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笼罩着白金台的迷蒙雨幕,街巷市坊的设置让他们不得不放弃骑马改为步行。细细碎碎的水线浇灌,在来时路上见着的尘烟和瘴气消弥许多,但重重叠叠的房舍屋宇仍是阻挠了他们搜寻同伴的视野。
他看向审神者寻求指示,却见她抬起左手摀住右半边的脸儿,杏形的眼儿周围环绕着不知何时由那鲜血绘就的彼岸花弯弯蔓延的奇异纹路,蛇藤一般窜入袖口,再自领口攀上纤细柔嫩的脖颈、姣好莹洁的左半脸,就连那色素偏淡的瞳仁也如与花和藤纹相呼应一般,泛着隐隐红光,乍看竟有几分非人的诡谲妖娆。
「随我来!」维持着只手掩面的动作,审神者拔足疾行,纤细的身子轻灵有如鸿雁翩飞,又灵敏不输豹子迅捷,领前跑着丝毫不见落後於全力奔驰的刀剑士,带着两部队东弯西拐的转过数个街角,穿过几条巷道,「战场」赫然映入眼帘。
邻近该范围的屋舍已成残垣碎瓦,足以见得战况之激烈。遍地散落着检非违使与难辨形体、燃烁着零零火星的奇怪屍首──想来第二部队是在遭遇了检非违使之後才受到来自异域的陌生攻击。
在圆状散布的屍堆中心,战斗仍如火如荼的持续,铿锵森然的铁鸣声、凄然尖吼与刀剑士们的沉喝交杂成一片战场独有的嘈杂,重重围绕着核心的异形挟带着飘忽如烟的瘴疠,严实的宛若层层强堵,叫亟欲施以援手的他们难以出手。
审神者抬起右手让他们缓上一缓,左手离开脸儿朝前平伸、横划,手背上那开尽将萎的红艳花朵和蜿蜒至左眼边上的藤纹眨眼间风化成了细碎的珠粒,如若被抛洒出去的散沙,却在触及异形的瞬间燃起红莲般的莹莹炎火──
「一つ二つ三つの石(一个两个三个石头)
赛の河原に拾いませ(在赛河原捡拾着)
苦労に増して四つを壊す(辛苦的叠到第四个却被破坏了)
あな口惜しやいとおしや(哎呀好遗憾哪好可怜啊)
一つ二つ三つの石(一个两个三个石头)
赛の河原に拾いませ(在赛河原捡拾着)
黒鬼いまして四つを壊す(因为有黑鬼在旁,叠到第四个就被破坏了)
あな口惜しやいとおしや(哎呀好遗憾哪好可怜啊)……」
审神者轻轻地唱起了曲调诡异的儿歌,朵朵红莲应和着歌声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後幻化成了无数迅速窜生的花藤,扭曲、旋转着发出花苞,再摇曳着绽放出五五成束的曼珠沙华,满布异形的的身躯,构成一幅妖艳的离离乱惑图。
审神者再一弹指,轰华灿烂的彼岸之花好似以根攫着的异形为养分,花色越发黑红浓艳,花枝极展,现尽风华,异形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靡、如风化石般分崩离析,却连一声惨叫也发不出,直至荼糜花事了,锐若龙爪的花形随着异形最终化成的轻细尘粉燃起炽白流火,待得火光灭去,残留下苍苍如雪的白色无垠莲,和当中各个满头雾水、却仍不敢放松警惕的第二部队。
看似繁复的过程,所费不过一首简短儿歌的时间,审神者仅用一个术法便解决了围困第二部队多时的异形,可她脸上不见一分一毫的放松,领着两部队的刀剑士急急迎上前去,细细察看第二部队成员的状况:乱藤四郎轻伤,大俱利伽罗和烛台切光忠轻伤,鹤丸国永中伤。此外,他们也注意到了被烛台切光忠、大俱利伽罗和鹤丸国永联手护着、肩上站着式鸟的陌生少年。
审神者伸出手,白文鸟一步两步跳上她纤白的皓腕,待审神者一翻掌心,鸟儿圆润小巧的身子瞬间变回白纸徐徐飘落,在落地的刹那跌为齎粉,引动一地白莲跟着碎灭成晶莹的粉尘。恢复原有色彩的眼儿转向衣装华丽的少年:
