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關鍵詞 — 第一章 他,在哪?

民国1914年,南京大帅府。

一名貌似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孩眼神泛红,略带微肿,眼眶中的泪一滴又一滴的溢出,泪珠沿着圆润的脸颊滑下,散落在粉红色的被铺上,呈现出一朵又一朵深粉红色的泪花。

她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昏睡在床上的女子的巧手,哽咽的道

“小姐,你快醒醒,少爷已经派人去找青云先生了,你快醒醒,小菊求你了...

女子依旧一动不动,僵直的昏睡在宽大而柔软的大床上。女子从外貌上看来,大概只有二十岁。她的脸色苍白不堪,纤薄的双唇略带微微的紫色,唇上亦出现了丝丝的裂纹,淡淡的,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到的。这女子明显是很久已没有进食和饮用,致令双唇因乾燥而出现裂纹,想来这女子昏睡了好一段时间。

这女子虽脸色白恺恺,唇燥乾裂,毫无毫气之色,骤眼一看,容貌的确不值。但当认真细心的留意,这女子的脸容绝对是巧夺天工之作。

女子长有一把乌黑亮丽的秀发,长发及腰,轻盈如柳絮的秀发随着她昏睡的姿势而散落在床铺上。额上留有数掇青丝,青丝之间隐约透露出一双如新月般的鹅眉,眉同黛玉。

双眼虽然紧闭着,却呈现出如泼墨般的美睫,浓密而弯曲,睫毛上沾上了眼睛分泌出的泪珠,一点一点的落在幼嫩而细密的睫毛上,配合着阳光的折射,彷如点缀了宝石般,闪闪生辉,即使紧闭的双目瞬间成为了焦点,散发出强大的引力吸引着别人的眼球,让人目不暇给。

双唇虽略欠血色而带有微微的紫灰,但唇薄嘴小。若她是个健康的女孩,能跑能动,不用口红这些扶助品,也能拥有红亮,水润,像甜蜜的水果让人忍不住就把它吞下的樱桃小嘴。

奈何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的她,也敌不过上天给她的挑战,就是疾病。她战败了,她敌不过天,身体僵直的她宛如植物人般睡在床上,等待上天把她接走的时刻。

此时,一位身型健硕,样子正气凛然,剑眉倒竖,眉宇间散发出英勇大将之风的男子,身穿着笔直的深蓝色军服昂首挺胸的急步走着。由於其胸膛前挂着各式各样的章,在空旷的长廊里急步行走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回响。因此婢女们不用看样子,已经知道前行的是大帅府的少爷,玄展安。所以玄展安进门时,众婢女马上欠身,齐声的说:「安少爷。」

玄展安摆摆手,目光凝视着仍然昏睡在床上的女子,锁眉,沉声问道:“信儿她如何?”

原来床上昏睡着的女子名叫顾信儿,是南京市市长的二千金,刚嫁入大帅府,是大帅的大儿子,玄展安的夫人。

小菊轻轻的把信儿的巧手放进被窝里,小菊的一举一动都小心得很,视信儿如脆弱的玻璃般,生怕稍有闪失,信儿便支离破碎,消失在她的眼前。

小菊缓缓的站起来,用手拭乾脸上的泪痕,深呼吸尽量平复自己哀恸不已的情绪,平静的回答:“小姐依旧没有醒过来,医生前些时间来过诊视,他说......”

话说至此,小菊强忍着的泪终究失控,如洪水缺提般,从眼眶中涌出。小菊不断用手拭去泪痕,试图制止眼泪流下,以平复心情去好好的回话。但越强忍,眼泪便越不由自主的溢出。小菊身体抖动着恸哭,哽咽令她欲言欲止,无法把话完整的说出。

玄展安面对小菊说到天一半地一半的话感到火大,脸色瞬间降至冰点,冷如冰窖。他沉默了短短数秒,好让小菊平复心情。因为他明白小菊的心情,眼看着自己此生所重视的人香消玉殒,的确是难以接受。莫说小菊一个单纯年轻的小女孩,就连他堂堂一个旅长,一个军人,上到战场经常面对生离死别,本以为已经看化了生死。谁也想不到,原来当真正面对心爱之人离开,心里是如此之痛,比刀割还痛,比撕裂还要再痛。

虽则是心里明白,但此时玄展安心急如焚,心急想得知顾信儿的情况,他没有能耐再看着小菊哭哭啼啼。

他随手提起身旁的柜子上的玻璃杯,用尽他全身力气的把杯子摔到地上,杯子着地後,瞬间发出“砰”的一声,碎片散满一地,房内的其他婢女被玄展安的行为吓坏,纷纷低下头,再也不敢注视着冷冽的玄展安。

玄展安怒吼:“说!”

“小姐...小姐,她过不了今夜了......”

玄展安眼睛一瞪,他不敢相信耳朵所听见的东西,他不愿接受耳朵所听见的事实,他不愿意让顾信儿在他的手上流逝,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他步履难艰的一步一步走到顾信儿的身旁,顾信儿苍白的脸庞慢慢地,慢慢地进入他的视线范围,那苍白的脸庞是多麽的耀眼,令玄展安无法避开她注目的脸庞。

玄展安慢慢地跪在顾信儿身旁的一侧,凝视着顾信儿日渐苍白的脸庞,泪水从眼眶中夺出,一行青泪缓缓的流下。他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众人欠欠身退出房间。

玄展安的雄厚的大手轻抚着顾信儿的脸庞,流露出柔情至极的神情,微笑着,哽咽的道:“信儿,你冷吗?你的脸很冷呢!”

而言顾信儿依旧昏睡,房间鸦雀无声。

“信儿不怕,我给你暖暖脸。只要有我在,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什麽都愿意​​给你,但......”

玄展安悲从中来,身体微微的抖动恸哭,眼泪不停的滑落,瞬间把他身上的蓝色军服,染上一遍深蓝。

“你可否也为我付出些......就是不要死......”

玄展安上半身伏在信儿身旁的床边,抱头恸哭,泣不成声。

突然,信儿的小手从温暖的被窝缓缓地伸出来,轻轻的,无声无息的,放在玄展安的雄背上,尤如母亲呵护疼惜孩子般温柔的抚慰着放声痛哭的玄展安。

玄展安感觉到一鼓暖流从背上慢慢流进体内,随着血液的循环不息的流动,运行至身体每个角落,心里对信儿即将离开的恐惧,寂寞被暖流俱散得一干二净。

只有她才能给予他温暖,只有她,他才能在逆境之中撑过来,成为今天受人注目,赞赏如雷的旅长,只有她,他才如此的幸福,但,只有她,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人。因为她的心已经被人掏走了,她的心永远也只属於那个人。

信儿缓缓的张开双眸,把头倾向一侧,注视着伏在身旁的玄展安,目光全是期盼,雀跃。她抿抿唇,稍为湿润一下躁裂的双唇,用尽全身的力发,驱使喉咙发出声音。虽然声音虚而无力,但勉强还能听得见。

“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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