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
天色初亮,远边天际尚压着抹难以言词形绘的幽魅,那朦胧的灰,就彷似美人初醒,唯恐娇容未着颜色时、妆发不及巧点前,以一张薄纱,轻掩玉颊,逗留清凉时的羞涩模样。
晨风仅管意微,却也因此多了几分幽然情调。
幽微透亮,天更见醒,西陵军营之中这时已然是人声杂沓了。
杂沓的人声夹杂在初醒的幽宁天地之间,虽然颇感格格不入,却也不免清楚地显示出西陵军营中严防戒备的景况。
万里江山一刻亮似一刻,天色仍暗时便起身巡守的福良,这时转向兜往主帐,欲向烈焰报请今日行事。
「将军。」
「福良吗?辛苦你了,进来吧。」
帐外人一声通报,帐内人立刻还以一声饱满的回应。
「是。」福良揖手入帐。
还想天色初亮,帐中人应该好梦方醒才是,没想到才跨入帐中,却已见到烈焰已将金甲穿戴完整,正好整以暇的喝着茶,等着他的到来。福良不禁为此瞠了瞠眼。
「营中上下一切妥当吧?」
拢了拢脑後发,烈焰浑不在意地问了一声。
福良走近他跟前,拱手说道:「兄弟们个个尽忠职守,无人懈怠。」
烈焰满意已极似地笑了一笑。
「嗯,我西陵战士的确是出类拔萃,不知她领得北朔军又是如何?」
听他喃喃自语,前句福良还可明白,後头那句里的『她』,可就教他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了。
不过,他虽然疑惑,这疑惑却未比眼前的烈焰更让他不明白。
「将军,你想今日北朔军会出击吗?」
难道烈焰揣度昨日骤然退兵的北朔军今日又将进袭,所以才起了个大早,蓄势以待?
烈焰挑笑:「我不知道,我怎会知道她今天来是不来?不过我倒真希望如你所说,这样我才好再会会她。」
『他』?又是『他』。
『他』是谁?会让一个男人放在心里的『他』多半是个女人,想他烈焰从不贪好女色,应该不会是哪位西陵女子让他念念不忘才是。而若照这方向和现在身处的景况去猜想,目前唯一会有可能的……莫非烈焰口中的『她』,竟会是那名继承了『北朔神将』的北朔女将?
福良胸口怦了一跳,忽闻烈焰续道:
「昨天那一仗打得真是过瘾有趣!军旅多年,我从未见过哪位将帅有如此精彩身手,能与我打得难分难解。何况她以一介女流之辈与我对招,这点更令我难不钦佩她武艺之高、手段之妙!福良,你想,在风临大陆之上,这样一位女将军,是不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
话语至终,他情绪激昂地紧一握手,福良这才顺着眼光注意到,在烈焰的右掌之间,始终握有一物。
照落出他掌中的冷亮与细柔看来,那应该是条质地甚佳的丝缎。
这条缎子他从未看过。
烈焰是个大男人,身边又无女伴在侧,再者他从来专心军中事务,哪来机会去获取种女子所用的事物并且片刻不离身?
福良掂了掂心中的估算,谨慎着语气小心探问:
「将军似乎对北朔领将颇有好感。」他道。
烈焰不察他话声有异,嘴上直言不讳。
「是啊,我活了这麽大岁数却从未见过如此英气勃发的姑娘。她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不是那些寻常女子可以相提并比的。更何况她浑身散发着股不让须眉的义勇之气,那股英傲,就是我西陵兵营里军旅多年的弟兄们也未必能够相提并论!」
烈焰话説得慷慨,神情真诚,福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的把握又多了几成。
「将军对北朔将军很有好感?」
烈焰闻言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