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厕所里,长发绑两马尾的女孩照着镜子,一脸沉思,显然并不快乐。
『……我……有点受不了……』率先开口的,是在一旁待着,一脸苍白的褐色长发少女如此说着,脸上带点不安,也不禁开始在咬下唇瓣。
『没办法,我们都无能为力。』另外一方,则是短发少女皱着眉,用着淡漠的语气,却透露出一丝丝恐惧感,甚至是悲鸣。
沉默良久,褐色长发少女眼神坚定地抬眸,起唇道:『我想反抗。』语毕,绑两马尾的女孩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诧异道:『你说你要反抗?你疯了吗!』她几乎是怒吼着,口气中有着满满的斥责。
闻言,对方只是黯淡地垂下眼,轻声道:『难道你要我像之前般袖手旁观?我已经被蒙蔽很久了,我无法如此忍气吞声。』说到此,她不禁握紧双拳,凄凉地笑着说道。
『……苡茜!没人敢这麽做,你这麽说若被人听到,我不确保你的下场如何,至今为止没人能有脱罪的下场……』短发女孩压低了声音,眼神不禁开始环顾四周,确保没人窃听着。
『我知道,我不认为我会是个例外,但毕竟……我还是事情的源由,如果不是那场相遇,你们现在就不会如此恐惧。』
『……哈,你真是个笨蛋,你不需要为一切负责,你没错。好,我愿意与你一起反抗。』一旁的短发女孩闻言,勾起一抹微笑说道。
『……唉,好吧,竟然都有两个笨蛋,想必也不差这一个,我也参加。』绑两马尾的少女只是叹了口气,尽管表情无奈却有着难以掩盖的雀跃感,因为他们的希望正在下临。
褐发少女见状,只是自信地笑了笑,久违开怀的笑容出现在脸上,随後道:『现在应该也有很多人想要反抗只是不敢罢了,那我们唯一的工作就是——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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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梦,就如此被终止。
那是久违的段落记忆,也是她回忆中最长的片段画面,从模糊的画面来看,里面的主角分别是她、品希以及……瑜雅……?
在班上有短发的女生大概就只有蔡瑜雅,但只是她没想到以往的她……竟是如此开朗的个性,与现在截然不同,若这麽说起来……可能以前她跟瑜雅感情也不错……只不过……
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事情,让一切都变调了?
而且梦里面的她们……是想要反抗谁?在里面的她们对话讲得很保守,完全找不出任何线索,而且也无法判断这场抗争是否成功……
不、不对……失败了……
她们失败了……
若说成功,那麽现在的她也不用面对这麽多问题,甚至是瑜雅的改变,她一定是经过什麽事情,才会突然性格大变……
反抗失败,那麽下场……又是什麽?
回想着梦里的画面,每个人无不是带着无奈、不安、焦急的眼神,那种感觉彷佛害怕下一个受害者就是自己,想到此,苡茜不禁握紧双拳,咬紧下唇。
等等!梦里的她说过,她已经被蒙蔽很久……无法忍气吞声,难道以前的她,也是像是如今这般的情况?
她紧闭着双眸,只感受到头脑发热着,显然是用脑过度,她用着扶着额头,一切的事情几乎快把她逼到崩溃边缘,不管过了几天、几周都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像是被人挖掘後的敏锐度,只要是一点地方不对她就能嗅得出来,这可能是好事,让她更谨慎,但同时她也是不断地每天不敢掉以轻心,深怕一不小心就会踏入无底洞般,深陷不拔。
这一切都让苡茜非常疲惫,以往没有的黑眼圈现在也逐渐有了,每天照镜子她都觉得在里面的她宛如又是另外一位少女,她好累……真的好累……这世界犹如没有她可以休憩的地方,只有不断被人控制,她根本就是无能为力。
现在她的生活圈没有了「学校」之外的人,手机在车祸中毁损,虽然也可能是被人恶意用坏,但结论还是她得到了一个新手机,又要让她如何是好?
若说是莫名失踪甚至没联络,那麽她的家人一定会报警找她才对,但是一天一天过去都没有任何消息,代表之前育杰说过,她与父母亲吵架可能是真的……
不行,果然还是要想个办法找到联络方法!
