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小心翼翼地将她安坐在自己的腿上,蓦地感到一抹淡幽幽的清香直往他鼻息间窜去。
也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气味,既不是薰香,也不是寻常姑娘家抹得脂粉味,那是种冷冷淡淡,优优雅雅的气味,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花香,只要你嗅闻过一次这样的沁心芬芳,便永远也忘不了了。
嗅赏着那份冷香,烈焰心带三分微醺打开漆红盒盖:
「你瞧这盒里的药膏是不是很好看、很漂亮,就像皎白的美玉一般纯净无瑕?」
「嗯,这药膏当真极清、极亮,似乎还有着抹淡淡的香……」用好看、漂亮这种辞汇来形容膏药的模样实在有些怪异,可盒中膏药当真莹莹含润,也的确只能用这样的字眼来描述了。她想。
「你怎麽知道我受伤?」话到一半,寒灵陡生好奇。
烈焰指了指她捧在怀中的头盔:
「我在捡这头盔时瞥见地上血迹和一把沾了血的剑,知道你收招落马之际受了伤,所以我就来了。」
原来如此。
「听起来像是来报恩。」她道。
「算是吧,我烈焰从来不欠人人情。更何况我佩服你以一介娇弱女流,领兵八万,入侵西陵,无论是你的武艺亦或是气概,都让我今夜不能不来。」
又是一番肺腑之言,寒灵听在耳心,心旌不免受到摇撼。
「是吗?」她扯唇淡道。
「药都为你带来了,哪里还有不是的道理?」
烈焰挑唇一笑,倏然又将寒灵往自己胸前拥了一拥,也不管她玉容飞霞究竟深了几许,续道:
「你坐好,我上药了。」
语毕,烈焰侧弯腰身,褪去寒灵沾满血的鞋袜,摘掉让血浸透了的布条,匀了满指的七日玉,伸手便往她的伤处细细推抹。
「唉,你乖乖的别动,我一会儿就好了。」就在指腹落往伤口的同时寒灵不由得缩了缩脚,烈焰忍不住出声制止。
可,肌肤相触的瞬间,寒灵便忍不住躁动,彷佛烈焰的指头上正燃着簇火,自伤处一路窜往她的心上、脑上,烫得她一颗心都滚了起来,不禁令她局促难安,芳心大乱!
天地氛围虽然依旧清冷,可在寒灵心中,却有丛无名的火苗在耀耀跳跳,教她怦热无措。
「好了,」喀答一声,烈焰将药盖盖上,颇见得意的说道:「药上好了,只要别再让伤口崩裂,相信七日之後,你腿上的伤创自当痊癒。」他目光闪耀,似乎极有把握。
寒灵偷觑了他一眼,见他欢喜,唇边不觉勾起一笑。
悉心为她抚平衣装,烈焰似乎还有话要说,哪知嘴才开了一半,便闻远处传来呼唤,惊破了这一瞬的宁静。
「小姐、小姐,你在哪啊?你巡夜是巡到哪儿去啦?」
「是秋儿!」
像做了亏心事似地,寒灵惊慌的从烈焰腿上跳起,杏眼圆睁地瞅紧着他,疾声道:
「你快走!秋儿若见到了你,必会引来兵卒,到时你定难逃脱!」
「小姐!小姐!你在哪啊?」
秋儿呼唤之声由远而近,直教寒灵越听越是莫名心焦了起来。
「好,我走。这七日玉你拿好,记得,每日不忘上药,避免药力断绝。」
见寒灵一脸仓皇,烈焰想也不想便出声答应了她,同时将关好盖的七日玉覆掌交入她手中,并紧紧一握,像是种贴心叮咛,这才飕然转身,点足奔出。
没入深林之前,他接连回望了她两次,彷佛还有什麽事尚未交待,始终令他牵放不下。
随着秋儿的话声跟进,烈焰的身影便越是远离,仅管寒灵忖度他的回望,却也没有机会跟他问个明白了。
「小姐啊,我可找着你了!你是怎麽了,哪有将军巡夜不跟随从的,还巡到不见踪影?你害我好担心呢!」
秋儿抚了抚胸,她气乱如涛般喘息着。
寒灵僵敛着笑,淡道:「说什麽呢?我不就在这吗?」
「疑?头盔?这不是落在战场上忘了拾回吗?」秋儿瞥见她怀中之物,惊声一叫,全忘了前一刻还在探问的事情:「莫非你回寒松林去捡它?」
「唔?」寒灵傻了一傻:「捡?捡什麽?」神魂都随着烈焰的离去飘远了,她哪还听得清秋儿问些什麽、说些什麽?
望着秋儿满是疑惑的瞅着自己瞧,寒灵心臆紧收,这才敛神。
「我们回去吧。天一亮还得跟众参军讨论军情,要是失了精神、误了事可就不好了。」
不管秋儿连串疑问,寒灵自觉狼狈地随口扯话,头盔一拥、漆盒一捏,她便想匆匆举步回营,压根儿忘了她还遗落了样事物在淌着血的雪地上。
「小姐,你脚上怎麽只穿着一只鞋袜呢?」
秋儿拾起她忘在雪地上的靴袜,带着满心的疑问跟在寒灵身後,回转营区。
「小姐是怎麽了?」
一路上她喃喃自语,但,却始终没有人给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