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二○○三年一月三十一日,除夕——
排油烟机嗡嗡作响,我一个人在三房两厅的公寓厨房中忙进忙出,计算着哪些菜要微波,哪些菜要开饭前再下锅完成,食材和酱料有没有遗漏……。虽然我还无法烧上一桌好菜,但也足够应付日常生活与年节了。能有这样的本事完全是苦练的成果,这是我在「前世」想做,但没想过能达到的水准。能有如此超乎想像的成果,也让我稍稍对料理有了自信,打算在之後找时间尝试以前不敢挑战的「大菜」。
对了,距离我被送回「重生点」後已过了将近八个月。
这几个月以来,我过得很「充实」,虽然一开始的两个礼拜都在病痛和妄想症中度过,虽然学测结果不够理想无法再次进入育才高中(本地的第一志愿男校),但现在的我并不怀念那段「曾经的」明星高中人生,所以不觉得基督附高有什麽不好。
但是周遭的人可能不这麽想吧?特别是我曾拚死拚活地准备考试……
说到底,国高中生是很难懂「别执着於明星高中、大学」这种事情的。父母们虽然说尽力就好,但你还是能察觉到他们的期待。有机会能上第一志愿的人像背了一道诅咒,就算你没有执着也要为了旁人装装「努力」的样子,彷佛放弃这些可能性是「不珍惜」是「浪费」甚至会遭天谴。就算你的程度无法上明星高中,你也有「符合你的第一志愿」该去努力,能够不受这些压力的国中生几乎是不存在的。
过去的我也是非常在乎能不能考上最好的高中,在我贫乏的人生里只有靠考试和与他人竞争取得优位排名,来确认自己是有价值的。直到高三准备联考时才觉得「高中只是参考用,胜负是在大学」;上了大学也要到快毕业才能明白「大学只是参考用,胜负是有没有好工作」;那之後呢?是不是会变成「好工作只是参考用,有没有令人称羡的老婆和家庭、聪明漂亮的子女才是最後的胜负」呢?
虽然我的「前世」也不长,但我既然获得这次「重生」的机会,我就不允许我自己重复踏上那些「和别人比较的人生」;我要自己决定我想要学什麽,不为了赢过他人而选择,也不为了害怕输给别人而放弃选择。
乍看之下我好像要过嬉皮人生,其实不然。我因为有「前世记忆」的帮助,这些高中课程对我来说都算是「复习」,维持顶尖的成绩并非难事。我在学测後进入高中之前,就开始自修(复习)高中课程,同时我也督促自己好好地学做菜和游泳——这两件我在前世一直想提升,但一直处在半调子状态的技能。
这几个月来我不时会想到,我是不是因为比别人多走了一遭而「後悔」过去,所以现在才这麽努力学习(学业也好,才艺也好)呢?
直到最近我才想通,也理解了为什麽阿金让我留下最初的「前世」记忆。
因为,如果我没留着记忆;不是个「外表十五岁,内心二十一岁」的高一生;不是个「在人生游戏开外挂」的作弊者,人生重来几次都是一样的,恐怕不会有「新」的东西,甚至,赫拉克利特也会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踏入那条河中。
与第一次做就能做好的「天才」相比,经验给的「领悟」是更踏实的。以前不得要领、难以建立成就感的事情,像学业、做菜、游泳,现在能事半功倍地做好,成就感也就容易建立;一些以前非常在乎但在未来其实不太重要的小事,像学校的人际关系、谁占了我小便宜,现在能打从心里释怀和不计较了。
能够在人生的黄金岁月里做什麽都游刃有余的话,还真是幸福呢!
