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终於清楚为什麽昱薇要找一个家庭式的套房了;曼龄换上一件印有洋葱头图案的黑色T恤,进浴室拿湿毛巾稍微擦把脸……连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都是烫的,拧个毛巾就把她的手烫得通红。这阳光的威力还真强啊!
毛巾披上原本就钉在墙面的毛巾架,她甩着水珠踏出浴室门,赫然发现同样满头大汗的昱薇也换了一件上衣;她换上贴身棉质深蓝色坦克背心,在背後交叠成一条的肩带让她露出漂亮的背部。她终於盘起长头发,并且挥舞着扫把清扫着刚刚在组装家具的过程中所留下来的胶带、塑胶套跟木屑。
「连你也觉得热了吧?」曼龄摇摇头,直觉往白色墙面寻找时钟;今天到底几度啊?她以手搧着风,绕到室友身边时,风扇的热风完全往她身上招呼,同时也把地面上好不容易汇聚成堆的垃圾给吹得老远。
「啊!糟糕!」温柔的嗓音透着挫败似的叹息。她一个箭步抢上去把大风扇关掉。「又要再扫一次了。」
「昱薇,扫地的时候本来就要关电扇啊。」曼龄回头时眼神带着无奈,而昱薇的眯眯眼跟擦拭下巴汗水的举止告诉曼龄;她似乎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在家里没做过家事吗?」
「有啊,可是我都只整理自己的房间,洗衣服、扫地跟拖地,然後我家有中央空调,也有全热交换器,反而不用电风扇。」这里什麽都没有!昱薇仰头,食指点着下唇,莫名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那个什麽全热交换器根本听都没听过啊。但她记得昱薇的爸爸是建筑师,所以会装一些平常家庭不太会用到的东西也不是没可能。
「总之,要扫地先把电扇关掉吧;你扫到哪了?我来擦地板。」
「另一间房间已经扫好了,你可以从里面开始擦。」
她们两个女生就开始努力打扫;在打扫的过程中曼龄尝试着跟昱薇交谈,尽可能了解她过往的生活情况……毕竟虽然她们高中同班三年,在球场上虽然默契十足,私底下交情也不错,但也就仅止於此啊!两个人分租一间房,而且看这个房间配置,很可能还要同睡一张床,这会是前所未有的紧密生活。
而对於两人生活在一起的类似经验,昱薇也同样是生平第一次。
她坦承自己本来就打算要找曼龄一起合租这间房,除了在大学班上还没有找到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之外,也因为曼龄带给她很可靠的安心感——至於这个安心感从何而来就暂且不论。又或者是相信着她们曾经高中三年同班,所以自然而然要比只相处过一年的大学同学累积了更多的信赖?她自己比较相信这一点!
何况……曼龄似乎也不排斥跟她一起住嘛!
她们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除了口水喷个不停,汗水也不停狂飙;曼龄身上刚换的黑色短袖在擦完厨房跟主卧室之後就又湿透了。
唉!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乾脆不换了!
就在阳光由黄转橙,终於大致把室内全部擦过的两个女生直接累瘫在沙发椅上,十三寸立扇狂吹,而她们头靠头、肩并肩,很没气质的把脚也抬到桌上彻底放松。
这间公寓位於巷弄深处,也远离了平常人来人往的闹区,所以其实很安静,再加上她们是提早回学校整理房间,所以这股寂静来得更是明显。
两个人的耳边只剩电扇狂转的声音,曼龄眯着眼望向窗户,照进室内的阳光还是很强,在空气里飘散的灰尘就像迷雾,缓慢伸展、扩散。
她盯着橙黄色的灰尘,感觉时间彷佛停滞。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之际,从身边立刻传来一声很大声的「咕噜」。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紧接着曼龄爆出一阵夸张笑声,而发出腹鸣的那个则是脸红得像是熟透的牛番茄;这绝对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
「笑什麽啦!」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啦!因为时机点真的很刚好……」原来昱薇生气的时候会鼓起脸颊啊?曼龄笑着,右手顺势搭上室友的肩膀;裸露的肌肤因为堆积乾涸的汗水而黏腻,但同时又似乎散发着陌生的体香。那算是香味吗?充其量只能称得上体味吧?
