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R看了看永欣,永欣摇摇头,看向小晴,小晴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继续嚎啕大哭。於是永欣再次看向RR,青年则耸了耸肩,两人面面相觑,不晓得那个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一直到伊莉莎白的保镳之一从西装的暗袋中掏出了发出声音的机械,他们才知道那个8bit音乐原来是手机铃声。
不,更正确来说,是简讯的声音。
只见那名块头跟摔角手有得比的MIB以细腻的手法滑了滑手机,接着便从保镖的队列中走了出来,以外表无法想像的清丽男高音向伊莉莎白报告道:
「打扰了大小姐真的很抱歉,但有要事禀告,请跟我到那里详谈。」
他指了指背後圆弧形的走道,然而正对着小晴进行名为安慰的性骚扰的伊莉莎白却完全没打算听从属下的请求,只是蹙起了眉,娇嗔道:
「怎麽?没什麽不能在这里说的吧?别浪费我的时间,快点报告。」
听到大小姐不耐烦的声音,那名MIB挑了挑眉,就像想做些无谓的抗争般安静了几秒,一直到确认大小姐在这几秒内都没有回心转意的打算後,他才叹了口气,九十度弯下腰对着伊莉莎白鞠躬道:
「耽误您的时间真是万分抱歉,在下现在就报告。」
道歉完後,他抬起身,掏出手机,以平板的声音叙述道:
「刚才接到情报班的传来的讯息。白纯明先生於今日下午四点出门进行例行的采买後,直至下午六点仍未归,不符其生活习惯,故情报班采取了C-16号情报管制策略,检查了超市至白先生家间所有路段的监视器,最後发现白先生在下午五点十三分时在离家不到五百公尺处遭人强行拖行上车,我们断定此乃绑架,目前仍未通报警方,想请大小姐给予下一步的指示。」
「……咦?」
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种事,永欣跟RR惊讶的瞪大了眼,小晴也止住了泪水,只有伊莉莎白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只是感到困扰的皱了皱眉。
小晴的脑内一片混乱。
她不懂,为什麽有人会绑架白纯明。
纯老师生活这麽单纯,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到会成为被绑架的目标。如果是随机找人绑架也该是绑女性或是小孩吧,绑个三十几岁的大叔究竟有什麽意义啊?
她紧张地看向粉红色的撒娇兔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也就代表纯老师已经被绑走大约一小时了。
半个小时,可以让一些人对一个人做出很多事情。
回想起新闻上对这类型犯罪的报导,小晴就不寒而栗。想到自己深爱的那个男人或许现在正受到犯人无情的对待,她就痛苦得不能自己。
不,这不是真的。
这一定有哪里搞错了,要不然就是伊莉莎白为了整自己而编织出的谎言。
哪有这麽刚好在她们对峙时,重点对象就突然被绑架的道理啊?所以这一定是假的。
她一边如此说服着自己,一边抓住了眼前伊莉莎白的衣袖。
「伊、伊莉莎白,你在骗我吗……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啊……」
看着脸色苍白的她,伊莉莎白叹了口气,以温和却又锐利的口气说道:
「我们家的情报班可是世界顶尖的团队,才不会弄错,也不会开这种玩笑,别小看他们了。克里斯,直接报案吧。」
「Yes,madam.」
在接下主人的命令时,被称为克里斯的男高音持有者容光焕发的朝着主人立正敬礼。
虽然众人总是被这位大小姐差使去做各种奇怪的事情(主要是犯罪),但能被这位未来的天狼集团总帅在自己迷恋的对象面前如此夸耀袒护,保镖们还是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但未来的总帅所迷恋的那位对象并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只是以难堪的模样,用紧张到破音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说着:
「等、等一下,五点半被绑架,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如果这是真的,那、那还来得及吗?交给警察真的可以吗?他们现在才开始查真的可以吗?如果老师在这段期间内怎麽了的话,该、该怎麽办?你不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财团千金吗?难道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看着歇斯底里的少女,伊莉莎白露出了怜悯的神情。
「不用担心他,那个男人就算放着也不会死,交给警察就行了。更何况一般被绑架的人也不可能在一小时内就被杀人灭口的,这件事警察可以解决的,你放心吧。」
「你说这是什麽话!」
听到大小姐残酷的发言,原本在还没厘清状况时不打算轻易发言的RR,也不禁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质问起伊莉莎白:
「你这家伙……不是说你爱着喜欢着纯老师的这丫头吗?那又为什麽要对纯老师见死不救?什麽叫做放着也不会死!对人类来说,死并不见得是最糟的选项啊!还有更多足以伤害人类的事物啊!」
「我并不是要见死不救。你们不了解他,那男人不会怎样的,这种事情直接交给警察就好了,不需要去淌那个浑水。」