……啊!学校的资料!但总要个合理的藉口,突然去找老师查询……任谁也觉得奇怪,甚至可能还会被「他们」发现……
苡茜叹了一口气,决定先打理好自己,让自己的情绪缓一缓,才想着下一步如何做。
一切就绪後,她率先踏出门外,想起今天是假日,她还有很多时间思考,她抿唇後出房门,发现育杰不在,脑海中想了会儿,才想起昨日晚上他曾对她说他今天必须回老家一趟,似乎有什麽事情晚上才会回来。
对了,趁这个时候去看个医生好了,顺便去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有关於记忆方面的事情……
如此下定决心,便依着自己上次的记忆翻着健保卡,找到後看着上面大大的「罗苡茜」,依旧心如悬旌,握紧拳後她也不吭声地出门。
在她有意识认真思考的时候,她人已经在医院的等候区,看着几分钟後才缓缓变动的数字,心中有着疲惫和不安。
可能经过无数的事情,让她开始会胡思乱想,并非是坏事,想得更远自然是好……但同时那就宛如精神轰炸,明明是一件很轻松愉悦的事情,在她反覆的思考与猜测中,却显得如此骇人,现在她的脑海中也不断想中如果育杰提早回家,就正好心血来潮去找健保卡而发现不在,他的反应是如何?如果在班上的同学也是刚好抱病来看医院,偏偏跟她来同一家甚至同个等候区,那种反应又是如何?
在苡茜沉着脸将一切的可能性,不管是大是小,都给想一遍的时候,里头已经传来她的名字,她才着急地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号码。
她急急忙忙地开门进去,里头坐着是位年轻的女医师,对方笑容可掬,柔和轻唤着:「罗苡茜小姐对吧?」好似熟识般,在对方和悦的语调中有着这种幻觉,不自觉地,她缓缓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点点头,「对。」
两人并没有陷入沉默,女医生看了一下自己的桌上型电脑,随後开口问道:「问题是?」
面对关於记忆方面的问题,苡茜不禁抿紧了唇,嘓嘓哝哝小声说着:「……是、是记忆……之前曾经发生车祸,但是经过几个月,却丝毫没有变好的情况……就连记忆的片段也非常短,想起的间格时间也很长,就算遇到熟悉的人、事物,也难以想起……」说着她便开始阴沉下来,毕竟自己心底有数,这场车祸意外的机率非常微小,恐怕是人为……但就在这紧要关头记忆却跟她的焦急不成正比,她简直快急疯了。
闻言,对方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打了几串令人看不懂的英文,再与她四目交接,微笑着说:「没事的,很多人的记忆都是这样子,有时快则几天就恢复,慢则几月几年的都有,就连一辈子都还没恢复的案例也是有的。放心,尽量去接触一些熟悉的事物,久而久之你就会慢慢唤醒你的记忆。」听着医生的劝说,对方彷佛是个心理谘商师,让她着实快陷入进去,甚至想的这麽单纯,但就只怕……那些所谓的「熟悉」压根就是骗人的……若照这麽说起来,那麽她岂不就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她隐藏住自己难以言喻苦涩的神情,神态自若地轻笑,扬起一抹亲切的笑容,道:「……谢谢你……」语毕,她起了沉重的身子,正当她准备离去的时候,对方出乎意料地叫住了她。
「慢着!」
「……怎麽了吗?」止步的苡茜困惑地回眸,歪了歪头。
女医生脸上依旧那温暖的笑容,「这个,是我的名片,上片有我的手机号码,若你有什麽困扰就打给我吧,虽然我并不是二十四小时都有空,但至少还是能解决你一些问题,并不用为了小事情跑来医院。」看着她伸出的右手上的名片,苡茜心里泛起一股酸涩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医生……并非是为了钱而做这工作,而是真心地想帮助别人啊!
她手颤抖地接过,鼻子不禁一酸,满是感激地道:「……谢谢。」
这一句,才是让她发自心底的感恩。
她一踏出门外,看了一下那名片,浅浅地笑着:「……赖诗敏……吗……」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收藏起那名片,似乎是很久对於外人,她感到如此雀跃的心情。
除了吴卿翔之外的人。
在与吴卿翔算是半个敞开心胸後,两人逐渐变好,尽管没有电话的联络,却更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就是如此有缘份的见面。
对方虽然并没有到对她完全放下戒心,但至少是比一开始好的,两人虽然跟以往一样不能持久话题,但尽管一起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天空也不会让人感到腻,待在他身边就有种很舒服的感觉……至少她是这麽想的。
两人的关系就如此僵着,若说他们是好友也说不上,毕竟没有到那种地步,但若说他们是情人也不是,毕竟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爱恋。
如果别人问:爱他吗?
她想她一定会笑而不语,让那沉默继续,直到永远……尽管心里答案很清楚。
不,她并不爱他。
因为早在那时候,她就已经爱上那个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男人了,可惜……他终究还是骗了她,就连情侣间最简单的「信任」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可能是基於本能,她还是不自觉地被另外一位总是推她於自身之外、与世隔绝的男人吸引着,她并不爱他,只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信赖与熟悉。
也可能是因为被别人的背叛,让她不得不对他产生依附感。
但也有可能,他们只是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若说早在她爱上育杰之前就先遇上他,如今,她的选择又是什麽?
想必……她也不从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