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蝉鸣太恼人,但是对十岁的谦棠来说,非常悦耳,因为蝉鸣是夏天的序曲,是孩子的下课钟声,只要是夏天,定能谱出天真烂漫旋律。
「书亚!」十岁的李谦棠敲着玻璃窗,叫着屋内拿着洋娃娃的女孩。
女孩一头乌黑的发丝,两眼大大的看向窗外,「棠棠!」女孩放下洋娃娃,打开窗户,一看到李谦棠,先是惊喜,後是眼泪忍不住又哗啦啦地滴落「呜呜……你特地来看我吗?」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
「别哭呀!怎麽啦?」他慌了手脚,连忙伸出手擦去书亚脸上的泪珠,他拨去她脸庞的发丝,看着季书亚哭红的双眼。平时,书亚总是充满活力,她的乐观总能感染周遭的人,她是最爱笑的,谦棠总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但是书亚脆弱起来,他的心脏就微微发痛。
「我没有做坏事,可是院长说我不乖,我没有!」书亚满脸泪痕,捏捏谦棠的手,她稚嫩的声音令人不舍。
不需要太多解释,他已明白,李谦棠伸出手,摸了摸书亚的头顶,彷佛手上还能嗅出她的发香,谦棠温柔的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没有不乖。」谦棠的声音有种魔力,跟时间一样,让一切不平静都能够抚平。他知道大人是无法改变的,他想尽力驱赶会让书亚受伤的回忆。
「棠棠,你最好了!」她破涕为笑。
书亚坐在窗户旁,和李谦棠相望,她也伸出手握着谦棠,鼻音浓厚地说「棠棠,为什麽我没有爸爸妈妈?」闻言,谦棠身子僵硬,被书亚握紧的手一颤,对十岁的孩子而言,这问题确实难了些。
「李阿姨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爸爸妈妈都不要我……」因为她气不过,就跑去抓李阿姨的手,又把她咬伤,院长因此训了她一顿又罚她。
「不是的……」谦棠一时语塞,书亚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而他是在父母双亡後五岁进来的,父母的模样已经在记忆中模糊,对李谦棠来说,他的父母没有尽责,如今已不能带给他太多情绪,但是书亚不一样,她对外面的世界寄予厚望,她想要爱,想要别人都有的那份亲情,她的执着还参杂了梦幻。
爱像窗外那跌宕的蝉声,令她欣喜、令她伸手想占为己有,却才发觉这是属於夏天的……非卖品。
「棠棠,我是没人爱的小孩吗?」想起大人们的言语,一颗斗大的泪珠滑落那稚嫩的脸庞,眼睛眨呀眨的,她真的不懂。
「……不是……」谦棠顿了顿,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低头从口袋翻翻找找,忽地,他惊喜的拿出一颗金色包装的巧克力,递到季书亚面前,笑得灿烂的说「巧克力算不算爱?」
季书亚愣了愣,然後开始大笑,白白的牙齿笑得好看,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即便对爱一无所知;即便环境被冷漠占领,他们仍旧懵懂的、笑着。
「你还是不肯说是谁,对吗?」要军的声音像早晨的闹铃,李谦棠回过神,十岁的李谦棠已经连个影子都没有了,也许是吃了药的关系,他的心情镇静不少。
「算了,我没事了,谢谢你的药。」李谦棠翻过身,继续在沙发上躺着,不想面
对心理医生,也不愿再去回想二十年前的往事。
「李谦棠,作为朋友,你当我最後一次唠叨,灵魂不会一次毁灭,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坠落,最後什麽都不剩。你如果想要行屍走肉,乾脆不用活了!」怎麽谘询都没有用,他没看过有病人如此倔强。吴要军生气的说。
「我……」谦棠微微弱弱的声音传来,突然,吴要军起身,把李谦棠拉起,谦棠从沙发上莫名的被拉了起来,「喂!干嘛啦!」李谦棠站起身,拉拉衣袖,无奈地看向吴要军。
「直接去找她,否则你永远就这副死样!」吴要军和谦棠一样高大,架住他的脖子,应把谦棠往外拉。
敌不过吴要军的强押,李谦棠坐上车子,他看向後照镜的自己,黑眼圈不知不觉的深了,唇色稍白,头发凌乱,这就是灵魂即将毁灭的模样吗?如果去找了季书亚,发现和自己想的一样,书亚早已不存在这个世界,那麽灵魂还会再次坠落吗?
