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間煙火 — 第一章

昨夜点燃的龙凤蜡烛已化为一摊红泪,烛光消散,自有晨光代而照亮婚房。红帐下唯有一名艳丽女子躺在雕花大床上。

似乎被透进房内晨光给扰了睡眠,女子翻身躲避,手指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一滚圆物体。她将之拾起细细摩娑,在摸出那是桂圆的同时扬起甜蜜的微笑。

「娘子可醒了?」青衣男子掀开红帐,轻轻抚触女子迟迟不肯睁开的眼眉。

「相公。」床上的新嫁娘羞涩不已。

「不能再睡了,还得去见爹娘。」男子温柔的微笑,接着转向房外大声吆喝:「翠红!柳绿!给──」

「卡!」导演怒声打断,他将手中的剧本用力往下一摔,「你当你在叫店小二上菜啊?市场卖猪肉的都比你有气质!」

方才羞涩的新嫁娘无力的躺回床上,暗自翻了个白眼:很好,这幕又得重来了。

青衣男子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太紧张了。」

「紧张?都进来几天了你还在紧张!不会演戏就不要演──」

「好了,好了。」副导连忙出来安抚,「新人嘛!」

「我又不是没用过新人!但是他连身为人的基本智商都没有!」

新人听着脸都黑了,但只能低着头不敢多吭一声。

副导将导演拉到一旁低声劝说,过了好一会导演才黑着脸走向一旁,副导则是向众人宣布:「先休息一下,待会先拍第十六幕。」

林萱琦起身下床,看都不看新人一眼就走向休息区。

李铸连忙上前递上矿泉水,「萱姐,你要不要先睡一下?待会那场应该要很久。」

「嗯,也好。」她疲惫的揉着太阳穴,「你帮我买点吃的和提神饮料回来。我快撑不住了。」

「好,一样前天那家烤肉吗?」

「嗯。」林萱琦疲惫的躺在长椅上。

林萱琦参演的古装剧是采边拍边播的形式,本来存档是很充裕的。哪知上头眼看播出後反响热烈,硬是要求拉长集数,能霸住收视率多久是多久。

结果不但多添了几个角色不说,还被塞了几个新人进来,弄得整体进度严重落後。

新人初次上镜,一场戏失误个十几次只是基本,再加上剧本还得重新调整,很快地整个进度便陷入危机。直至今天他们已经连续熬夜三天,许多人根本是二十四小时在现场待命。

李铸轻轻的关上门,边走向烧肉店边打给经纪人唐励行。

「喂,励哥。萱姐这边进度又要延了。」

「知道了。星期五的通告我会帮她推掉。」

「好的,我会跟她说。那个…励哥!」李铸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即使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出口,那种窘迫感还是无法减少。「翔哥那有工作了吗?」

「……他的工作我会有安排,你既然在林萱琦那代班,就好好用心。」

「是……」李铸失望的挂断电话。

他本来担任的是自己的表哥──陈昱翔的助理。只是最近陈昱翔的通告越来越少,眼看着经纪合约即将到期,公司迟迟未提续约的事。直到上周,陈昱翔正式进入无工作状态,李铸则是被调来给人代班。

李铸不敢耽误时间,赶紧把东西买齐了便要回去。他快步走着,两手的提袋跟着一晃一晃的,诱人的香味随之四处飘散。

突然间,一个毛茸茸的触感轻触他提着串烧的手。

李铸脚步未停,只是向後瞄了一眼,接着僵硬地转回头,脚下的动作不自然的停顿一秒,接着逐渐加快。

他无法解释清楚他刚才看到的画面:几道像烟一般的物体紧跟在他身後,其中几道比较有活力的烟甚至在前进的同时一下一下地挠向装着串烧的提袋。

别问他烟是怎麽个有活力法,他就是看见了!

李铸的手这下是不敢摆动了,只能僵硬的卡在身体两侧,他不敢跑也不敢动到提袋,深怕惊动了後头跟着的那帮不明物体。

他越走越快,可是那轻飘飘的触感还是一再擦过他的手臂。在冷汗滑落下巴的同时,李铸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於断了。

怎样都好!他现在只想摆脱这些鬼东西。

他开始死命地往前奔跑,然而背後那些烟雾却未因此落下,李铸甚至能用眼角余光瞄到几道白烟。在意识到跑不过这些烟雾的同时,李铸猛然止住脚步,用力将那袋串烧往前一扔,整个人向一旁跳开。

「啊──!」前方立即传来一道尖锐沙哑的尖叫声。

李铸喘着粗气、望向声音来源处;一名奇装异服的长发女子站在暗处,双手紧抓着正面砸中脑袋的提袋。

那名女子拿下提袋,怒气冲冲地冲着李铸一瞪,破口大骂:「李铸你要死啊!!」

来人正是穿着戏服待命的林萱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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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萱琦原本打算好好地在躺椅上补眠,只是不知是熬夜还是冷气吹久的关系,脑袋一胀一胀地发疼。

她想着反正附近晚上也没什麽行人,包着件薄外套遮掩着就走到外面透气。哪知一脚才刚踏出大楼门口,就被突然飞来的提袋砸中了脸蛋。

林萱琦愤怒之下倒也头脑清楚,吼了他一声後便努努下巴,让还在恍神的李铸和她一同进入大楼。

林萱琦边和李铸走回摄影棚边碎声抱怨:「你搞什麽?哪有人像你这样用扔的?」

李铸沉默了一会才小声问:「萱姐…你刚才没有看到?」

林萱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骂道:「看到什麽?你少给我转移话题!」

李铸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说:「刚才…好像有什麽东西跟在我後面……」

「什麽东西?我没看到啊。」林萱琦边说边咬着烤鸡翅,走道的灯光衬的牙齿白森森的,特别吓人。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大概是这几天睡太少,看什麽都觉得怪异。刚才再见到林萱琦後他也回头找过,什麽都没有。

「你一个大男人怎麽胆子这麽小?」林萱琦不再理会,啃着李铸买回来的串烧储备体力。

李铸用力揉了把脸,身心在经过惊吓後显得特别疲惫。他小心翼翼地跟在林萱琦後头,不时地往後偷瞄。

空无一人的走廊没有半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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