「叮——咚!」、「叮——咚!」
门铃打断了我对做菜和「新生活」的白日梦,我回过神来走到客厅,看见表姊、表妹站在铁纱门外,手里各捧着陶锅和铁汤桶。
「你没事干麻锁铁门啊!是不知道要开饭了吗?」表妹随口念了一句。
『就…习惯关上阿。等等!这两样也是我中午就上去你们家做的,怎麽搞得好像这饭是你做的……』我打开门从鞋柜拿出她们两人的室内拖鞋放在地上。
「不是我做的又怎样?这些还不是妈妈和姐姐教你的。」
将汤桶放到餐桌上的表姊见我和表妹斗嘴,露出微笑後进厨房巡视一番。我也跟着进厨房,留下表妹在客厅看电视。
表妹所说的「妈妈」是母亲的妹妹,也就是我的阿姨。阿姨比母亲小两岁但比母亲早婚,生下的两个女儿也都遗传到她的美貌,特别是今年国三的表妹林彦梓(外号小燕子)已经是校花级的正妹了。表姊林敏(外号小敏)今年大二,虽没有表妹那麽正,但可能是她不爱打扮的缘故,即便如此,她精致的五官也是藏不住的。
阿姨、小敏姐和彦梓从我有记忆以来一直住在外婆家三楼,母亲过世後我和老姐则搬到外婆家二楼住。所谓的「外婆家」其实是一栋公寓,并不是外婆所住的那层公寓,而是那栋公寓就是外婆家。当初不知怎麽搞的,老人家卯起来把公寓二到五楼的B侧以及公寓一楼店面AB两侧买起来开水族馆,所以在外婆家上下楼是要进出大门的,不像一般透天房子那样方便。
我和进厨房的小敏姐一起进行最後的年菜工序。虽然说是年菜,但我们两家的年夜饭其实不讲究应景菜肴,年菜反而不一定会上桌,团圆饭只是个「把大家喜欢吃的菜都弄上桌」的藉口。就在我摆放碗筷时,老姐打了电话回来……
「坤尧阿,如果阿姨问起来就说我还塞在路上,但是快到家了。」
『嗯嗯,没关系,我们还没开饭。』我点点头,走到饭桌旁坐下来。
小敏姐听我的回话,起身做了个手势要到一楼请阿姨上来吃饭。
『阿姨还在顾店,关门准备也要二十分钟左右吧。』
「这样啊……我客运已经到台中了啦,只是还没到站。我到站会搭计程车回去,你们时间到就先吃不必等我……」
电话那头的「姐姐」是大我八岁的亲姐姐「钱湘汶」,我们是关系紧密但举止不亲密的那种姐弟。毕竟年纪差太多了,我们也不曾当过彼此的玩伴,使得我在她眼里只是个「小弟弟」。在她上大学以前,也就是我升小五那年之前,她一直和我以及常出差的母亲同住,母亲过世那年她大三,还特地休学回到台中陪我搬来外婆家并住了一年,之後把大学念完就留在台北一间八卦杂志社上班。
寒暄结束後挂上电话,彦梓表妹突然出现在我身旁,我稍微吓到,肩膀抖了一下。大概是电视的声音让我以为她还在客厅,没察觉她已经来到餐桌旁。
「唔~!你还真的有做菜天分耶!」彦梓抓着我座位旁的椅背,压低身子端详这桌菜肴,刻意夸张地做出「闻香」的动作後,转过头看着我说。「才半年多就能进步这麽多耶,如果是我的话不知道行不行啊?」
我对彦梓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我毕竟不是天天和正妹相处,加上我「前世」活到大四也没有几次和正妹近距离接触。她冷不防地把脸凑得这麽近,我的注意力完全落在她的脸庞和身香气上,回答也因身体变得僵硬而显得紧张。
『嗯…嗯,多…多练习就可以了啦,一开始太担心搞砸反而会做不好。』
「还结巴哩,哈哈,你在害羞什麽啊!」
彦梓笑着拍了我肩膀一下,她的恶作剧笑容不带媚态,反而露出稚气。
『我才没有结巴,那是……』我起身坐到她的对面位置。
『我本来想讲的是「别做这种不卫生的动作」,一时吞回去才会舌头打结。』
「什麽没卫生!我才要怀疑你做菜的时候有没有洗手……」
其实我并没有不喜欢阿姨一家人,只是我和彦梓的关系并非一直这麽好,至少在「前世」的时候称不上好。我们虽然年纪相近但没什麽互动,而她在准备学测考试的时候也没向考上明星高中的我求助。
但是这次「回归」後就不大一样了,我会主动关心她们一家,说话也比较不尖酸刻薄,而她也开始会在只有我们两人时主动和我讲话。我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改变对待他人的方式与自我要求,其中包含对阿姨家的态度。因此也常被其他人吐槽「是不是发烧把你脑子烧坏了」、「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你这麽爱说教阿」。
「嘿!你最近真的变好多耶。」
『有…有吗?我一直都这样啊,是以前不够熟吧?』
(该死!我该不会是在哪里露馅,讲出前世的事情了吧?)
