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迈入第六天,所有关於李伟杰的消息依旧是零,就连雨轩都看不见他在家附近的身影。
我忘不了,这麽多天以来我一直无法忘怀,他的眼神中若隐若现的孤寂。李伟杰强迫着自己勾起嘴角却掩饰不了眼角残余的寂寞。
我不清楚有多少人能看见那份隐忍,但既然我察觉了,就无法继续视而不见,如同他无法放下压抑自身情感的我一般。
我、必须帮助他。
但是我该怎麽帮呢?无助地趴在书桌,就算如此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却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对於这样的自己我感到深深的无奈。
肉体上的伤口只需要擦个药膏就能痊癒,然而心灵上的创伤却需要花费好几个月甚至是好几年才能癒合,而且很容易就留下疤痕。
那麽在他心中的,那道伤疤又该如何痊癒呢?那势必会是一个缺口,能轻易将它掩盖却又无法视而不见,能在谈笑中隐没却又无法完全消弭,只要一想起便会隐隐作痛甚至难以呼吸。
望了望窗子外头,绵绵细雨开始下起,伴随着浓厚的思念落下,更一滴滴地打在我的心坎上,突然想起气象预报有提起今天午後会开始下起雨来,有可能转变成倾盆大雨也说不定。
就在此时,熟悉的音乐声顿时响起,悠扬的流行歌曲回荡在房内,拿起手机我并没有仔细观看来电显示名单便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喂?」
「韩安琴。」
刹那间我停止了呼吸,脑海中反覆地将刚才的声音与昔日的嗓音做对比。没错,是他没错,我的内心雀跃不已。
李伟杰。
「韩安琴。」他又唤了我的名字,回过神来我听见他声音中些许的颤抖。
「怎麽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很需要你。」
「你在哪里?」
「学校……学校附近的大医院。」
「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挂上手机我胡乱地提起身旁的背包往楼下冲去,转开门把我撑开了蔚蓝色的伞便跑进雨中。伞下的我隔绝了这个世界,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脚步声踩踏在水洼上,水花飞溅上我的衣裤但我依然往前奔跑着。
这一刻,我为了他,李伟杰奋不顾身地向前进。
我看见了医院就在正前方,也许是因为雨抑或是因为方才剧烈地奔跑,偌大的医院在我眼中却显得模糊不清。
进入大厅我拨了一通电话给李伟杰,「我到了。」
「我在八楼,手术房门口。」
坐着电梯上了八楼,我看见几名医生和护士哀伤地从某间房内推出了一张病床,上头盖着白布,身旁貌似家属的人痛哭失声甚至跪倒在医院的地面上。
这一幕使我想起六岁那年的夏天,我也是这样望着生重病的外婆像眼前这样被推出病房,那时的自己是第一次瞧见了所谓的死亡。
在那之後,我一直极力地避开进出医院之类的场所,只要一踏入建筑物内那段不愿回首的记忆便会再度复苏。伫立在走廊上我彷佛能嗅闻到当年外婆身上所散发出的药味,明明已经好转了,但某天夜里却又突然发病,情况每况愈下。
而最後,是死神夺走了慈祥的她,当时年幼的自己无法接受现实的残忍之处。
我瞥见了李伟杰,靠在墙上他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术房外就只有他一个人等待着。他的面容十分苍白且憔悴,彷佛一个不留神便会融进这场雨里。
「李伟杰。」
他扬起头走向我,嘴角依旧勾着那抹令人心痛的弧度。
「你来了。」他轻轻说道。
突然间,我的泪水便这麽掉了下来,无声地,不带有一丝张扬地落下,伴随着外头猛烈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