「你是……」
「让大家久等了啊!嘿嘿嘿,开玩笑的。我就是传说中的小贞!」太鼓钟贞宗眨巴着彷佛伊达家的刀剑士特有的金灿眼瞳,用着与所处环境毫不相衬的开朗语气说出结契的既定台词。
「欢迎你,小贞。」审神者惯例的露出微笑,眸底的温柔在此刻一闪即逝,转以严肃替之。「这儿不是适合说话的地点,时空的裂缝就在附近,拿不准异形何时会再出现,赶紧趁着这空儿先离开吧。」
「欸?这麽快就要走了?我都还没大显身手呢──」
「主人,我以为您会就近先处理一下呐。」他走近审神者身旁,不解的探询。
「在没有详尽调查的情况下,我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轻易解决。」审神者轻蹙双眉,细致的面容染上一层冰霜雪色。「再看方才异形的数量,正面冲突只怕难以完身而退,所以──」话音未竟,他只见审神者冷凝的丽颜骤然变了色,下一刻胸口硬是挨了一掌被狠狠推开。
「──来了!」
紧绷声线的警语伴随着浓重瘴疠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分隔,稍早前才听过的刺耳嚎叫促防不及的窜入耳中。他站稳身子定神细看,不过说会儿话的工夫,大量的异形带着比之上一波更为棘手的力量现身。
「天空怎麽……!」不知是谁发起喊声却又嘎然而止,他抽出本体摆出备战姿态一边抬眼望去,也不禁为所见而哑然──
阴雨灰蒙的天空仍旧不断飘着绵绵雨丝,可细细飞扬的雨线已非直直落下,原本透明的水色亦渗进了红墨,变幻成了绯红艳丽的冰晶,这一连串变故的源头来自天际那道彷佛被猛兽利爪撕裂的狭长创口,边缘犹蜷曲焦黑,当中红黑浓雾郁郁滚滚,乍看极像一只血光满盈的妖异独眼,眼中渗透着灰黑瘴气有如泪液,诸多异形便是乘着瘴疠而出,肆意侵略眼前所见。
无须审神者下令,所有刀剑士纷纷进入备战状态,他抬腕扬刃迎向面前已然咧开嘴亮出森白獠牙与锐利如勾的长爪的异形,意图速战速决以赶到审神者身旁,屡尽近侍贴身保护审神者的责任。然而对手并不若他想像的容易对付,对峙数招之後他渐感吃力,算是明白了审神者急於离开的顾虑其来有自。
所谓欲速则不达,他越是心急,越是难以拉近与审神者之间的距离,反倒被牵制的越发遥远──他猛然惊觉不对,这些异形莫非还具备有思考能力、欲意将他们分散开来逐个击破麽?
他转眼往审神者所在的方向望去,却已见不着审神者的身影,再看向四周,入目尽是异形重重叠叠宛若夜中群山屹立而成的危险屏障,压根儿不见其他刀剑士,让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
「嘛,一直这样被动的挨打,可不是我的作风呐……」他虚起眼眸,矮身避过向着门面笔直挥下的锐爪,转动手腕由下而上斜斩,再往下划出半弧後扭腰补上横向的第二刀,脚步交错、旋身,横划出一个圆,行云流水的一口气斩杀了围绕在身周的异形。
「三日月殿下!」
清除了阻挡视线的障碍,他凭着印象往审神者所在处移动,耳边忽地传来熟悉的呼喊,侧脸看去,一身墨蓝金纹笔挺军装的一期一振正甩去本体上的残血,一边疾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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