面对RR不客气的吼叫,伊莉莎白也忍不住动了气,以尖锐的声音,对着男人大声喝斥道。然而,这却直直踩中了RR与小晴的地雷区。
「你凭什麽说我们不了解他!」
伊莉莎白的背後,猛然传来了少女的怒吼。
她惊讶地转头一看只见小晴刚才还苍白的脸色因为怒气而变得红润,虽然眼角还有着泪水,却已没有了刚才那股软弱无能的模样。没想到刚才还缩在墙角嘤嘤哭泣的少女,现在竟然能用如此大的音量吼叫,连伊莉莎白都吓了一跳。
小晴缓慢的站起身,紧握双拳,用尽全身的力量向伊莉莎白叫嚣道:
「你现在明明连是谁为了什麽目的而绑架他都不知道,为什麽可以断定老师没事呢。只会等警察是没有用的!我……我要去救老师!」
但在伊莉莎白的眼里看来,那不过就是只发怒的小型犬。总是对人汪汪汪叫着,但在旁人眼里看来只是又吵又可爱。
「我都说多少次了,你不需要担心那个人。而且光靠你一个人又能做什麽,在那里说着警察没用,你又怎麽可能比警察有用呢?空口说白话谁都做得到,但你实际上又做得了什麽呢?你既不知道他被绑去哪,也没有拯救他的能力。说难听点,没用的人就乖乖的把事情交给有能的人去办吧。听好了,我再说一次,不要淌那个混水。」
这是正论。
现在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少女只是在无理取闹吧。但对少女来说,这却是她唯一的选择。
因为,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人从她眼前消失了。
那个时候,选择毫无作为的她,没有靠着自己的双手挽回离去的父亲,这一直让她感到愧疚,感到後悔,感到心痛。
而现在,她的面前再次出现了选择,而这次她决定,就算得借助他人的力量,她也一定要有所作为。
「但是……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吧。你既知道他在哪里,也有办法拯救他吧?」
听到少女细声说出的这句话,伊莉莎白挑起了眉。
「拜托你,算我求你,请帮帮我,帮帮老师,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我想要去救老师,我……」
於是,到最後,她能选择的道路也只剩下这一条──依赖伊莉莎白。
听到她那句「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时,一直被随扈给按着的永欣终於忍不住再次咆哮出声:
「小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麽啊?你怎麽这麽傻?你怎麽敢确定伊莉莎白不是在骗你?搞不好这都是她设的局,说不定是她自导自演的剧码,只是为了逼你答应她的要求啊!如果现在这是本小说,那麽看到这里的人,十个人里肯定有十个人都会说你是白痴啦!不要自以为自己是多了不起的女主角啦,笨蛋!」
不仅是身为亲友的永欣,就连RR也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以绝佳的帅气姿势加入话题:
「没错,虽然可以减少一个情敌是好事,不过看敌人自爆一点也不有趣啊。我也很担心纯老师,我也会想要英雄救美,但我可不像你这麽自以为是,难看得要死。人家都已经叫你把事情交给专业的来处理了,你还要自己去救一个根本不需要你救的人?你用点脑子好不好?蠢到这种程度,会让人觉得认识你是人生中的污点耶?」
看着两个用不同方式关心她的人,小晴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永欣,一直以来谢谢你。但是,你也知道嘛,我就是这麽傻啊。至於RR……」小晴看向青年,用右手拉下右下眼皮、吐出舌头,对着他扮了个鬼脸。
「去吃屎啦!」
「你──这──家──伙──找──死──吗──」
「我说,你们啊。可以不要自己把事情弄得那麽悲壮吗?先听完我的回答可以吗?自顾自在那里抛头颅洒热血一脸送人从军的样子,我也是很困扰的。」
就在RR咬牙切齿,准备跟小晴来个你死我活的生死斗时,伊莉莎白扶着额,打断了眼前的那出自己演得很开心的洒狗血大作。
接着,她环抱起双手,一脸正经地看向小晴。
「听好了,秦琴晴。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难看,是会浇熄人百年恋火的难看。如果是别人,肯定早就对你感到梦想破灭而放弃你了吧。但你放心,我就是喜欢你既没用又普通的地方。但是呢,我才不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呢,你太小看天狼集团下任会长的气度了。我若是真心要攻略你,就会正大光明的做,才不会让你为了这点小事签卖身契呢。哼。」
伊莉莎白装模作样地拨了拨她那头乌黑亮丽到几乎可以直接去拍洗发精广告的长发,接着,指了指RR。
「这个男人,虽然是个垃圾,但他刚刚说的一句话却是正确的。白纯明不需要你来救。」
「你说谁是垃圾啊!」
RR虽然严正的抗议,但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进不了伊莉莎白的耳朵。
伊莉莎白只是看着小晴,看着那个自以为自己有那个价值而无理取闹的少女。
「如果你真心希望我带你去『拯救』白纯明的话,那麽去一趟也无妨。我说过了,这只是一点小事。只不过我想先让你了解,这趟英雄救美之旅,可能会让你绝望。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去吗?」
「咦……」
绝望?是,什麽意思?
