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彻夜未眠而昏沉的脑袋回到地面上,和煦的阳光刺痛古鲁瓦尔多的瞳孔,他打了大大的哈欠,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相较於白昼的生机勃发,他还是比较喜欢夜晚的安宁静谧。
「对了……今天有任务。」
偶尔也会考虑躲掉麻烦的任务,不过,可以尽情杀死各种敌人,是他在这个死後的世界的娱乐之一。恢复记忆或回去现世,他倒不那麽感兴趣。
前往大厅的途中,古鲁瓦尔多和艾茵在楼梯间不期而遇。
「啊……你好。」
她的声音不知为何总是带着一丝恐惧。
他没有回应,只是像观察小动物地盯着她看。
「……?」
艾茵低着头想从他身边快速经过,手臂却被拉住了。
「那个……有什麽事吗?」
古鲁瓦尔多依然不发一语地注视。
艾茵的眼神中除了被突然拦下的惊吓,还包含了一份未解的怯懦。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被炎之圣女召唤到星幽界之後,也就是不久之前他来到这间圣女之馆的事。但也不能否定,是自己遗失了关於这个女人的记忆。
明明什麽都不记得了,却很在意心中的骚动。
那是古鲁瓦尔多非常熟悉的骚动。
「……我们曾经在哪见过吗?」
「咦?」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有在哪里见过你吗?」
「这个……关於这件事……」
艾茵不禁苦恼该如何说明。想要巧妙避开这个话题,却不擅长说谎。
「在古鲁瓦尔多先生还小的时候,算是见过面吧……?」
「我小时候?」
古鲁瓦尔多的少年回忆中,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大多是已死的小动物,称得上活人的只有一名年迈的老人;其他人——包含他的亲生母亲——全都因为厌恶而排斥他。
「嗯,唔,在你加入连队之前,的那个时候。」
连队之前的少年时期。古鲁瓦尔多开始搜寻脑中恢复不多的记忆。
艾茵承认了他们曾经相遇的事时,他却想不出在那个时期任何见过面的可能性。少年的古鲁瓦尔多基本上生活在王城之中,他的活动范围只有王国的森林和城内的地下室,可能出现异界生物的涡都不在那附近;来自异界的艾茵,是如何与他相遇的?
「哪一年的事?」
「……古鲁瓦尔多先生,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过什麽事吗?」
「大致上记得,但没有什麽特别的印象。」
「这样啊,嗯……」
艾茵的表情闪过一丝失望,同时又混着安心的五味杂陈。
周围的空气因尴尬而冻结,古鲁瓦尔多似乎察觉不到气氛的怪异,仍然安静地思考。他没有放开艾茵的手臂,两人就这样站在阶梯上过了十多分钟。
艾茵不知道是否应该挣脱而东张西望,古鲁瓦尔多终於打破沉默:
「——猫。」
「咦、咦?」
她头上的猫耳跳动了一下。
「好像,有一只猫。我曾经捡过一只毛色特殊的猫。」
「你、你记得,那只猫的事情?」
「啊啊,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很想将牠做成标本,好好收藏起来,没想到那只猫居然还活着。因为跟人做过约定,我无法动手杀死牠,後来也一直为这件事感到惋惜。」
唯一残留在记忆中的印象,他也注意到了那个共通点。
「这麽说来,牠的眼睛跟你一样--都是很漂亮的湛蓝。」
「呃……谢谢……?」
古鲁瓦尔多再度凝视着她。
艾茵的眼神飘移,肌肉也紧绷了起来,从握住的她的手臂传来的微颤,古鲁瓦尔多察觉得出她的紧张背後其实是在害怕。
「那个,我。」
艾茵发出乾哑的声音,中止他的思绪。
「我今天被任命出战,必须要早点过去大厅才行。」
「是吗。」
他终於松开了艾茵的手臂。同时想起自己也是被任命的战士之一,便转身下楼。
艾茵隔了三步远的距离,戒慎恐惧地走在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