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白,有客?」棠绯步入大门,与来迎的茉白双手交握,美眸不经意的,往屋里头瞟去。
茉白笑着点了点头,「有个人比你早一步到这儿;外头不是停了一辆车?」说话之间注意到了棠绯身上的春衫,不由细看了几眼。「妹妹穿新衣裳?」
今儿个棠绯披了件狐毛轻裘,里头那件绸衣是湖绿色,犹如新生的柳条般,透着盎然嫩绿,叫人一瞧便觉柔软舒畅。
「茉白好眼力,这翠色丝绸是先前陛下赏的;我瞧这颜色像极了春柳,这才命宫人给我裁了一件衣裳。」棠绯食不求精、居所不求华美,但对表彰身份与皇族尊严的衣着可是颇为重视的;她轻抚着衣带,像是对这新衣颇为宝爱;而後眉梢浅扬。「欸!我记得这块布还有剩,要不改明儿个我差人把剩下的裁成丝巾、手绢儿送来给你?」
「不……陛下的赏赐,我、我怎地敢要……」
「既是陛下赏赐给我,那便是我的东西;我爱怎麽着就怎麽着,陛下自是无权置喙的。」棠绯一手叉腰,有些霸道的做了决定。「我说茉白,你贵为令君夫人,偶尔体面体面也不为过;这事儿就这麽定了。」
茉白苦着脸,还想推辞。「妹妹,这怎麽好意思……」
却不料里头的荀慧像是失了耐性,听见两人交谈,天外飞来一笔的插了口。
「既是殿下的美意,大嫂又何不大方收下?」
「慧……」茉白惊讶的回过头来,不是因荀慧说的话语而心惊,而是因她说起话来的口吻,简直像极了要找人争吵的模样。
荀慧於辈份上虽是她的小姑,然实际上却更像是她的女儿;茉白打小看着荀慧长大,自然也对她的性子了若指掌,因而她说话的语调,乃至於倚於门前的动作,茉白一点儿也不感陌生。
棠绯挑了一眉,对这陌生女子的无礼举动视而不见,仅是捏了茉白的掌心,侧颊轻问:「茉白,这位便是早我一步来访的贵客?」
茉白撑起一抹笑,挡在两人之间。「妹妹,我来给你们引见一下……那位是我的小姑,就是彧的么妹,荀慧。」她回过头,正要对荀慧介绍棠绯,却不料荀慧又有了动作。
「大嫂,殿下好歹是大哥的学生、你的密友。纵然之前没打过照面,我又怎麽会认不出来?」荀慧笑吟吟的走出檐下,上前来迎。「臣妾荀慧,拜见殿下。」她在距离两人三步左右停了下来,敛裙行礼。
棠绯松开茉白的手,来到荀慧面前,「原来是曹仁将军的夫人;令君常提起夫人,本宫久闻其名,今儿个总算是见了面……算来夫人与本宫也是颇有渊源的,今儿个咱们都不在宫中,夫人就不必多礼了。」她扬手示意,让荀慧直起身子。
「谢殿下。」荀慧抬起头,那双杏眸不闪不避,正巧对上了棠绯打量的眼神;两人身量相去不远,互相对看,却一句话也不言说,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尴尬。
见两人气氛有异,茉白虽不明白个中缘故,但见两个主子不动,後面的下人连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更别说出面缓颊了。她暗自叹了气,只得重担一肩挑。
「妹妹说得对,咱们都是缘份不浅的;有缘见面也总是一份情谊不是?」她右手牵起荀慧,左手拉着棠绯,朝两人笑道:「外头天冷,慧你现下怀有身孕,妹妹本就畏寒,我看我们别站在这儿说,还是先进去吧,啊?」
「将军夫人原来又有了喜?论情论理,本宫是该要备份薄礼祝贺才行;茉白,改明儿个记得陪我上街去,我可要问问你的意见的。」
「臣妾先谢过殿下赏赐了;请殿下先行。」荀慧庄重的点头答谢;三人之中,棠绯地位最尊,她请棠绯入内,左手却是暗拽着茉白,似是有话。
棠绯望了荀慧垂下的双眸一眼,转而看看茉白那不知所措的神情;於是松开茉白的手,朱唇轻勾,领着身後四位宫女入了厅堂。
待棠绯入内,茉白这才压低声响,慌张的问。「慧……你、你这是做什麽?」
荀慧的脾气直来直往,若见不平,总能仗义执言;荀彧以前就常说这妹子若非生在荀家这书香门第,肯定要习武仗剑,走闯乱世的。
但这性子是两面刃,总让旁人替她捏把冷汗;原本以为嫁作人妇、生育孩子後,能稍微让这急躁的性子缓一缓,却不想今儿个遇见棠绯,就像是见着仇家似的;到底棠绯做了什麽事碍着她?
