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明明说「哥哥」二字时给人的感觉就很可爱,为甚麽接下去的却是这种要狠不狠要毒不毒的话语啊!
「言与奚你在胡说甚麽啊!」言姐开口了,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慌张,像是要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难道我有说错吗?啊对了我是言与奚,我们全家都姓言。」他的目光再一次转回我这儿,再次开口说道。
而我听到这话後便下意识的望向言母。
她似乎也听懂了言与奚话中的意思,「呵呵呵其实我也是姓颜,只不过是颜面神经失调的那个颜。」赶紧解释道。「这麽说除了吉他同学外在场的姓氏读音都是『言』呢呵呵。」
口气仍旧十分不自然,我反而比较在意眼前这位长得比我要高半颗头的弟弟的话。
「……一群人根本都在逃避,姓言的全是怪胎。」冷冷瞥了一眼,走到了桶装饮水机旁,把杯子装满後便转过身,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里。
弟弟我和你明明就第一次见面你为甚麽还要这样中伤我啊啊啊!
再回头看看其余四个人,言与之及言母的神情看来都怪怪的,像是有甚麽事被发现似的慌乱;吉他男孩则依然幽幽的站在那儿,和我一样盯着这几个人的面孔,我们都晓得一定有甚麽地方是不对劲的;而言与末……毫无异样。
「呃……先先先来吃饭吧呵呵。」
「可是我今天比较想吃面耶。」
「那你自己去煮罗。」
只见他点了点头,随後转头望向我。「嘿嘿,未未不喜欢吃饭对吧?」忽然裂嘴一笑,问道。
他他他他他怎麽会知道!虽然说我讨厌吃饭,可是在学校多多少少都还是有装一些,我是不喜欢吃,但也不是不能吃,对於中午吃甚麽我并不会那麽坚持,但要是两餐以上都有饭,那我就不太能够接受了。
「虽然不明显,但是我都有观察唷,你每次吃饭前都会犹豫一下子呢。」
「我、我有这样吗?」惊讶的退後了一步,原来我还是会犹豫啊……不对重点是这家伙明明就坐在我前面啊,我吃午餐他看屁呀。
笑着点点头,「抗拒的反应是藏不住的哦,先不管那个了,我前几天去超市有买几种不同的泡面唷,未未你过来看看喜欢哪一种吧!」语落,他便一个华丽的转身,往方才言母走出来的方向跑去。
我急忙追在他的後头,连笑容都忘记挤出来了,吉他男孩也幽幽的跟在後头,彷佛有甚麽事情快要揭晓,连一分一毫都不能错过一般。
只是眼角余光瞥见了还站在客厅里那两双无奈的双眸。
「锵锵锵锵——有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哦!」从橱柜里头搜出了好几包泡面,将它们全放到了流理台上,虽然说种类不少,其实也就是一般市面上常见的那几种,只是换成了一袋一袋的包装。「……嗯,还是这种的好了。」他仍旧改不了由自己主动下决定的习惯。
但这对我们来说不是重点。
我不自觉的与吉他男孩对看了几眼,明明都知道彼此想说些甚麽,却谁也没有开口。
「我跟你们说哦,以後就算你们再怎麽想要甩开我,我也会抓着你们像是水鬼在抓替死鬼那样死赖着不放的哦。」在转开瓦斯炉开关的同时,言与末打破了这欲言又止的静默。
「怎麽说?」吉他男孩抓紧了这个开口的机会,准备循序渐进的问下去。
「其实未未和吉他男孩都很机灵,在听到我弟说话还有我姐我妈露出那怪异表情时就发现不对劲了吧?因为他们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呵呵。」一面小心翼翼的将面给丢进水中,一面以引言的口吻继续道。「我主要的目的真的是想让他们看看我所谓的『朋友』应该不算是怪胎吧。」
看着正在沸腾的水,再看看逐渐冷却下来的言与末,眨了几下眼,等待他开口说出下一句。
「毕竟我国中可是过着连续三年都被叫去辅导室做深度对谈的生活啊。」
「咦?为甚麽?」对此我有些意外,虽然说这家伙一直以来都是不少老师同学眼中的怪胎眼中钉,不过我以为他不会让自己陷於被叫去辅导室的地步,起码自高一开学的那天以来他就不曾去过辅导室。
