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床上的女孩微掀眼帘,脑子还一片空白。
「醒了?」
「音音?」
「这是……我家?」原以为自己又在保健室,却没想到周围的景象让自己非常熟悉。四周是鹅黄色的壁纸,还有身边的大熊玩偶,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恒夜挪动了有些不听使唤的身体,让自己在床上稳妥地坐好,感觉全身还有地方传来淡淡的痛。
印象中她今天明明在学校处理事情东奔西跑的,因为安岑跟舞台工作人员闹不愉快,所以和宇扬两人到现场处理,那然後呢?她想不起来,突然一阵晕眩让她伸起手揉了柔自己的额头:「对了,我推开学妹然後好像被什麽东西给压到了。」她喃喃自语。
「你被从舞台上跌落的学弟给压到。」一旁的音理没好气地坐到了她的床边,提起双手捏了恒夜的双颊,「你吓死一竿子人你知道吗?那个学弟足足一百八,整个很壮就这样压到你……」
「嗯……」
「你呀,可以不要老是让人提心吊胆,然後一不注意又要逞强。」看着陷入沉默的恒夜,音理叹口气接着说道,「我在会办听到这件事情紧张的差点没哭出来,真是给你气死了……」
「我……」
「明明感受到危险了你却还是记得先推开别人,顾着别人也要想想我们也会担心你啊!」不给恒夜开口机会,有些事情她总觉得现在没有一口气说出来好像下次就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
她明明知道恒夜准备告诉她「她没事」,却还是不打一处的气上来,明明不忍心戳破她,但每每又对这样的她生气,可是最可恶的是……自己却没办法坚持到最後,就像现在即使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念念她,最後还是选择点到为止。
这个老是为别人考虑太多替自己考虑太少的好姐妹,音理只怕自己再说下去,下次她什麽也不会再知道了。
「待会跟安岑还有扬说声谢谢吧,尤其是扬。」音理说。
「嗯?」
「接到分机说你昏倒了以後你马上被送去保健是我都快要吓死了。因为你一直到放学都还没醒,保健阿姨也差不多要下班,宇扬就要我赶过去的时候把你的书包一并带过去……」
当她拿着恒夜的书包十万火急赶到保健室的时候,宇扬突然问她:『夜的书包里应该有钥匙吧。』
『恩,应该有。』没有多想,她下意识的点头,『只是我不知道她家在哪。』
『钥匙给我,我送她回去。』
『喔。』听宇扬说的理所当然却在她应声以後发现好像哪里怪怪的,『你怎麽会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闻言,音理一阵语塞,随即露出了苦笑。对她来说恒夜和宇杨两个人的关系再差不过,宇扬怎麽可能会知道?但可是偏偏就是在她面前发生了。心里顿时满满的苦涩翻天覆地的涌了上来。什麽时候?她好像变成了外人。
但一想到如果老天能给他们两个化解彼此不愉快,退几步又如何?眼见宇扬将恒夜拦腰抱起,她随着他走到了校门口,一台计程车已经在校门口,宇扬打开了车门,安置了恒夜在後座。
"完全没有帮上忙。"凝视眼前,她自嘲。抿了抿唇,即使在不甘心,她却毫无迟疑的认份从恒夜书包里摸出一串钥匙交给宇扬,『这是钥匙。』
在宇阳的认知中,眼前的女孩大概会如往常般刁蛮任性的准备一起走,却发现将钥匙递上来的对方并没有一起离开的意思,朱唇微张:『我把夜交给你,请平安送她回家。』
夕阳映照的女孩坚毅的俏丽脸蛋,宇扬突然觉得连眼前的青梅竹马也变得好陌生,这还是他认识的音理吗?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不一起过去?』
只见音理摇头笑着,『明天的一切都还没做最後的确认,我们不能全部都离开,当会长和活动长都不在,这就会是我的责任,我不就是为此存在的吗?夜努力了这麽久,所以我会待到最後,而且……我相信你。』
『抱歉。』宇扬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後开口,比谁都关心恒夜的她此刻看起来多麽冷静,而或许也只有宇扬现在才知道面前的女孩此刻内心有多麽煎熬,她口中的「我相信你」说出来需要多大的支撑?也许他真的从来没有好好发现,音理的刁蛮任性都是为了恒夜,不论是这一起经过的九年,还是现在。被憎恨蒙蔽了双眼的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位青梅竹马,只因为她永远都站在恒夜的身边,即使当时的恒夜不在他们身边,即使他自己现在对恒夜有所改观,但他却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的对待这位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他以为的「曾经的好友」。
『刚刚一时心急,我没有无视你的意思,这是一次某位学姐托我送她回去我才知道她家的,说起来算是我强迫她,并不是她自己愿意告诉我的,所以你不要太在意了。』
有多久了呢?音理都已经快要忘记了。因为记忆中的宇扬几乎不曾向他低过头,宇扬几乎不曾在她面前示弱,或许因为她也是高傲吧!她只记得,那记忆中的唯一一次低头,是因为他让恒夜受了伤。所以现在听到他的道歉,她真的惊讶了。
不过,她并没有让自己的惊讶持续太久,摇了摇头,她推了宇扬一把,露出那一贯的女强人笑容:『快送她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嗯。』她看着宇扬坐上车,然後目送他们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以後。
其实什麽都变了吧!那麽那些过了好久的心结,究竟什麽时候才准备风化消逝呢?
「安岑也帮了我很多忙,老实说我现在能在这边都是因为他出了很大了力。」音理轻轻的笑着,却有些苦涩,「然後,带我来的人……也是他。」
到底她都在干什麽?她其实本来不想这麽介意的,可是为什麽连安岑都知道呢?是自己不被信任,还是真的那麽不够朋友?当恒夜需要人陪在身边的时候她都不在。
她真的讨厌这种从心头涌起的讨人厌的忌妒心情,明明知道这样的情绪很不理智,但那胸口就像石头压着一样沉重。
恒夜对上音理有点哀伤的双眼和苦涩的笑颜,尽管对方不说,她也猜的到,但那些都是意外,她不是故意不说……真的不是……
人的一生里能够碰到几个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人?她太重视音理了。
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因为自己难过而难过……
有好多好多想要解释,却发现怎麽样也开不了口,因为「解释」有时候更像藉口,她不想让音理产生那样的错觉,她从来没有想要敷衍对方的念头。
「抱歉……」於是结果还是只有这一句话能够说。
有太多事情,越是重视,就越令人不知所措。
因为知道伤害深了、结缠大了,所以反而无从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