茉白也清楚,棠绯待人和善仅止於她;先前棠绯为了保她,如何对付皇后,顶撞陛下;棠绯的手段她是明白的,荀慧这样寻衅,她只怕受伤的,会是慧啊!
「大嫂你别慌,这是我跟长公主之间的事,待会儿我再找机会探她便可,断不会牵连你与她之间的情谊。」荀慧说这话时,双眸直勾勾的瞪着堂内,彷佛心意已决;茉白还想再劝,她却已松开茉白的手,往厅堂走去。
「欸!慧,你……」
「大嫂,别让殿下在里头久等,咱们快进去吧!」荀慧收起怒容,语调霎时放轻快了,掩盖了茉白的叫唤,同时不由分说的,也把茉白一同拉进了厅堂。
*
棠绯一进门就闻着了菜根香,待荀慧及茉白也跟了进来,她立刻好奇的问了;茉白把今儿个荀慧上门学菜的经过告诉她,惹来棠绯一声羡慕。
「将军夫人有茉白这样贤慧的嫂子真是福气了,不管是嘴馋或是想讨教功夫,总能有求必应。」棠绯转向茉白,拉着她在自个儿身旁落座。「改天我也想试着做做这道菜,到时候得再麻烦茉白费点手脚,教教我这个笨拙的学生。」
茉白赶忙道:「妹妹哪里笨拙了。这不是在说我麽?」
荀慧在棠绯的对头坐了下来,「殿下说得不错,不过福气的人,该是大哥,有嫂子这般贤慧又孝顺的媳妇儿,大哥才能安心的替陛下出谋划策,为国效力。」未了,话锋一转,却是带着点揶揄的口吻。「而说起做菜,嫂子教过最驽钝的学生就是我了;我听大哥说殿下聪慧机敏,学什麽都能又快又好,做菜这门学问,想必是也难不倒您的。」
「夫人客气了。令君常言,说夫人天资聪颖,只道是用心燥也,是故学识虽渊博,却略显博而不精了;令君拿夫人与本宫相较,也不过就是多了夫人一个『专』字,夫人当真想学,纵使茉白有再多法宝,也是要被你给学了去的。」
棠绯此言一出,多少令荀慧有些惊讶;不知荀彧在这个「学生」面前,究竟泄了她多少的底?
「想不到殿下对慧,当真是摸得透了。」荀慧故作羞赧的低下头来,思索着该如何替茉白讨回些颜面。
「夫人也不必怨怼令君。本宫有个坏习惯,就是不问个彻底,绝不善罢甘休;本宫对令君孩提时候的事儿便有兴趣,就连家里头有哪些人,本宫也一并问个清楚,令君时常被本宫逼得没法子,这才把夫人的事儿和盘托出。」棠绯整了整衣领,向身後的老宫女使了个眼色;老宫女机警,立刻将棠绯身上的狐毛轻裘褪了下。「所以本宫虽头一次与夫人照面,对夫人却是已有好感在先。」
「大哥会替我说好话麽?」荀慧不禁失笑,心底却早把那口没遮拦的荀彧给骂个彻底;他这是把家人的底都给卖了,让她赤裸裸的摊在这公主面前,任人宰割啊!
「当然。」棠绯浅笑吟吟,双手自然交握於膝。「令君提过夫人乐善好施,如遇不平定仗义执言,这样古道热肠的姑娘家,实数难得呀。」
「慧确实是这个性子,妹妹当真向彧把咱们家人的性子都摸得透了。」茉白後面那句话对着荀慧说着,并且不着痕迹的对她摇摇头。
搁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荀慧对茉白的提醒视而不见;她可不是个挨打不还手的软柿子!眼看棠绯在言语间不断警示,她要是没个反应,岂不是叫人看轻了?
