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计划就是这样。」夏侯於背靠在宣府书房中的椅背上,缓缓地说道。
「这计划好是好,但是太危险了。我们谁都没办法保证在这件事发生之後,端木绎能不改初心。」宣启面色严肃,摇了摇头说道。
「话虽如此,但值得赌一把。」夏侯於坐直了身体回答道。
此时的书房中仅有三人,宣叶坐在书案後,宣启和夏侯於则坐在桌前的两张木椅上。
「是值得赌一把。」宣叶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看向夏侯於,「这件事你要让月月知道吗?」
夏侯於摇了摇头,「她暂时不需要知道,反正到时人是假扮的,只要当时她人不在场就好。」
「但她终有一天会知道的。」宣启紧皱眉头说道,「我还是不同意这个做法,你是为了她好,才想出这个主意,但万一她不理解呢?万一她记恨你呢?小於,我们都知道你对月月的心思,你就不怕......」
「启叔叔。」夏侯於又摇了摇头打断了宣启的话,「即使她有一天怨我,我也得这麽做!是,她是会知道,但任何事都没有她的性命来的重要!」
宣启看了宣叶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便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按你的计划行事吧。」
夏侯於站了起来,对着宣叶与宣启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两位的支持。」
宣叶摆了摆手,「是我们要谢你才是,坏人都让你当了,我们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夏侯於轻声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随即又严肃地道,「对了,这事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婚礼当天,我和宣月、魏天和、陆孟喆与灵姨天不亮便会启程。到时,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老夫心中有数。」宣叶抚了抚胡须,笑了笑,「你已经和你母亲说过了吗?」
夏侯於愣了愣,「粗浅地谈过了一些,她心中当是理解的。」
「你心中还未放下吗?」宣叶突然问道。
夏侯於沉默了许久,低下头道,「说未放下也不是,只是还不能适应罢了。老王爷放心,我会相通的。」
宣叶摆了摆头,「别老王爷老王爷的叫了,就唤我一声爷爷吧。」
夏侯於抬起头,面带感激地点了点头,应了声,「爷爷。」
宣叶又道,「老夫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些恩怨毕竟是我们这一辈人该承担的,但却让你们年轻人承受了。如今老夫也帮不了你们什麽,此行,就让昱儿和你们一起去吧。」
「这......」夏侯於转头看了看宣启,又对着宣叶说道,「这合适吗?若此事真的顺利,怕是父皇和端木王爷那里不会善罢甘休。昱叔叔不在府中好吗?」
宣叶摇了摇头,「放心,活了这麽大岁数,什麽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如今不与端木磊说也是万不得已,之後向他解释就好。至於你父皇,这件事其实也与他无太大关系,他也无法拿这件事来判我们宣家什麽罪。况且,再不济,大不了没了这爵位。」
「爷爷......」夏侯於担忧地唤道。
「傻孩子,只要有我在,天塌不下来,你们就放心启程吧。只有这件事彻底解决,我们才有安生的日子过。说到底,这也是我们宣家造的孽,若天要因此惩罚我们,我们宣家上上下下,也认了!」宣叶站了起来,走到夏侯於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连累了你。」
夏侯於笑了笑,「爷爷严重了,我的身份你知道的,这位子本也不属於我,没了我也落的轻松。」
「你倒看得开。」宣叶大笑出声道。
此时宣启也站了起来,伸出手抱了抱夏侯於的肩膀,「此行必定艰难,一切保重。月月就交给你了。」
夏侯於郑重地点了点头,「爷爷、启叔叔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无法伤害月月分毫,哪怕赔上性命,我也定护她周全。」
「好!这决心,也配坐我们宣家女婿了。」宣叶道。
「爷爷......」夏侯於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看到宣启一脸赞同的笑意,忍不住说道,「爷爷你们就别取笑我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两名长辈一听,皆大笑出声,看着夏侯於的羞赧,眼里满是笑意,本以为宣月与端木绎郎才女貌,配得良缘,但如今一看,夏侯於与宣月或者才是神仙眷侣。
翌日,夏侯於等四人再次坐在宣月房中,商讨过几日前往离国的事宜。
「爷爷他们答应了?」宣月睁大着双眼惊讶地问道。
夏侯於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魏天和抢先一步,「我就说嘛!有夏侯於出马,还有什麽事情办不成?」魏天和说完便哈哈大笑,又拿起桌上的水壶大口灌下。
「你上辈子是牛吗?有你这样喝水的吗?」陆孟喆翻了个白眼,讽刺地说道。
魏天和也不介意,停不住笑意地说,「你不知道人体百分之七十是水吗?就是要多喝水皮肤才会好,身体才会健康!你在现代生活这麽久了还不懂吗!」
陆孟喆又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魏天和,而是对着夏侯於说道,「端木绎那里有消息了吗?」
一听到端木绎这三个字,宣月的身躯几不可见地颤了颤,但很快地便恢复镇定,拿起另一个茶壶为每个人倒好了水。自从魏天和露出他的本性——灌茶壶,之後,只要魏天和呆的地方,一定会有两个茶壶,谁都不愿意喝他的口水,就怕被他传染也变成一个没头脑的人,虽然他时不时会冒出一些惊人之语,比如现在。
「哎呀阿陆,你就不用问了,要是有消息的话夏侯於早就说了。」魏天和摆了摆手。