李谦棠叹了口气,好吧,去找她也好。
「她叫季书亚,是小时後在孤儿院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她曾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阳光。」李谦棠目光向着窗外,幽幽的说,吴要军虽然惊讶,但没有开口,默默的听着他那低沉的嗓音。
大学时,要军刚认识李谦棠,他看起来阴郁又寡言,鲜少人能和他讲超过三句话,但是要军当时立志要成为心理医生,总有股好奇心想要了解这个人,大学毕业到现在快十年,他成为李谦棠少数能够聊天的对象,但是他对过去几乎绝口不提,除了是孤儿这点,其他的资讯少之又少。
「後来孤儿院发生爆炸意外,书亚消失了,连屍体都没有找到,我是唯一的生还者。」谦棠哽着喉咙说,他每次想到那场大火,就忍不住颤抖,思念像时间,分分秒秒在递加,停止不了的增长,却也让谦棠越来越痛苦。
一路上沉默着,吴要军也没问起什麽,李谦棠也没在叙述过往,来到了婚纱店,李谦棠自己下了车,但驻足在店门口,看着窗明几净,不敢进去,要军拉了他的外套说「走吧!」
「请问你们这里有人名字叫季书亚吗?」吴要军问起店员,李谦棠头低低的,不发一语。
「啊,有的,季小姐是我们的设计师。」
猛然地,彷佛有子弹穿进李谦棠的心脏,“真的是她吗?"他的脑海里一时有太多假设在鼓噪,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金钱、人脉,就是想找到书亚,却始终找不到,早些年,他早就放弃,噩梦缠身,他没想到也没想过,书亚可能再次出现在眼前。
「我们可以见她一面吗?」要军问。
「啊……可以是可以,你们是书亚的朋友吗?」店员神情疑惑。
「是的。」吴要军隐约查觉不对劲,但他仍坚定的回答。
「这个……」店员脸色略显为难。
「怎麽了吗?」店内大厅後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男子步出柜台,西装笔挺,身高约一百八,较李谦棠略矮,长相斯文,白白净净,戴着黑框眼镜。
「严总,这两位说是季小姐的朋友,想见季小姐一面。」店员连忙解释,要军才知道这位斯文男是这家店的总裁,但令他更好奇的是,为何店员不想让他们见季书亚。
「这样啊,两位抱歉,季小姐平时并没有往来的朋友,平常也拒绝接待客户,所以两位还是请回吧!」这位长相斯文的总裁,微微一笑,非常有礼貌的拒绝。
李谦棠完全的愣住,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他内心里的矛盾正在拉锯,他早已放弃季书亚还活着的希望,毕竟当年,他亲眼看见书亚走进孤儿院的大门,过不久,便一片火海,即使如此,长大後有了财力,他仍有试着寻找,却毫无进展。如今,如果书亚真的还活着,他该怎麽面对她?该说些什麽?书亚恨自己吗?他有太多胆怯,所以他什麽也说不出口。
吴要军看谦棠脸色惨白,他也知道谦棠心病严重,他对这位总裁开口「何不问问季小姐认不认识李谦棠呢?」
严总兴味富饶地看着要军,微微一笑,转向店员说「你去问书亚认不认识李先生。」
「谢谢。」要军也微微一笑。
「啊,我是严洺,还没您请问大名是?」
「我是吴要军,这位是李谦棠。」要军伸手和严洺握手,顺带也拉拉谦棠的衣袖,示意他打声招呼。
「你好。」谦棠也握了握手。
「书亚也是我的朋友,请问你怎麽认识书亚的?」严洺温和地说,他长得白净和谦棠阴郁的浓眉大眼截然不同。
「我……」李谦棠犹豫了一下,吴要军抢先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季小姐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位,所以何不严先生先说说看季小姐是麽样的人?」
「书亚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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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废话:
大家好:)好几年前,我非常爱写小说,
因为是学生,後来没时间写便荒废了,
现在出了社会,无聊又开始写XD
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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