「大哥真是的,明明我这个妹子还有别的长处,他就净拣这项来说,摆明拐着弯说我总爱让家人操心嘛。」荀慧敲敲自己的额,转移了话题。「对了,殿下,这油焖笋是大嫂方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炒来的,您何不尝一口试试?」
「说得也是,茉白,瞧咱们光顾着谈天,却把你的佳肴给晾在一旁。」棠绯轻展黛眉,举着来尝,吃了几口,忙不迭称赞。
席间三人不时对谈,棠绯又遣宫女温茶给二人品茗,气氛似是随着茶水香气热开了,不再剑拔弩张,而茉白见状,只认为是荀慧打消了念头,而棠绯亦不与她先前的无礼计较,於是便撤下了心防。
不知不觉,时辰已接近正午,茉白热络的邀两人留下来用个便饭;棠绯喜爱茉白的手艺,自是欣喜的留下,而荀慧心底若有所思,知道茉白要进灶房,合该是绝佳的机会。
与对头的长公主,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机会。
等茉白暂时离席,而棠绯亦遣三名宫女去灶房帮衬茉白,见机不可失,荀慧便提议道:「等大嫂端菜上来还有些许空闲,臣妾听说殿下生平有三件喜好,一是读书、二是品茗,这第三嘛,便是对弈了,臣妾自知棋艺不佳,不晓得有无机会,与殿下讨教讨教?」
棠绯正愁少了茉白,无人可说话,如今荀慧这提议来得正是时候。「夫人此言正合本宫的意思。」她偏过头,对立在一旁的老宫女吩咐。「玉枝,去车上把棋盘拿来。」
「大哥都说我下棋老爱胡来,殿下的棋艺高妙,臣妾自认恐怕撑不过半刻,还请殿下手下留情。」荀慧涎着脸,摆了个低姿态先行讨饶,引来棠绯一阵轻笑。
「夫人哪儿的话……等等,本宫想起来了!」玉指轻叩桌面,棠绯美眸登时亮了起来。「本宫记得夫人有个挺雅的字号,叫做『敏若』。今儿个咱们有缘相识,左一句『臣妾』,右一句『夫人』也显得有些生分,不如『臣妾』就免了,本宫直接唤你一声『敏若』,你觉得如何?」
「许久没人叫臣妾的字了,殿下若不嫌弃,那便这麽着吧。」
「敏若、敏若……」棠绯半敛着眼,口中咀嚼着荀慧的字,不知怎地,听在荀慧耳里,就像搔着耳根子,竟觉得有些酥痒。「自古以来,女子总是仰赖男人鼻息过活,读书自不待言,就连这字号也鲜少女子拥有;本宫年岁正巧弱冠,好,改明儿个定是要拗着令君给本宫取个雅致的字号。」末了,朱唇轻扬,似是对此事产生了些许向往。
荀慧暗算着年岁,得知这长公主居然还比她年幼,不由得有些气恼;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总是贪恋着美色的,连自家大哥也不例外!
她自认生得不差,可若与棠绯相较,也不免自觉有些逊色。不知自己的夫君,若是见着这样的美人,是否也会因而倾心?
