在质问自己的孙子,但旭岩在说话的同时却是看向安月芽,好像觉得是自己的媳妇故意教孙子这样做似的。

安月芽被他这样一看又感到心慌,她低下头看着儿子。「是啊......小扬,快点叫声爷爷,不可以这麽没有礼貌......」她知道旭岩一定又认为是自己怂恿儿子不要理会他的。

「我在跟我的孙子说话,几时轮到你来插嘴了!」旭岩丝毫不领会她的情,还把她当成让孙子变的不听话的最大原因。

听到旭岩又吼出这麽生气的话,安月芽的脚不自觉的往後退了一步。

「我才不要叫你!」

旭天扬保护性的站到母亲的面前,也同时生气的吼出自己的想法。

「你、你说这话是什麽意思?!」旭岩听到旭天扬反抗似的语气,立即变了脸且瞪向他。

虽然说他一直不满自己的媳妇是那种平凡人家出生的女人,但毕竟旭天扬也是他的孙子,他对他多少也有些疼爱。只是......今天他居然连一声爷爷也不肯叫出口,而且还这麽叛逆的回应!这叫他能不生气吗?

「小扬,不可以这样!快点跟爷爷道歉。」安月芽虽然害怕会再被旭岩吼,但她被自己儿子的举动吓了一跳,也担心旭天扬日後一并被旭岩讨厌,所以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她知道为什麽儿子会有这种反应,可是......她不想因为他为了替她这个做母亲打抱不平的缘故,而让旭岩开始厌恶他自己的孙子。

这样子,她会对自己的儿子也感到愧疚的。

「天扬,怎麽可以这麽没有礼貌?快点叫一声爷爷,然後跟你爷爷道歉。」旭东瑞虽然也明白自己儿子的想法,但毕竟旭岩也是他的父亲,他们一家人对他该有的尊敬还是不能少的。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我才不承认我有这种爷爷!」旭天扬说话的同时,眼中带有着绝不妥协的坚定意志。

他不满,他真的不满为什麽妈妈就要接受爷爷这麽严厉的指责。他也生气,生气自己的母亲为什麽不反抗,而他这个做儿子的却什麽忙也帮不上!

「你、你这个孽孙──你回这、这是什麽话──」旭岩的话还没说完,室内就传来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啪──

只见安月芽一急便挥手在旭天扬的右脸上打了一巴掌,而被打完後的旭天扬整个人呈现呆愣的状态,然後他缓缓的举起手放在自己已经红通了的右脸上。至於旭东瑞和旭岩呢?他们也被安月芽的行为着时吓了一跳。

「月芽,你......」

旭东瑞反应过来後看向妻子,连忙快走至她的身边抱住她。因为在打完旭天扬後的安月芽,她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发颤,眼眶也累积着泪水,但她仍坚持不落下泪。

「妈......为什麽?」哑着声说出话,旭天扬脸上有着不解的神情看向母亲。为什麽,为什麽妈妈要打他?他是为了她好啊......

「小扬,妈妈知道......妈妈都知道......可是,妈妈不要你这个样子啊──他是你的爷爷,所以......所以你不可以这样子目无尊长......」说完话,安月芽的泪水还是忍不住的落了下来,然後她将整个脸埋进了旭东瑞的胸膛,可是身体还是依旧抖个不停。

旭东瑞脸上有着心疼的神情,他的手来回的抚着她的脑後,试着安抚她。「月芽,别哭了......」

然後他将眼神转向旭天扬,带着严肃的神情看着他摇摇头,要自己的儿子不要再反抗旭岩。

「我......」他僵住,突然明白自己刚才的行为其实伤害到的不是旭岩这个爷爷,而是间接的伤害到了自己母亲的心。

室内此时除了安月芽的哭声,剩下的只有沈默。

旭岩仍然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媳妇,以及孙子的一举一动。只是......他不明白安月芽为什麽会有这样的行为出现,她不是应该很讨厌自己的吗?

