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星期一,驮着沉重的步伐,我走进了教室来到了自己的座位。
「唉呀我说未未,怎麽感觉你变……大只了?」坐在前面的言与末回头看着我,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问道。
虽然这话很伤人,但是他说的是真的。
「我是棉花糖体型,压力超出负荷就会膨胀。」平静的解释道,至於所谓的「压力超出负荷」这点的根据是何处来的嘛……大概就是国三在准备基测的那段时间吧,那时候我瞬间暴增了好几公斤啊啊。
我一直认为我的压力负载量还挺大的,从考完基测後我的膨胀感又消失了,在上高中後都没有复发过,但就是因为这家伙无理的要求没想到居然让棉花糖又出现了啊……
「是这样的哦——」他露出了「嗯我理解了」的眼神,「怪不得有时候未未你的制服看起来松松的呢,原来是有原因的哈哈。」然後他向後倒,是倒向我的桌子这边。他没有问我的压力来源是甚麽,大概自己心知肚明吧。
「你嫌弃吗?」我盯着他的那头自然卷,忍住了想拿水泼下去的冲动,问。
「怎麽会呢?我言与末怎麽可能会嫌弃未未你呢?」眯起眼,露出了上排牙齿,阳光中带了些颓废气息的答道。
「你谁都不会嫌吧。」
「怎麽可以这样说!」他马上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噘起嘴,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抗议我所说的话。
我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毕竟这家伙虽然会给人距离感,但却不是那种冷漠的感觉,要说冷漠的话那吉他男孩倒是比较像。
言与末会用听起来很轻浮的语气面带微笑说出真诚的话语,至於要选择哪一边就看你是否被他给迷惑了,基本上他说出口的话都差不多,这是我观察得来的数据之一。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见我无动於衷的态度,他拧起眉,歪着嘴,露出伤脑筋的模样。
「那你有嫌弃过谁吗?」垂下眼皮,以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睨着他质问,我觉得自己的语气就像是在揪着他的衣领要他给个交代似的,可是我要他的交代干甚麽呢?说胶带还比较说得过去。
「这个嘛……」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只见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後,将嘴靠到我耳边,低声呢喃道。
「笨蛋不接受。」
原先垂下快一半的眼皮瞬间弹开,这个事实并不令人惊讶,让我不太习惯的是这种对甚麽人感到厌恶的话语从他口中道出的那一刹那,我好像太习惯平时说些轻浮话的他了。
「所以我应该要感到开心因为这代表我不是笨蛋吗呵呵。」半晌,我对此做出了这样的回应。
言与末微微提起嘴角,点点头。「就算不是我的人也晓得未未你绝对不是笨蛋。」
这是认同吗?不是吧?就像只要有眼睛的家伙也都晓得言与末不是笨蛋呀,只不过可能偶尔会被认为是精神病而已。
但除了小聪明这点我几乎没有任何天分,也对未来完全没有方向,我以後能做甚麽呢?就凭我能做甚麽呢?那种小聪明大部分的人都有,我不会是最特别的。
「不过既然未未你都承受了那麽大的压力,钢琴应该也有练好吧?」话锋一转转回了原来的话题,他似乎没忘掉威胁过我的事。
「就算没有也看在我两天变泡芙阿姨的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哎呀不要这麽说嘛,等一下到音乐教室就知道啦!顺便去找找看吉他男孩在不在。」我看这家伙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同样会用这种态度来面对今天的我们。
吉他男孩?这家伙还在指望他啊,照常理来判断吉他男孩应该早就被他给吓跑有好一阵子不会出现了才对,毕竟言与末这家伙也算是某种另类的变态,只不过他不会露出心怀不轨的笑容发出「嘿嘿嘿」如此污秽的笑声。
「你放心啦,他一定会出现在音乐教室里头的。」面对我嗤之以鼻的嘴脸,他向我眨了眨眼,以莫名笃定的语气说道。
「好啦我很期待。」
「你根本比我还要敷衍!啊要考试了。」
随後,一张黄白色的再生纸考卷从言与末手中递了过来,他也将身子转了回去。
为了要练琴所以我完全没有时间来读这次考试的范围,严予未是个一心不能二用的家伙,这点我比谁都还要清楚。我一面心想完了一面拿起廉价的油性原子笔在姓名栏上头写上予未。
而且这还是言与末最拿手的自然卷。
※※※
偏偏这堂课的老师又喜欢一个一个发然後给人鼓励或是压迫感,虽然我也曾经被她夸奖过啦,但实在是没办法喜欢老师这种东西呢。
「言与末。」
坐在前面的背影站了起来,有些摇摇晃晃的向前去领取考卷,不知道为甚麽有时候他会像这样平衡不太足,颇像企鹅在走路似的。
「继续保持,名字下面那一横还是太长了。」这算是称赞吧?根据各科老师对他的评价来说这好像已经是能排在前三名的评语里了。
他点头微笑,无论对哪个老师哪个同学他都是这种脸,有些奉承的意味,却又有一种「随便你说甚麽都行」的叛逆感。
「严予未。」老师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的确,对於考卷一直以来都在言与末下方的我来说,今天的情况是有点危险的。
有些不稳的站起身,我纵使再怎麽不稳走路还是无法向他一样如此自然的摇摆,就算摇了也不会有在他身上才会出现的莫名可爱感。
「就跟你说不要和言与末走太近不然会被他影响,就像这样。」将考卷递给我,露出了一副「你看吧」这样令人十分厌恶的嘴脸,听起来好像错的不是我而是言与末似的。
但这样反而更令人感到气愤,我宁愿她把错都怪罪於我。
抓着上头用红笔写着大大七十三的考卷,所谓的实力就是这样吧,要是不读的话就无法逃脱六或七开头,非得要拚死拚活念个半天才能有像言与末那样的分数。
那斗大的七似乎是在炫耀我的小聪明,又像是在诉说自己刻意去营造的假象背後有多麽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