老宫女手脚俐落,很快便拿着棋盘、棋子回来覆命;棠绯要老宫女摆好棋盘,将盛着黑白双色的木钵搁在上头。
「我自知棋艺不佳,黑子非我莫属。」荀慧捧过黑子,搁在腿边,还不待棠绯取下白子,便已在棋盘上快速落子了。
棠绯见状,却是轻笑出声;荀慧知道自己失了礼节,腼腆的想收回落子。
「不,下了便罢,敏若莫要惊慌;本宫发笑,实是因为想起了令君对本宫所言:『下棋务求心念专一,最忌躁进;此乃练心养性之法也。』敏若亦是性急之人,与本宫倒是有些相似。」棠绯笑得欢欣,缓缓将白子置於膝旁,出手亦是飞快。
荀慧见状,是也单纯的笑了起来;赫然发觉,这位长公主,并不若外头传闻的那般骄纵蛮横。莫怪茉白能与她交情甚笃。
若不是当中还卡着一个荀彧,兴许……她也会欣赏起这样一个美人儿吧?荀慧咬牙,右手取了个黑子,像是要将混乱的思绪打断,压在盘上的子,稍嫌用力了些。
几乎是听见落子声响,不假思索的,棠绯又下了一子;荀慧落子的速度亦不下棠绯,两人你来我往,转瞬间便下了十来手。
「奇了。」棠绯省视着盘面,抬眼望着对头的荀慧,竟有寻着知己之感。「令君怎没对本宫提过,敏若下棋的手法不仅与本宫相似,棋力亦是不差的。」
荀慧抬眼,冲着棠绯一笑,出手快疾如电。「是殿下手下留情了。」她看着盘面,说话的语调陡然一转。「我从方才与殿下对谈,殿下三句不离『令君』;我瞧殿下与大哥不像是师生,反觉更像是一对知己。」
棠绯正在兴头上,对於荀慧转变的语气仍不觉有异,只是轻快的答道:「敏若说得不差,令君与本宫当真亦师亦友;本宫能识得令君这般才智卓绝的师傅,该感谢陛下才是。」
「能做殿下的良师益友,大哥是该高兴;只是……」荀慧见棠绯下了一子,手上的黑子就刚好黏在棠绯方落的那子旁,「我倒觉得大哥有些忘形了。」
棠绯看着那枚黑子;它就像在平静湖面投下石子,荡漾出涟漪,「敏若,当真如是下?」这枚黑子,岂不明摆着送死?
「不该是这麽下麽?」荀慧佯作不知,侧首反问着棠绯。
棠绯心头一凛,遂了荀慧的愿;白子轻落,提起那枚黑子。「敏若……有话?」
「殿下是明眼人,慧这点心思,却是给殿下看得透了。」
好一句耳熟的话语。
棠绯敛起笑意,「玉枝。」她扬起手来,支开了老宫女。与之同时,跟着荀慧前来的小厮、女婢,也有志一同的退出厅堂。
「慧心里有个疑问。」荀慧在方才遭提起的黑子附近,再下一子。「殿下究竟如何看大哥这个师傅?」黑白分明的双眸直盯着棠绯瞧,亦如盘面上的黑子,勇往直前,步步进逼。
「本宫方才说过了,亦师亦友……」棠绯的白子挪到盘面上,正要放下,不料对头的荀慧陡然接话,叫人猝不及防。
「亦像是伊人。」
「敏若……」白子掉在盘面上,偏出欲下的落点之外。
荀慧把棠绯那心惊的模样收进眼底;脸上的神情平静无波。「殿下该是要下这里吧?」她将白子挪动妥当,紧接着黑子又落。
「慧原本相信着大哥,知道大哥不会做出对不起大嫂的事儿;因此……我原本,对殿下是怀着怨怼的。」棠绯心思有多细腻、多聪敏,方才入门的对谈,她已能窥知一二;面对这样的人物,拐弯抹角是不管用的。
「难怪……本宫打从一看见你,便觉得你似乎不大欢迎着本宫。」棠绯淡淡点头,白子又落,未雨绸缪的先做了防范。
「殿下不如说,慧该拿什麽表情来面对您。」荀慧吸了一口气,脸上神情又沉了下来。
「但是慧明白,一个铜板拍不响;大哥若真能心如止水,断不会放任着殿下心生爱慕却不加以制止,却反而把公事处理完了後,便想方设法的待在殿下那儿;不仅如此,还三番两次的带着殿下出游,把大嫂这样贤慧的妻子晾在家里,不闻不问。
「所以慧才这麽说,大哥他忘形了!他难道不明白,殿下是他碰不得的人麽?」说到後来,她甚至是气愤的紧抓着钵里头的黑子,语气亦显得慷慨激昂。
棠绯把荀慧那气愤不平的神情看在眼底,手上的白子并未如往常般往落点放。「敏若,别忘了你还怀有身孕,小心别动了胎气。」
荀慧瞪着棠绯,缓缓将这句提点听进耳里;她下意识望了自个儿肚皮一眼,右手抓着的黑子这才放开。
