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狗 — 海狗---50

第二次横渡大西洋的困难不必第一次轻松,一样的漫长无趣、容易令人焦躁,但有了成功的经验在前,不确定感降到最低,老手们心态良好,新人们也逐渐进入状况。

瑞克、大卫都成为一船之长,自然到各自掌管的船上,一些最早跟着弗雷德的水手船员们也都被指派到各船上去,导致鹈鹕号绝大多数都是新面孔,只有领航员胡安以及大厨紮克是老成员,连阿修都跟着瑞克到海狸号上了,彭赞本来提议再安排一名见习水手服侍船长,毕竟莫尔已经成为正式副官,有权独享一个房间,而原本阿修和莫尔待的舱房实在太窄小了。

「不用了,有莫尔就可以了。」弗雷德在甲板上直接否决彭赞的提议,很多人都听到了,一些人不约而同露出猥琐的笑容,莫尔的另一个身份在海上很难成为秘密,新人上船要搞清楚状况,知道哪些人不能得罪,莫尔无疑就是不能得罪的其中之一。

新人不像老人,与莫尔共同经历过巴拿马丛林的高温与险恶,一起在看不见结果的泥泞小路上苦苦等待,然後共用丰硕的战果,滋生了革命情感,新人只知道莫尔深受船长信任,又是船长的『男孩』。

是先受信任然後成为男孩,还是成为男孩後深受信任,两者揣测的角度截然不同,而莫尔面白瘦弱斯文的体态完全不符合海上男儿的形象,自然很多人偏向认为是後者,而莫尔副官的身份也被旁人披上一层有色的面纱。

但到底站在他身後的人是舰队提督,自然是不可得罪的,大家面上对莫尔还是保持了礼貌。

莫尔并不知道其他人的看法,他的海上生活比想像中的忙碌。

早上他与弗雷德晨练,他的剑术依然拙劣,但至少体力好了很多,现在除了剑术,还新增了火枪射击课程,结束後打饭送水,确认舰队的情形及将各项事务列表供弗雷德裁决,突发状况要立即禀报、处置、追踪,没有突发状况也要确认航向、食物库存、水手排班,还兼要绘制海图,教导弗雷德拉丁语等等,等於一个人要顾及副官及贴身小厮的职责,忙的脚不沾地。

弗雷德也不清闲,虽然莫尔很大程度的减轻他的工作量,但身为舰队提督,很多事情都必须要他亲自过问,除了船务,更重要的是战斗训练,弗雷德将船员的一天分成了三个时段,一个时段执行航行任务,一个时段执行战斗任务,一个时段是休息时间。

战斗训练包括个人剑术、炮击术,以及面临战斗时,五艘船之间该如何彼此配合。

「船长,经过测量,我们应该已经接近埃斯特万.戈麦斯地,我估计七日内就能看到海岸。」出航後的第四十一日,傍晚停船後,莫尔正在绘制今日的航行路线,随口向弗雷德说道。

「七日内吗?怎麽算出来的?」弗雷德正在背诵拉丁语单字,闻言感兴趣的挑眉。

「我参考了相似航路的航行资料,先估算出一个最可能的距离,再依照我们船从出发後的航行速率及时间,对比後计入误差值。」莫尔头也不擡,手下仍不停地划出一条又一条的航路线。

弗雷德怀疑的放下单字本。「数学老师会这个?」如果是的话,他考虑也去牛津大学听听课。

「这是我私人的兴趣。」莫尔继续低着头绘制路线,他向往海洋,所以课余闲暇时最喜欢阅读的就是手边能得到的航行日志,看着看着就试图从不同记述方式的航行日志中抽出蛛丝马迹,并以客观合理的方式评估出航行距离,藉此遥想这个距离自己数万千公里的国度是怎麽样的景象。

「告诉我你是怎麽估算距离的。」弗雷德重视的走到莫尔身边。

「航行速率乘以时间就是距离,困难的只是速率的估算,有些船长是用大型的流沙计时器专人记录,有些船长是用计速绳,很多人根本不记录,用流沙计时器外在干扰因素太多,摇晃、风向和忘记校正的情形很严重,所以我只选使用计速绳记录的航行资料,有相同航线选相同航线,没有相同航行选相似航线再经过校正,就可以估计出最可能的距离。」莫尔随手递给弗雷德一张他刚刚计算的草稿纸。

传统计时的方式是靠沙漏,海上的航行距离只能目测估算无法丈量,单纯以沙漏计算速率显然误差太大,尤其距离放大成数千万倍时,误差也将大到让估算成为毫无意义。

计速绳则相对精准,先准备一段长长的绳索,绳索上等距离打上许多结,在航行中向海面派出绳索,根据一定时间内绳结被拖弋出的个数计算船速,莫尔第一次认识这种计速方式时就觉得比流沙计时器可靠,虽然精确性还是没有办法达到百分之百,毕竟船速因为风向、人为操作时快时慢,无法完全固定速度,误差值也会因为计算者的主观想法而有所不同,但至少不用完全毫无头绪。

「你真令我惊讶。」弗雷德看着草稿上密密麻麻的计算式忍不住赞叹,要知道至今大西洋到底多宽也没人能说出个有根据的数字。

「只是概略的估算,不能完全做准的,误差的范围还是很高。」莫尔笑了笑,继续低头手边的工作。

但才下笔刚标注完一个数字,手腕边被揪住。

「船长?」狐疑的擡起头。

「我不太满意你对自己工作成果的轻忽态度,嗯…咱们来打个赌好了,如果七天内见陆,代表你计算正确,论功行赏,如果没有,则代表计算有误,那…」

「那……???」

「自当是好好惩罚一番。」弗雷德侧倚桌缘,低头俯视他的男孩,瞳光闪烁如星。

莫尔突然觉得自己没事手贱计算什麽航行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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