小晴难掩不安地看向伊莉莎白,但对方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
她很认真的、严肃的等待着少女的回答,或许是从她们见面以来第一次露出如此像是天狼集团未来总裁的表情。
这时,小晴明白了。
这次的回答意义肯定非同小可。或许伊莉莎白所说的「绝望」是货真价实的事情,这个选择或许会影响到她未来的一切。
但对她来说,白纯明这个实际上素昧平生的对象的重要性,远高於她自己本身的命运。於是,她还是点了点头。
明白了自己心爱的少女所选择的道路,伊莉莎白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晴。虽然我喜欢一无所知的、天真无邪的爱着那个男人的你,但我也很想知道当你真正的了解那个男人时,你的这份爱情又会变成什麽模样……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她轻声说完了这句话後,便挥了挥手,呼唤自己的手下。
「克里斯,叫情报班立刻把白纯明现在的地点找出来,然後准备好车子,我们现在立刻过去。」
「是的,白纯明现在所处的地点已经确认了,是在XX区XX路的废弃军营里。车子目前已经停在校门口了,请大小姐与秦琴晴小姐移步。」
听见克里斯这串机关枪般的发言,小晴不禁一阵晕眩。
伊莉莎白的手下们未免也太优秀了,小晴都还没有做出决定,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吗?
究竟是无论合时都会做好所有准备,还是早已看透她会选择这条路线呢?无论是哪一种,都高效能得令人不寒而栗。
而指挥着这一切的克里斯那双眼睛似乎也正叙述着:「这就是天狼集团之所以伟大的理由」。
然而,即便少女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她的朋友却没这麽容易就放开她的手。
「伊莉莎白!不要,不要让小晴去那麽危险的地方!」
这时,她所发出的声音,已经超过嘶吼,接近惨叫了。
她再次试图要挣脱保镳们的压制,即便她很清楚,自己不管再怎麽努力都无法赢过两名受过训练的成年男子,她还是拚命的摇动着身子,拉扯着手臂。她的表情狰狞、发丝紊乱,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想要挣脱牢笼的疯狗一般。
「咿……」看到好友这番模样,小晴不自觉向後退了一步。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个好友从小到大一直都把自己看得非常重,但看到永欣这副模样,还是让她受到了一点惊吓。
而看到小晴被自己吓到、甚至後退的模样,对永欣的冲击更是难以想像。
她原本因为用力而高耸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表情也不再狰狞。取而代之的,是受伤且委屈的神情。
「小晴,不要,求求你,不要过去……」
话说到最後,逐渐变成了哽咽。眼泪从她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冒了出来,啪答啪答的滴落在地面上。
小晴原想要前去安慰她,但伊莉莎白的脚步却比她还要快。
她以双手捧起永欣的脸颊,用那双碧绿得像寄宿着精灵的眼睛紧盯着永欣,露出了艳丽却慑人的性感微笑。
「吴永欣。我承认你做为一个朋友,非常尽职又认真,不过再怎麽说你都只是『朋友』,不该做些『超出朋友』的事情。小晴都几岁了,你也该放手了吧,她总不能永远在你的掌控下活下去啊。如果你真的这麽担心,那就一起去吧。你也是。」
伊莉莎白侧过头,看了看RR。
「我会让你们也体悟绝望的滋味的。」
看到她那双笑弯得像狐狸般的双眼,永欣倒抽了一口气,虽然看起来像是想讲些什麽,但话语却始终无法突破喉咙。最後,她就像放弃了抵抗般垂下头,四肢也变得无力。似乎认定她不再有害,没有拘禁的必要性,伊莉莎白的随扈们也就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永欣则立刻跌坐在地上。
看到亲友那落魄的模样,小晴第一时间就想冲过去扶她,但这次却又被大小姐给阻拦住了。
「不用过去,她会自己站起来的。如果她现在就站不起来了,又要怎麽面对之後的绝望呢?」大小姐虽然笑着,但眼睛中却没有笑意。
「来,我们走吧。」
说完,她牵起小晴的手,在大批随扈的包围下,朝着螺旋楼梯走去。而RR也不发一语、一跛一跛的跟着众人离开。
虽然小晴担忧着被她们遗留在原地的永欣,不断朝着背後看去,但伊莉莎白并没有为此而放慢脚步。
过了不久,永欣总算也站了起来,如丧屍般摇摇晃晃的跟在他们後面,一起走下了专科大楼。但因为她始终低垂着头,小晴看不到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