「本宫知道,你是责怪着本宫,也对文若不满。」棠绯吁了一口气,放子的动作变得轻柔无比。「然而最後的目的,终究还是为了茉白着想吧;茉白是这样善良朴实的妇人家,若让她知道本宫与文若之间的关系……」她看着盘面,不由得默然无语。
棠绯没再说下去;荀慧的心底,却浮出茉白涕泣如雨的神情。
黑子「丁」的一声,义无反顾。「殿下!若你们两人有一人能撤手,大嫂她就不必面临这般难堪情状,这一切就能一如往常;慧知道,殿下您夹在大哥与大嫂两人之间,也是难做的。殿下是那样聪慧机敏,何不快刀斩情丝……」
「太迟了。」棠绯平静的看着荀慧;她是笑着,可眼底的泪,却又是那样使见者痛心。
「敏若,本宫问你一句;当年的你倾慕着曹子孝,却受双亲阻止,你的反应又是如何?」
荀慧不由一窒。
「本宫知道,你为了他,甚至宁愿与爹娘决裂,是文若与茉白说情,加之子孝一片痴情,这才让爹娘认可的。因此,你最明白,感情这事儿,纵然摆在面前的是父母养育之恩,亦难抵挡。」棠绯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她低下头来,近乎痛苦的低语。「况且,你说整件事儿,茉白能不知道麽……」
荀慧没把棠绯後头这句话听明白,只是在棠绯低头那一瞬,她已感到万念俱灰;她最不想看见的结果,恐怕,难以避免。
「唉……」棠绯终是抬头,举袖揩去眼底泪痕。「本宫该谢你,即便是厌恶着本宫,说话之间,仍是留有着余地,也替茉白高兴,有这麽一个为她着想的小姑。」她平复着情绪,再度落子。
「大嫂等於是我第二个娘亲,我不为她,却又为谁?」荀慧不再去看棠绯,专注的面对棋局。
两人又下了数十手,彼此皆是无语,接着,在胜负将定的前几手,两人同时闻着了饭菜香味。
「妹妹、慧,一点家常菜,你们别嫌弃,将就着点吃。」茉白端着菜肴入厅堂,後头尾随的是棠绯的三个年轻宫女,「欸!还好,你们都对下棋有兴趣,下完了麽?」她低头省视着棋局,一时间还没能看出端倪来。
「殿下技高一筹,我无路可走了。」荀慧掀着唇,甘拜下风的认输了。
「敏若的棋艺着实不错,改天有机会,本宫倒想与你再下一盘。」棠绯唤着门外的老宫女,要她进来收拾棋盘。
茉白这才发现,方才堂内,除了她们两人之外,下人全都被支了开;莫非荀慧终究是……说了?
棠绯优雅起身,却是突然告辞。「茉白,我突然想到宫里还有些事没发落,我先回去了,改明儿个我再请人来邀你进宫。」
「欸……妹妹要走?我、我准备了这麽多的菜……」茉白看着满桌饭菜,知道棠绯一走,身旁的四位宫女断不可能留在这儿,是以慌了手脚。
「抱歉,事发突然,我不得不回去。」棠绯握着茉白的手,歉然的道:「给你以及敏若,添麻烦了。」
「妹妹……」茉白窒了窒,总觉得棠绯这句话,别有深意。
「告辞。」棠绯又握了握她,终是不舍的松了开,便领着四位宫女离开了。
茉白望着棠绯匆忙的身影好一会儿,这才低着头回过身,「慧,你究竟跟妹妹说了什麽?」她的语调仍然低柔婉转,只是想起荀慧不顾她的阻止,不免心底有些气闷。
「我能说什麽?还不是都为了大嫂来着?」荀慧轻描淡写,然後端坐在摆满饭菜的桌案前,等着茉白落座。「大嫂?」
茉白楞在原地,好一会儿,双眸这才迎向荀慧;总是柔和的眼神,霎时多了几分厉色。「是为了替我出口气?」
荀慧鲜少见过茉白这般严厉神情;依稀记得,就算以前拉拔孩子长大时,孩子如何顽劣不受管教,茉白也总是循循善诱,别说打了,就连骂的机会也不多。
「大嫂,我……你怎麽,突然这麽说?」
茉白侧首,把方才涌上心头的酸楚,再度深深压回心底。「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吗?」她在荀慧对头处坐了下来,半敛着眼,迳自动起筷子。
「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