「楼上楼下住这麽多年会不熟吗?姐姐也觉得你变很多,之前太难相处了。」
『是……还真是对不起阿,那我回房间自闭好了。』
「哈哈,是阿,之前看你读书和打电动的样子感觉上很忙,我也不知道要和你讲什麽。像上次你同学带来家里的那个,大家一起玩那个不是有趣很多吗?」
『那个我们叫桌游,我一直有在玩桌游阿,只是你没看到而已。我也很意外你竟然会想玩,本来问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会拒绝。』
「不会阿,嗯,不过拒绝很正常吧,你们三个男生找我一个女生感觉就不太对。要不是看你们缺人……而且我本来以为是大富翁那种游戏。」
『差很多好吗?桌游又不只有大富翁,大富翁的策略成分太少了。』
「嗯,那个好玩很多,下次有缺的话可以问我,不过要等考完就是了……」
我们就这样闲聊到阿姨和小敏姐上来开饭,过了和以往很不一样的农历年。
这几个月以来,我渐渐改变我的休闲娱乐。一来是多数的电玩游戏只要不求马上玩到,过了热潮後和朋友借来玩就可以,而且内容我在「前世」已经玩过了,借来玩只是要避免不小心提到那款游戏,被人怀疑我怎麽会没玩过却知道内容。
再者就是零用钱的规划,我必须把钱用到买参考书和课外读物上。我为了避免讲出动漫画未来剧情的风险,所以很少和朋友们聊到动漫画,多半用『我从高中开始要努力读书,动漫画和游戏就少碰了』这类藉口搪塞过去。
可是一些关於「看法」的事情就很难隐藏了,因此我会到二手书店买一些我「前世」读过的书,太重要的书也只能买新的了,这些准备都是防止被质疑「坤尧真的不太像高中生耶」时,我还能用『那个是我在书上读来的,改天可以借你们』来解释。不过多数时候,我如果察觉到我的回答会太超龄时,我会刻意保留我想说的话,改用「高中男生大概都是这样回答的吧?」心态去说话。
为什麽我得刻意配合过去的我,刻意模仿过去不成熟的行为,必须「小心翼翼地」慢慢改变呢?既然其他人不知道我「前世」是什麽样的人,为什麽要担心呢?这半年多来我总是这麽想着……
(不能浪费这些学习上的时间优势,但也不能表现得让人起疑。)
我督促自己不能沉溺在超前的优势中,我要提早规划未来。所谓的规划,也就是让人认为我的表现是「努力」的成果,而非「莫名其妙的力量」导致,同时要谨慎安排我的日常生活,不能让别人觉得我有巨大改变,只能有「点点滴滴」的改变。会这麽积极地想把自己打磨成想成为的人,应该算是「想搞懂人世间所有的事」这个愿望的一部分吧。或许这份心情就是母亲所说的「长大後就懂了」。
很多道理在过去虽然都知道,但因为没有真实经验而无法「觉悟」;很多欲望在过去都知道是自己的执着,但无法打消那些念头而无法「断念」。所以我也没什麽「後悔」的感觉,反倒是打从心里觉得幸运。
说到这里,得向各位回顾一下我被送回「重生点」的那天发生了什麽事——
我被送回「重生点」的那天,也是我最後一次见到阿金。
刚被送回来时,看到熟悉的墙壁,床铺,书桌、柜子与杂物令我非常高兴,一切是那麽样地熟悉,但是喜悦却是短暂的。
一开始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时,我还在心中欢呼『成功啦!』,但我一想到这是我国中的房间,就像熔铸的铁块被丢入冰水,心情瞬间转回刚硬的灰色。
(唉……还是无法回到地震之前阿……)
我并不是特别依赖母亲的孩子,而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试试看有没有机会阻止母亲那趟死亡旅程。失望的心情抵销了兴奋的能量,我深呼吸後卧躺回床上,眼角看到床边的椅子上摆着脸盆、毛巾、盒装成药。
(要命啊!不会一复活就要往生了吧?)
