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知道的啊？」听了她的叙述的昱薇与她拥有相同的疑问；细细的眉打了个死结。或许是因为心浮气躁了些，炒出来的饭比以往都还要乾。
「我也不知道。」曼龄想破头了还是不知道哪里出问题。
总是温柔的口吻里难得夹杂了几许恼怒。「没想到她居然会拿这种事情来威胁你；她身边那个男生你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我的感觉是那个男生年纪比她小一点；虽然下巴有留胡子，看起来还是很年轻。」
昱薇的眼睛眯得更细了。「改天遇到她我会跟她问这件事！我很想知道她究竟会对我说什麽！」
「昱薇，如果可以……你还是不要轻易跟她谈这种事情得好。她把我们……讲得不太好听。」
面对她的刻意保留，把筷子含在嘴里的昱薇露出微笑；她以肩膀轻轻顶了她一下，用筷子剔了一点鸡肉。「我没差好吗？要骂人我可也是不会输的……她到底怎麽跟你说的？」昱薇把鸡肉夹到她碗里，她们两个人的身体顿时紧紧靠在一块儿。
「我不想说……」曼龄根本说不出口……这不等於也在说与她谈恋爱的昱薇「恶心」？
「好吧，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只是……开心一点啦！」昱薇突然捏她脸颊！「我难得使出浑身解数耶，你怎麽忍心愁眉苦脸吃我做的菜啊？」她的脸迅速贴近曼龄，差一点就要亲到脸颊。
曼龄原想闪避，但沾着些许油光的嘴唇近在眼前，不亲简直对不起自己！她笑着与女友两唇相碰，感觉到昱薇的眯眯眼因惊讶而瞪大。「好啦……谢谢你的爱心料理，这样可以吗？」
「讲得这麽勉强啊？」
「我哪有？」
昱薇收敛起笑容；她看出女友有话要说，只是耐心等待。「王霈恩讲的话让你受伤了，对不对？不管她是说你变态也好、歧视你也好……曼龄，只能喜欢同性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为什麽要活在别人的眼光或言论之下？我们应该活得更勇敢一点、自由一点！我们没有妨碍到别人啊。」
柠檬鸡翅酸酸辣辣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彷佛完美诠释了这段恋情的各式滋味。曼龄捧着碗，碗里还剩下最後一口饭，她不得不承认女友说的完全正确，相反的，背着伴侣偷吃才是道德上的缺失吧？她们、她们没有做错事，没有……
「看着我。」昱薇强迫她正视自己，「曼龄，我爱你。」女友很慎重很慎重的再次宣告。打从她们交往以来将近三个月时间，这三个字几乎是挂在嘴边，但这次告白绝对让曼龄想忘也忘不了。昱薇敞臂抱住她，温柔地拍抚她的背，这个小动作有效的带给她宽慰。
「我常常开玩笑地说你是我的护花使者！」昱薇的语气带着笑意，似是半开玩笑。「但是反过来说，我也是你的护花使者啊……你是女生，我也是，你保护我，我也要保护你；我们互相保护，坚定彼此的信念，这就是为什麽我们会在一起，对吧？」
「昱薇……」曼龄眼眶泛热，吸气於是带了些许鼻音；她不知道该怎麽用言语形容自己的感动，只能牢牢的把女友抱紧。
「所以不要难过，难得今天天气好！我们应该开心一点……我想到了！」昱薇突然兴高采烈的说。「我想到了，我们赶快吃完，快点！」
「怎、怎麽啦？」
「吃完去一个地方！连续下了几天的雨，一定很乾净！」
一定很乾净？曼龄还想再问，但女友的催促让她只是把疑问收回肚子里，她捧起碗，嚼着最後一口饭，细细品尝米饭香。
＊＊＊
「是不是很乾净啊！」
打开顶楼的铁门，昱薇立刻指着头顶上的夜空；曼龄抬起头，天空中只漂浮着几片云朵，它们隔得很开，却也提供了极佳视野。
然後，她看见了散布在其中的一点一点亮度不一的星星；好清楚！她顿时明白了昱薇口中的「乾净」是什麽意思，下雨把空气中的悬浮粒子全都洗掉了，再加上傍晚的放晴，整个天空真的变得很乾净，带着淡淡的蓝，又像是浮着一层光晕。
「你还记得之前我写一堆便条纸给你的那件事吗？」昱薇挽起她的手，稍微调整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围巾；曼龄因为这个亲密举止而感到有些害羞。左手於是覆上昱薇的手背。
「当然还记得啊！那才多久以前啊……」不讲还好，一讲到那个昱薇特地准备的「惊喜」，曼龄又想起了耶诞节的失约。「现在想起来真的觉得很丢脸，你那个时候问我耶诞节有没有事，我却把我外公的生日忘得一乾二净。」
「哈哈！我猜你是因为不想让我在那个时候失望，所以选择性遗忘？不过没差啊，反正我们上个礼拜已经出去玩过了……」昱薇抬起头，而她也隐约听见了一丝丝「嗡嗡」声，不是昆虫；抬起头就发现有一架飞机低空飞行，声音就是从那里来的。「以前我们不知道，还以为星星有红色的。」
「我也曾经把飞机的灯当作星星看啊！感觉我们小时候发生过的蠢事都差不多？」
「那很好啊！表示我们有共同的童年。」
她们静静的仰头看了一阵，多亏这边算是住宅区，离夜市比较远一些，所以光害问题并不那麽严重。「这个时候就会想到星座盘。」
「你会用吗？」昱薇似乎也想起了，那个上面画着许许多多星星，还可以转动圆盘以符合使用者所在的时节的小东西。
「高中住校的时候有用过，我们几个同学约到操场去用星座盘观星，真的可以看到很多很多，我们就一个一个去数……不过数完就忘了！」曼龄转而搂着女友的腰。「想玩吗？我记得高中时买的那个还有……」讲到後来，她突然语气一顿。
「有点想耶！哈哈，以前小学的时候有拿过，但是完全不会用啊。我只知道月球，还有那个看起来很亮不会动的是北极星！」
晚上观星……在道禾的时候……曼龄想到了，有个人被尘封在记忆里，一脱离道禾，就因为失联，自然而然的被她所遗忘……
她突然回想起王霈恩今天遇到她时说的那堆莫名其妙的话——
『毫不留情的把别人的感情破坏掉，再装做什麽都不知道，以为自己很清高、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呵！你当然不知道啊，没关系，你就继续装傻吧。』
她好像……隐约知道王霈恩指得是什麽事情了……是「那个人」的关系吗？那个人……
她们高中三年的排球教练。
「曼龄？曼龄？想到什麽啦？看你一副失神的样子。」女友摇晃着她的肩膀，她低下头望着女友，即使已经渐渐适应黑暗，昱薇的眯眯眼在黑夜中就像是没有睁开。
「没、没什麽！找到北极星了吗？」
「不就在那边吗？我看了这麽久，它都没动过。」昱薇伸长了手指指着夜空里的北极星。
曼龄附和着，夜晚的风带来一阵凉意，就算是她已经披了大外套，还是觉得有一点冷。
她不着痕迹的再往女友身上靠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