女生的体味通常很淡,不过闻起来舒服与否又是另外一回事……昱薇身上的味道毫无疑问被曼龄归在「舒服」的那一边。
曼龄低头望着昱薇,深蓝色的坦克背心紧贴着她的胸部;她知道好友的身材从高二之後就不断成长,无论是身高还是女性特徵都是——昱薇是不是又变大了?她们以前打排球都穿学校的体育服,体育服宽宽松松的,那种状态下的昱薇就已经傲然得让人无法忽视,何况现在的衣着再度「推波助澜」?
「什麽时机点?」
曼龄胸口处突然爬过一阵难以言喻的骚动,因为昱薇这个问句,迫使她从方才的思绪中回神。她咳了几声,指着窗户。「没有啦……我刚刚在看那个。」她指着铁窗,然後肩膀上莫名感受到被挤压;昱薇的脸颊贴在她的右肩,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
「什麽都没有啊?」
「我在看因为阳光照射然後反射到眼睛的灰尘啦;你不觉得那样反而有种另类的悠闲感吗?」
昱薇稍微睁大了她的眯眯眼。她的笑容一直让曼龄联想到「甜美」一词。「想不到读数学的你居然这麽浪漫耶;我还以为你看着阳光照射的角度在算三角函数!」她的食指跟拇指比出一个夹角。
「我哪这麽走火入魔?」她高高的抬起右腿,改变身姿的同时发现到,刚刚她们仅是让整个房子维持整洁而已,她们带来的东西都还没拆、没整理。
「光看到那些未拆的纸箱跟行李箱就头痛!先去吃饭吧?那些等回来再说。」
昱薇笑叹了一声,「赞成!」她从沙发上跳起来,黑色蛋糕裙在曼龄眼前翩翩起舞。
***
她们去吃了在学校附近很有名的卤味,接着又各买了一份可丽饼;当昱薇问她是否已带了自己惯用的沐浴跟卫生用品,曼龄才知道她这个好友不像她喜欢把所有东西都从家里带过来,而是选择全都在附近的生活百货再买一份。
「毕竟我每个礼拜大概都还是要回家一趟呀!全部带来,家里面什麽都没有还不是要再买?」
这样讲好像也有道理?曼龄家在桃园,虽然也不算太远,她就不会每个礼拜都回去,而是选择把生活重心都放在学校这里。
她们提着瓶瓶罐罐、大包小包回到宿舍,遇到外门那个门锁还稍微伤了一下脑细胞才打开,然後开始整理衣服以及日常用品;曼龄不禁庆幸她们是提早一个礼拜搬进来弄,要是开学了,光是想到整个房间还乱糟糟的便觉得心烦。
她们的房间里有个房东原本附的五斗柜跟木质衣柜,但除了这两个之外,昱薇又另外带了一个组合衣柜。「没办法,我冬天夏天的衣服都一并带来了,不增加一点空间会没地方放!」因为她有备而来,所以曼龄自然的稍微多得到一些衣柜里的空间。
可沈曼龄虽然是女生,但除了以前高中的制服裙子之外,她几乎没有裙装,除了裤子还是裤子,至於上衣,大概也就衬衫跟T恤两大类,剩下的就是外套了。
相对於昱薇在衣饰上的多采多姿,曼龄就显得贫乏而单调。
「给我这麽多空间也没用。」曼龄指着那个大衣柜。「你用吧!」
「这样好吗?」昱薇眨眨眼;看见曼龄脸上那无奈似的苦笑,她突然也有种像是侵占好友权益的心虚感。
「我没有这麽多衣服;你也知道我只要穿上裙子就觉得别扭,道禾的格子裙已经是我的极限。」
面对曼龄的坚持,她除了叹息一声并且笑纳之外,似乎也无法再多说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