看到这些东西,各种病症感觉如:肌肉酸痛、头晕、鼻塞、眼睛肿胀……,就像从骨头和内脏中冒出似地直袭全身,使我意识到病人就是我。
「叩!叩!」、「好点了吗?阿姨要进来罗~」
阿姨进门後坐下,拧着湿毛巾轻轻地擦着我的额头,她问我要不要喝水,我回答不必,才发现喉咙也很痛。此时我开始头痛,无法集中精神听阿姨说话。
「你……觉……还有哪里……别担心……躺……」
虽然听得不清楚,但我依稀觉得阿姨正在安抚我。
奇怪的是接下来的话就听得很清楚。阿姨用近乎机器人的平稳口气说道……
「我知道你很失望,但你想要去的重生点,并不能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我这样和你说话,而不是在你脑中说话,是因为这是最能让你接受的方式。」
『我呜…那个……你…』身体过於难受,我甚至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先暂时帮你恢复健康,这不太合规定,所以我话说完就会收回干预。」
阿姨朝我摊开手掌并迅速握拳,我的病痛感瞬间消失,精神也变得非常好,手脚不自主地涌出力量。
『哇喔!这也太…神奇了吧……』
比起时光回溯的超现实感,这种直接在眼前发生的奇蹟,更让人信服这位「神」的力量,可以说让人无法抵抗地会对祂产生敬畏感。
「首先,你要记得时空旅人的第一铁则是不要干扰历史;第二铁则是掌握好这个时空的现实……」阿姨劈头就开始「讲重点」,我也没等她说完就半举着手想发问。
「第三个重点是不要自杀,你们别以为死亡能让你们再选择一次重生点,结束就结束了。好,我说完了,你想要问什麽?」
『等等!什麽不要自杀是怎麽回事?还有…你是阿金对吧?』
我听到她说自杀,瞬间忘了本来要问什麽,连忙确认那是什麽意思。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是谁?和之前不同的是,我现在用的是这个人的记忆元件在说话。」阿姨微微转头看着我,我俩四目相视陷入沉默……
「噢对~你问自杀……那个不是铁则而是针对你,姆…也不能说只有你啦,很多人类都这样,所以我说那是重点而不说铁则。你在先前的十六次回归中,一共有五次自杀收场,逼我不得不在这次和你讲清楚。」
『等等,我没听懂,你是说…我…我挂了又重来十六次?』
阿姨讲的每个字和内容我都听得很清楚,只是我不敢确定那是我所理解的意思。因为我所记得的「前世」只有一段,完全不明白「十六次」是怎麽回事。
阿姨(其实应该说阿金)开始向我解说「十六次」是怎麽来的。她先纠正我的说法,强调「回归」并不需要死亡,死亡後的回归是更麻烦的做法,我的回归都是在死前由她发动的回归。但是,这类干预如果没有我们的同意是很难发生的,如果我没有向她许愿的话,凭她的本领还无法办到无视我的意志就发动回归。也因此,她没办法帮我改变母亲的命运。
「这次真的是特例了,是最後一次都用完的额外一次了,结束就没了。」
『看来神也不好当阿,如果我真的让你这麽费心,还真是对不起了……』
「是阿,不过你别在意,劳累还是什麽的都不是问题,反倒来说,这十六次各有各的趣味。只不过那些结局和你许愿的内容不太一样,让那样的结果成为你的现实就有违我们的约定了。这样……你能理解我说的三项铁则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不知道该有什麽反应……』
