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灵撤下贴在图上的手,眸光朝寒松林与集云谷两处游移一阵方才开口。
「昨日我依你的提议夜袭天朝大军,自落霞口转占集云谷,虽然算得上与天朝军对垒的第一场胜利了,但你别忘了,昨日败在我们手上的天朝军不过是全数的十分之一二……」
「那又如何?」话到一半,秋儿突然插口:「还不都是胜了吗?」
昨晚献计,总算在各营将领分析了前方军情後决定夜袭,虽然占得的不过是处小小的集云谷与其腹地,但集云谷可称得上是处要岭呢!即便打退的不过是十分之一二,那也很是厉害了不是吗?
「小姐,你可别忘了我们昨晚夜袭天朝先锋军,除了杀了他不少兵马,也放火烧了他数十石的粮草呢!」秋儿面露傲色,看来甚是得意。
寒灵对此却彷若未闻,目光盯在地图上,直视寒松林。
「只要守好集云谷及落霞口,我并不担忧天朝十万大军。」她低喃一句,眉间藏有思虑:「现今我军守有集云谷,就算他天朝军十万来犯,也难以从这狭谷之下疾攻而上。何况我已下令把守几处可能与天朝军敌对的峻岭,只要严守军令,相信情势必定稳当。然而真正令我担心的是……」寒灵眉宇纠结,心意紊乱的连话都说得结巴:「每次我一想到西陵军,就忍不住感到心虚……」
「虚?虚什麽?」秋儿蹙眉。
「……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我们与西陵军对战一直未能取胜……」
「战场哪有常胜将军?小姐你是太过忧心了。」寒灵面露难色,秋儿立即抢话。「不过真要让秋儿来想,西陵军让人百思不解的应该是西陵金狼失踪的消息才是。」
寒灵闻言,心口陡然抽了一抽。
是啊,其实这也正是她真正心虚的原故:昨夜战局之中,她竟会为了一身同色的盔袍分了心神,对她的身份与立场而言,这真是太荒谬了!
她是有几分钦佩他的,她承认。可,她怎麽会在生死交关的战场上惦念起他呢?现在回想起来,那一瞬间,她竟还有几分欢喜呢!
这是怎麽回事?
每每一想到这儿,她总觉得自己的心虚得可怕。
寒灵为了西陵金狼沉溺思绪,秋儿没发现主子的沉静,自顾自说道:
「这两天派去西陵探信的也没将西陵金狼失踪的事探出什麽蛛丝马迹,究竟这西陵军要出什麽招、搞啥把戏,还真是让人猜不出来呢!」。
寒灵回过神。
「所以,我想我该回去一趟。」
既然他能夜进北朔寒松林,那她难道不能潜进西陵军吗?
他这只金狼现在究竟弄的是什麽玄虚她终是该弄个清楚的──无论为的是什麽原故。她给自己一个理由。
秋儿猛地拿眼瞧她:「回去?回寒松林吗?」
寒灵颔了颔首。
「我也去!」秋儿猛地拍了拍掌,她可兴奋又能东奔西跑了。
寒灵摇头:「你不能跟,你得留在这儿。」
「为什麽?」寒灵一语打回,秋儿急急追问。
「你得替我把守集云谷。」
「把守集云谷?这话是什麽意思?」秋儿偏了偏头,不得其解。
寒灵释道:「我可不希望我回寒松林时又出了一个陆明。」
「啊,我懂了。」
秋儿嚅了声,虽明白了寒灵心意,却很是不愿离开她;毕竟,她和她一向情同姐妹、一向形影不离的嘛!
「那小姐你打算去多久?」她问道。
「说不准,」寒灵思忖一阵,「总要将西陵那边的状况摆平才行。」
「那我与天朝军就这麽耗着吗?」她秋儿并非好战之人,可敌兵在前,要她死守静待,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呐!
「自然不是了。这儿,」寒灵重抬藕臂,纤指点在集云谷边上一块小小凹陷处:「几日後,若我不及回来,你得替我领兵进攻天朝军。」
秋儿闻言兴奋地拍掌笑道:「好哇、好哇!秋儿总算有为小姐立功的机会了!」
寒灵心中好笑:「这是为我们北朔立功,哪是为我……」
还未及提起要如何敌对天朝大军,主帐之外,突然火光骤亮、人声喊叫,足靴急奔之声大起。
「抓贼啊!有敌方探子闯进啊!」
「那边、往那边去啦!」
「快、快呀、快呀,别让他给跑了!」
「秋儿!」
「是!」
寒灵一箭步跨出,秋儿紧跟出帐。
一出帐门,秋儿拉住个兵卒正欲问话,忽然,她跟前的寒灵眉眼儿一睁、心眼儿一动,足尖倏地一蹬,飞仙般地乘风疾去了。
「小姐?小姐,你哪去啊!等我!」
秋儿将手中小兵一放,身子立刻跃如跳兔,匆忙向寒灵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