「是吗?那刚才是谁在人家要说话的时候没礼貌的打断人家?」陆孟喆挑眉斜眼看着魏天和说道。
魏天和愣了愣,随即挠了挠头,尴尬地哈哈乾笑了几声又道,「好啦,我的错。不过我猜端木绎那里一定还没有消息,毕竟那钟仁还是他亲生爷爷,就算没有感情,但也是血脉相连,要他对着钟仁虚与委蛇一定困难。何况这件事,他若答应了,那多伤他养父的心啊。当初钟仁对端木爷爷说要带端木绎去离国时,端木爷爷不是拼死反对吗?还为了保护端木绎硬要他娶那个心机女。这决定太难做了啦,搞不好三天时间还不够他想清楚。」
宣月一行三人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魏天和说着这麽一大段话,这段分析,也是他们心中的想法,只是想不到竟被魏天和先说出来了。
陆孟喆愣愣地伸手摸了摸魏天和的额头,又拉开了魏天和的左右眼皮,直到被魏天和不耐烦地打开手才说道,「你不是魏天和!你是谁?哪来的孤魂野鬼!为什麽附在魏天和身上!」
「阿陆你有病哦!」魏天和翻了翻白眼,「现在才觉得我聪明吗?这些道理我都懂好不好?你们不知道有句成语叫作大智若愚吗?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话音一落,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浮现一句话,果然是本人。
夏侯於笑了笑,「好了好了,都别斗嘴了。的确如同魏天和所说,端木绎至今都未给我答复,但不急,明天是最後期限,无论如何,明天就会有结果。」
宣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麽,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不用等到明天了,我现在就能答复你们。」
四人一听不约而同地往门外看去,只见端木绎双手背向身後,背光站在房门口,阳光反射着看不清他的面目,但那声音,却是不如前段时间那麽沉重了。等他走近,众人才看清他的模样。
见端木绎自顾自地坐在宣月对面空着的椅子上,伸手倒好茶水後,夏侯於才道,「这麽快就决定好了?」
端木绎点了点头,「魏天和说的不错,我是很挣扎,但我也知道,这件事非做不可。你说的对,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陆孟喆笑了笑,把玩着不知何时便戴在小指上的戒指,「不错,很果断。」
夏侯於也笑了笑,「既然如此,正好你也在我们商量商量也好。」
端木绎扯了扯嘴角,「在商量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夏侯於道。
「那日你说,你有法子让钟仁完全相信我,那办法是什麽?」端木绎认真地看着夏侯於,看着他遮住半张脸的面具,看着他暴露在空气中完美的另外半张脸,心中一片清明。
「我不能告诉你。」夏侯於摇了摇头。
「什麽办法,什麽办法?」此时魏天和大声嚷嚷道,「你在计划什麽为什麽我不知道?」
陆孟喆终於忍不住伸出手大力地巴了一下魏天和的头,「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麽会知道?」
端木绎看了看二人的小打小闹,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宣月,问道,「宣月也不知道?」
夏侯於转过头看着宣月,正好这时听到自己名字的她也回过头看着夏侯於,两人对视了一眼,宣月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夏侯於此时才舒心地也笑道,「他们都不知道,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
陆孟喆皱了皱眉,「这件事我们不能知道吗?」
夏侯於摇了摇头,不答反问,「你们相信我吗?」
陆孟喆愣了愣,无奈地点了点头,「算了,不说定是有你的道理,不知道也好。」说完正好撇到魏天和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说些什麽,於是陆孟喆又抬起手,重重地巴了魏天和好几下,「老子都不问了的事情,你也不许再问!」
魏天和抬起手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眼眶泛泪,委屈地点了点头,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但不过两秒,又抬起头带着小狗被教训看着主人的眼神看着陆孟喆,後又低下了头。如此几次反复,引得陆孟喆轻吼一声,将手放在魏天和头上,用力地揉了几下。
夏侯於和端木绎同时大笑出声,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彼此的欣赏,「也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问似乎太没趣了。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夏侯於心中一惊,似乎没有想到端木绎这麽容易就放弃,并且相信自己,他轻皱了皱眉,沉吟许久才又道,「多谢你的信任。端木绎,希望你记得我今天所说的话,我夏侯於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朋友的事情,无论将来发生什麽事,请你相信,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家将来能不再承受生命威胁,能不再背负上一辈的枷锁而活。」
端木绎听罢也认真地看着夏侯於的眼睛说道,「放心,我们的初衷是一样的,为了这个目的让我做什麽都行。」
听到这样的对话,宣月抬起了头看着端木绎,又看了看夏侯於,嘴角终於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意,而陆孟喆和魏天和则是对视了一眼,也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