这种感觉就像听对方说你做了很多你不记得的事情,又要你别再犯那些事。
阿姨开始细数这十六次里面,我在哪些案例中下犯了三项铁则。像是第一到五次都是送我回母亲死亡之前的日子,但其中两次我自杀了;第五次为了避免我自杀而让我记得全部的事情,但这次我发疯了;之後的十一次就试着找出最适合的重生点和记忆模式,但多数都会进入过去的回圈。少数几次过得很幸福但还是意外犯了忌讳,像是干扰历史,使得阿金必须重置那几次回归。
还有一次比较特殊,那次我也是过得很幸福,年纪轻轻就能享受财富、朋友和伴侣的快乐,但是我的人生却和另一个人的幸福冲突,於是我死於一场意外。不是对方的意愿,而是守护对方幸福的那位「神」比阿金强大太多,所以最终运行的「现实宇宙」就是我必须被排除掉。总之,就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样。
仅仅一次是阿金自己承认的失误,但他怎麽样也不说是第几次,是什麽缘由,总之承认他也是难免会犯错的。因此,他觉得有义务再给我一次回归的机会,所以他在我第十六次回归的结尾处(第五次自杀)暂停了时间,请托他的朋友们运作这次回归。最後阿金还说「这个时间点应该最好」、「只让我记得该记得的东西,多余的事情他没让我记得」之类的安抚语句,我接着追问为什麽,答案则是无可奉告。
『那能问一下我在那十六次回归的最初反应是什麽吗?我现在该做些什麽?』
「你最常……不对,这还是不说比较好。」阿姨摇摇头。「为了避免你太依赖前世的做法而进入过去的回圈,你还是从头摸索比较好,这样比较有趣。」
(我只是想找看看有没有稳健的做法罢了。看来我的价值只是有趣阿……)
她非常严肃地要我认真记住这些「意外」避免它们再发生,因为这次(第十七次)回归已经超出阿金的能耐,没有其他朋友帮忙的话是无法做到的。
解说与静默在我们俩之间交替数次,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
「这样……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要总结罗。」
『总结?』我仍专注地思考她说的案例。
「是阿,我不是说这次回归是朋友帮忙的吗?不大好意思逗留太久。」
『啊!等等!我……我再好好想一下。』
我紧张地阻止她说出道别的字眼,低头努力想着那十六次回归的重点。抬头看了阿姨一眼後环顾房间,心中默默地归纳比「铁则」还仔细的原则。衣橱、书柜、书桌、桌上的时钟、没看到月历,随口问了阿姨。
『对了,今天是几月几号?』
「呵呵……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结论。」
这声不带感情的「呵呵」笑得我心里发寒。我约略想起过去的生病史,印象中小学毕业後就不太生病了,唯一想得到的生病就只有……。我沉默地看着阿姨。
(这……不是开玩笑吧?那次没这麽严重啊!)
「没错,看来你还记得你在国中升高中的第二次学测有生病阿。」
「而且……今天是第二次学测的前一天。」
她话一说完,我的力量像泄气似地流失;四肢的痛感和头痛一阵阵袭来;眼睛和内脏也开始发热,觉得肿胀。我就这样陷入昏睡。
隔日,我在病痛中结束学测,以第一次学测的成绩迎接之後的高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