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墨夜,天上弦着一轮明月,月光皎洁透澈,如初晨的日阳般,照耀天际,洒落大地。
在一处雕阑玉砌的大宅僻院内,四周空静无人,一抹娇巧身影驻留原处徘徊,格外显眼。
影子的主人是名长相妙丽的女子,只见她秀眉紧锁,神情焦急地不停抬眼观望屋檐,像似期盼什麽到来。
都什麽时间了!怎麽还不见半个人影?该不会是出了什麽状况?还是⋯皮儿露馅了?该死!在这样子拖下去,她怎麽和她交代?
一想到这,女子眉头皱得更是甚紧,她齿咬下唇,不断地来回踱步。
忽然,一阵清风从她的脸庞吹拂而过,这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便已迅捷地来到她的身前,单膝下跪,恭敬地道:「总管,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办妥好了。」
女子急切道:「他还有多说些什麽吗?」
黑影人回话:「他只说照计划进行,凡事小心,切勿让他起疑便行。」
女子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这儿没事了,你退下吧!」
「是!总管。」
语落,黑影人便悄声无息地离去。
而女子待在原地思索了半晌,这才见她迈开步伐,脚跨槛门,穿越院中回廊,步上碎石舖布小径,在绕出栽满遍野花丛的後院,拐进一条小巷路内,然後於一幢雕筑富丽的楼阁前停驻脚步。
屋内的烛光,橙黄如日曛,透出了暖意,也在纸窗上映出了暗影。
她盯视着窗上的那抹黑影,轻吸吐了口气。
已经无法回头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不把握这次,她不知又要等到何时。再说她只是做好自己应做的本分,何况是他事错在先,她无须感到一丝愧疚,即便他平时待她如妹子......
女子反覆在心中告诫自己不可有一丝心软,因为对她来说,心软就是输家的象徵!
於是下一秒,她踏上了小台阶,缓缓伸出手,叩应声门,说道:「夫人,是奴婢杏雨。」
语毕,屋内传出一句清响的回应:「进来。」
松开紧抓在裙摆的手,杏雨推开房门走进屋,身子微微欠身,眉眼低垂地道:
「夫人,据烟花巷楼里的小厮们述说,疑似在春烟楼瞧见到少爷的身影⋯⋯」
「什麽?春烟楼?!」杏雨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坐在前方椅上,那扮相华丽的中年妇人,发出高音调嗓音再次确认她说的话。
杏雨毫无迟疑,淡淡的回应:「是。」
刹那间,那名妇人气急败坏地挥手将茶几上所有物品,通通摔落在地。
清脆有力的破碎声,没有让杏雨脸上浮出任何惊恐胆怯。她蹲下身,慢慢的将一片片碎片拾起在手里。
「好一个兔崽子!怪不得去徐州办个事,不过几天路程,却拖摆了一个多月还不回府,原来是到温柔乡纸醉金迷去了!」她那双细狭的凤眼,因情绪浮动,而涌现出怒意。
方云荷又气又脑。都怪她!当初若不是因为老爷在广州出差,而她又因忙於堪查即将落成的绣坊,无法抽身,不得已才派他上徐州远戚府邸祝贺送礼,不料自己的一时大意,让那兔崽子得了便宜.....
一想到这,方云荷不禁阖目眼、蹙起眉地用手指抚揉着太阳穴。
「杏雨已加派人手前往春烟楼,时辰快些的话,半个时辰可抵达。」
顿了半晌,杏雨见方云荷迟迟没有动静,轻抬起头,瞧见她焦虑的神情,内心感到十分难受,於是缓缓开口道:
「夫人...实在是对不住您...若当初杏雨有盯住好少爷的话,便不会发生此事,更不会让夫人您心烦.....」说着说着,杏雨扑通一声地跪下地。
闻声,方云荷睁开眼,一见杏雨跪在布满碎片的地面,双膝因重力挤压,渗流出些许鲜血,心急地立马起身将她扶起。
「杏雨呀!快!赶紧起来!我又没说要责罚你,你怎麽就⋯唉⋯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你别搁在心上!」
杏雨不顾方云荷的搀扶,执意跪着地,眼神坚毅地望着她,道:
「是杏雨办事不力,杏雨甘愿受罚,以此事作为教训,往後办事会更警慎注意,绝不再让夫人失望!」
「好好好!你有这个心,娘就开心了。快快起来吧!你多跪一下,娘就多心疼一下,你忍心看娘伤心吗?」
「夫人,这件事是杏雨疏失而造成的!请您再给杏雨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方云荷心中虽不愿,但仍然还是勉强地回答:「好吧!你说来听听。」
「请夫人准许杏雨出府,杏雨向您保证,一定能亲自将少爷带回府!」
「不准!」方云荷一听,当下厉声厉色地回绝。
「夫人!求求您!再给杏雨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您也知道,这几次的埋伏,少爷都能逮到时机脱逃,杏雨担心赵新他们无法顺利擒住少爷,所以想要亲自出面,至少少爷见杏雨是妹子,不至於不听劝哪!」
方云荷手环胸,一副不肯妥协模样,但她看见杏雨冷静坚韧的眼神,终究不忍心,叹了声气,说:「杏雨呀!不是娘不让你出府,只是....唉.....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解决吗?为何非一定要你亲自出马咧!」
方云荷十分信任杏雨,府上任何大小事,都是交办给她打点,唯独就是不让杏雨出府替她办事!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凡是需要出府才能处理的事,一切都经由他人。
她之所以会出此下策,一切都因杏雨是她的宝贝乾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哪能承受得住。
「夫人....」杏雨一双灵彻的眼眸,流露出浓烈的期盼。
禁不住杏雨的拗劲,方云荷拾起肃脸,无可奈何的低道:
「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你就不起身呢?」
「是!夫人。」杏雨毫无掩饰。
「唉...好吧,这事就交办给你!但只有这次特例,没有下一次,知道吗?」她松口道。
闻言,杏雨难以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话,喜悦、感激全表露在脸上。「夫人....」
「这下你可愿意起身了吧!」方云荷边扶起杏雨,边继续笑骂她。「好好一个姑娘家,怎麽可以随随便便说跪就跪呢!瞧你都受伤了!一会儿我马上叫香姨替你上药包紮,你呀!以後可别再这样啦!」
「是!夫人!杏雨会谨记在心的!」
「我不是说私下别叫我夫人,还叫夫人!叫娘!」说完,方云荷飞快地弹了杏雨一记额头。
「唉呀!」杏雨紧皱眉,笑抚额头。「娘,疼哪!」
方云荷这才露出笑容,答:「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麽鲁莽!」
杏雨笑回说:「杏雨下次不敢了!」
今晚无论无何都得将他带回府,为了不让她失望,她必须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