照理来说,她应该很开心她的儿子对他的不尊敬......毕竟自从她嫁到他们旭家之後,就算是生下旭天扬这个孙子......她在这个家一直都不受到自己的喜爱,更何况──他还一直找她的麻烦。

「爷......爷爷,我为我刚才不礼貌的行为向您道歉......」旭天扬试着抚平自己不满的情绪,冷静下来的他知道如果他现在不叫旭岩一声爷爷,并且向他道歉的话,这件事情──是不可能会有结束的,而到头来......受到伤害的还是自己的母亲。

「哼──你知道错就好了!」旭岩一见他向自己道歉,反而拉不下脸来接话。而室内,还是一样充满着尴尬且沈默的气氛。

直至一声叫喊,旭天扬脸上的僵硬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亚瑟哥哥,亚瑟哥哥──」

小尹柔琴就这麽毫无预警的从旭岩身旁经过,跑进了客厅内。她没察觉到厅内紧张的气氛,一踏进厅内就直奔旭天扬的身旁,而旭天扬也没多想,很自然的就伸出手抱住了她。

本来脸上有着阴霾的旭天扬在看到小尹柔琴的刹那,脸上顿时散去了一层灰暗,且也露出一抹笑容。

把这些情形都看在眼里的旭岩,心中产生了大大不满的感觉,还有一丝丝的不安。

这个小女孩是谁?居然在他的孙子心中占有着这麽大的影响力。

「小琴......你怎麽来了?我们不是约在下午见面的吗?」旭天扬刚刚心中的伤痛在看到小尹柔琴後顿时消失了不少。

他摸摸她的头,然後把自己的头放在她小小的肩膀上。

「没什麽事啦......只是小琴很想你,所以就自己跑来找你了啊!亚瑟哥哥,你怎麽了吗?为什麽我觉得你怪怪的......」感觉到抱在她腰上的手臂比以前的拥抱都再多一点点的用力,还有他的举动有着怪异的表现,小尹柔琴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问。

「没事了,没事了......」旭天扬在此刻忘记了厅内的大人们,他小小声的对她说道,不想让她这个单纯的女孩在这种时候卷进他们家的风暴。要是让旭岩也针对她的话,谁知道之後会发生什麽事......

旭岩──?!他慌张的想起了这件事。

可恶,他居然做出了这麽笨的行为......自从刚才看到小琴後,他就一时之间忘记现在是什麽情况了!而且他也完全忘记了这个厅内,还有他那可恶的爷爷......旭岩的存在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旭岩了解小琴的存在,不然──以自己父母亲的例子来看,旭岩不知道会用多大的力量来阻止他将来跟小琴的连系!这个想法在心中产生後,旭天扬连忙拉起小尹柔琴的小手就要冲出厅外。

「Arthur,你难道不跟爷爷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就要把她给带走了吗?难不成你母亲的教育就是这样的?」旭岩因他的动作察觉到他的想法,带有威严的声音就在他们要踏出步伐前一刻,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可恶......被拦下来的旭天扬,心中产生了怒气。他气......气自己怎麽可以那麽粗心大意──居然让他最不想发生的情况就这样发生了!

「亚瑟哥哥、亚瑟哥哥......你怎麽了?不要不开心嘛......」被护在旭天扬身後的小尹柔琴,不知如何的感觉到他愤怒、而且又有点难过情绪,心中产生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她不想看到她的亚瑟哥哥心情不好!她拉拉他的衣角,想唤回他的注意力。

被她这麽一拉,旭天扬转过身又换上了温柔的表情看着她。「怎、怎麽了?」

「你、你不要不开心嘛......要不然小琴也会不开心的......」小尹柔琴难过的嘟起小嘴,一脸有点想哭的感觉。

「不......我没有不开心,亚瑟哥哥没有不开心,所以你也不要不开心喔......」旭天扬拉起她的小手,好感动她对自己所说的一言一语。他决定了,为了她──他会勇敢的去面对旭岩!

殊不知,今日此时他与旭岩的对谈,却是造成了今天晚上留在他心中永远的痛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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