「我完全不与人打交道,纵使有人来找我也一概置之不理,他们在我眼里全是废物和笨蛋。」
啊啊原来当初他所说的笨蛋不接受就是这个意思呀。
「我在三年内换了至少三个辅导老师,每个老师都说是我的想法有偏差,却又无法解决,到最後也只好把矛头针对我们家的人了,三不五时就打电话来找我妈我姐,要她们多多留意甚麽的。」讲到这,他吞了吞口水,看了一下微波炉上头的时钟。「我们家并没有因而改变对我的态度,每次接到电话时我妈也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不停的回答『不好意思、好好好』之类敷衍的话语,我们家也在扰人的电话声下度过了三年。」
语落,将瓦斯炉上头的火转熄,以汤匙舀起一匙,递至吉他男孩眼前。「珍贵的第一口就给吉他男孩吧呵呵。」那个笑容整个就是无法让人放心,但语气又和前一句截然不同了。
吉他男孩垂下眼皮,盯着那支铁汤匙好一会儿,才终於接过它。「……没味道。」不管有没有味道这家伙都是这张脸吧?
「是哦?我也觉得水好像有点加太多了,那就再加一包进去好了。」很随性的又拆开了一包同样的调理包,毫不考虑的就整包加进去。
「我爸妈曾经和我说只要我没被排挤的话一切都好,我姐还说是我在排挤我们班同学,他们对我都是如此的宽容,宽容到有时我甚至会害怕会不会有一天他们无力再宽容下去?」口气一转,继续将方才的话又接了下去。
「我爱他们,他们也很爱我,但倘若我们之间单单只有爱而没有任何动作的话,那也太稀薄了。国中毕业後,我决定起码不要再让他们接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话了,而且仔细想想,要是我真的那麽天才的话早就不会十六七岁还在这里了,再说我在其他方面也没有特别突出呀,连个简单的直笛也会吹得很恐怖呵呵。」
是啊,只有爱的世界真的无法生存,言与末也认同这话吧。
「我倒不觉得你会有甚麽改变。」纵使他提出了这个有关「爱」的决定,但吉他男孩似乎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就像未未不管再怎麽掩饰自己讨厌吃饭,却还是不自觉的会出现一种抗拒感那样,纵使我再怎麽努力,还是无法脱离那种抗拒感,所以想说那就先从一个人开始吧,在稍微观察了班上每一个人後,最後我把希望放在坐在後头那个常常考第一第二名的女生,而且她似乎也一直都对我很有兴趣哦。」
话至此,他朝我眨了眨眼,吉他男孩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我。
是的,那个自始至终都一直坐在他後面的女生就是我。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在勾引严予未吗?」
「哎唷他他说甚麽勾引嘛这样会引人遐想耶。」
「所以说你最後就是勾到了。」
「呵呵也不能这麽说啦,毕竟未未不是真的喜欢我嘛,一眼就看出来了。」
「为甚麽这麽笃定?」
「喜欢会给人年轻快乐的感觉,你自己看未未有吗?」他扁起嘴,这语气是怪罪我的意思吗?是指我不年轻快乐吗?搞甚麽鬼啊。
吉他男孩看着我,垂下眼皮,露出一副「可以理解」的表情,真是令人感到不明所以的火大。
半晌,只见吉他男孩将视线移回言与末身上。「那麽对爱的定义又是甚麽?」他的神情十分认真。
这麽一想,他似乎对「爱」这个话题很执着呢。
言与末也不曾露出甚麽怀疑的态度,「嗯关於这个嘛……爱有时会让人感到沉重,甚至觉得是一种负荷,像我弟现在就是背负着我们一家的爱唷呵呵。」最後的呵呵让这段原本应该挺严肃的文字瞬间变得不太真实。
不过听他这麽一说似乎很有道理,可是我们又是为甚麽而不断对着爱这个主题思考呢?
「啊咧好像又有点太咸了耶……那再加一点水好了。」
「你到底打算煮给几个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