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让我们先离开的这里,否则你的清文哥会看到的。”萧暮远轻轻地拍着荣媛的后背,轻哄着她。
荣媛的双手无法自控地攥着萧暮远的衣领,浑身都在颤抖,却依然不敢发出声音。
萧暮远无奈地叹气,他从来不会做这种哄人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孩子,这令他感到更加棘手,只不过照荣媛再这么拽下去,他萧暮远也极有被勒死的可能。
半晌,才听到荣媛在他也怀里发出莹莹的低泣起,萧暮远更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也只好继续贡献他的胸膛。
哎——哭吧,哭吧!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好好地伤心一把,也许胸口就不会这么闷了。
“我不——相信,清文哥他——”
荣媛哭得泣不成声,她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她只知道,她不相信事情会是她看到的那样。
她不相信——
“也许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荣小姐!荣媛!”萧暮远叫她的名字,将她扶正,看到本是靓丽的脸上布满了泪水,他叹气劝道,“他们的关系也许只是很好,你不用太在意。”
荣媛轻轻地抽泣,她用双眼在萧暮远的脸上寻找着可以信赖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他们——”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吗?
荣媛无法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没有办法将这几个字说出口,连想一下都会心痛。
“贺清文在回国之前一直在道格朗身边作助理,助理当然是要每天跟随,关系自然会很亲近的。”萧暮远向荣媛解释。
荣媛的眼睛转了两下,想了想,“你的意思是,那个黄毛说清文哥一直在照顾他,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黄毛——
萧暮远在心里暗暗偷笑了下,被这个小丫头归为敌类,确实是件挺可悲的事。
那她在背后又是怎么称呼他的呢?萧暮远差点问出来。
荣媛慢慢坐正了身体,然后由萧暮远怀里撤了出来,想来想去照萧暮远的说法倒也行得通。
情绪缓缓稳定了下来,她抹了下脸,突然看到萧暮远的前衣襟湿了一大片,而这全是她的杰作。
“对——对不起,萧董,我会负责洗干净的。”
萧暮远低下头,看到自己的狼狈也挺无奈。
“没关系,没关系,这点小事我会让佣人去做的,只要荣小姐不要再水漫金山,一件衣服无所谓。”
荣媛听到萧暮远这样一说,破泣而笑,“萧董,我发现,嗯——你这个人倒也不坏。”
“不坏?”萧暮远故露惊讶,“原来萧某在荣小姐心里一直是个坏人。”
荣媛忙迭摆手,说道,“不是的,萧董误会了,我只是一直以为,一直以为——”荣媛咬着自己的小指甲,抬眼朝天望望,想找出一个比较妥当的词。
“算了算了,萧某明白了!呵呵呵!”萧暮远笑着摆手,可不敢再与她深讨下去。
见荣媛情绪缓合了许多,萧暮远这才发动车子,远远地朝别墅望了一眼。
二楼的窗前白影恍动,贺清文站在那里也同样朝他与荣媛的方向看过来。
贺清文,你在看什么呢?
你是不是也在害怕,害怕失去,那些曾经最宝贵的东西。
因为造物者是公平的,当他赋予你一样东西的时候,同样也会夺走你另一样最宝贵的东西。
这就是我们统称的代价——
可是,我们还能有什么?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们用最宝贵的东西去换。
如果可以,那么他萧暮远,宁愿用所有,让时光重来一次。
重来一次,给命运一个回转的机会,让什么都能重新开始。
哪怕他没了所有,又能何妨!
******
将荣媛送回到荣宅的不远处,两人告了别,萧暮远目送荣媛走进家门,然后驾着车驶回市内。
没有回公司,也没回家里,这么多年来他的生活似乎除了工作,好像就没了其他的乐趣。
活了三十年,值得回忆的东西真的太少,太少!
心里很压抑,想找个地方疏解,或者干脆让一些痛来抵制,让他暂时忘却。
于是在市里开着车,转了一个多钟头,最终,还是决定去了那个地方。
依近海边的山顶上,建着一座宅院,远远地便可以看到那幢白色的房子。
大概有两个月时间没来了,他最近太忙,忙到无睱顾及,也许,也是刻意地想要去忘记。
车子驶进院落,管家和几个佣人迎了出来。
“少爷,您来了!”
萧暮远下了车,朝管家点点头,“她最近这段期间怎么样?”
管家刘忠朝后院瞧了一眼,这才转过头来答话,“夫人她最近到是挺安静的,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
萧暮远又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刘叔!”
“少爷这是哪里的话!”
刘忠恭恭敬敬地回应,然后随着萧暮远走进了后院。
这是一个一边靠山,另一边临海的院落,院的四周种满了花草,中央还有一个望海的凉亭。
这个地方非常美,美得像个世外祧园,更非常适合养病。
萧暮远从刘忠的手中接过一件厚厚的外套,然后走向了坐在凉亭里的那个女人。
他走近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随后静静地坐在了她的身旁,顺着她的目光同样看向大海。
“静姨,在看什么?”
那个女人很平静地望着海面,没有答他,依然一动不动,但是嘴边却扬起了淡淡地微笑。
萧暮远知道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来了,可她仍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走出来,也不愿意说话。
八年了,他做了很多努力,但也只能做到如此,目前的她已经是最好的状态。
就这样静静的呆着,不哭不闹。
萧暮远把罗静的手握在手里,揉搓着为她取暖。
海边的风很大,她的手冰得很快,于是萧暮远干脆脱下外套,把她的手跟膝盖一起包裹在里面,这才坐下来继续陪着她。
过了不久,罗静慢慢地把头转了过来,看向萧暮远。
“扬扬回来了吗?”
萧暮远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说道,“扬扬——要等放假的时候才能回来,你不要着急,不久就可以见到他。”
“哦!”罗静点点头,“扬扬昨天打来电话,说他就快回来了。”
“所以你就在这里等他?”
罗静抿着嘴点头,眼睛继续注视着那片海,好像下一刻就能看到她的孩子坐着轮船从海面上出现一样,一直等着。
萧暮远看着这样的罗静,紧紧地皱着眉头,心里的些痛。
她早已不是十几年前那个风风火火的女人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因丧子之痛而疯掉的母亲。
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就已经随风而去。
萧暮远十四岁那年,萧山娶了这个女人。
罗静的手腕很独到,哄得萧山团团转,不仅让她堂堂正正做了萧家的女主人,就连她带进来的孩子,也得到了得天独厚的待遇。
可惜好景不长,她与萧山只生活了两年,萧山便在一场车祸中丧生。
接下来就是财产继承的问题,因为萧山没有遗嘱,所以萧家的其他亲属争作一团。
可是显然他们忘了一个人,一个虽然与萧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在法律上仍有继承权的一个人。
他的养子,萧暮远。
罗静很有头脑,她适时地推出了十六岁的萧暮远,并且以其养母的身份做了他的监护人。
一切合理合法,顺其自然。
罗静利用萧暮远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一开始还很善待他,因为她的孩子还小,她还需要萧暮远做为她的支柱,在萧家这个狼窝里继续生存下去。
但是一年一年过去,当她意识到这只小鹰的羽翼正在逐渐丰满起来,已经慢慢脱离她的掌握时,她就有些害怕了。
她害怕萧暮远夺走她辛辛苦苦赢来的一切,于是,便有了一场场的阴谋算计。
萧暮远应该是很庆幸的,因为是这个女人成就了她,如果不是她一手将他托起,那么他在萧家活得永远只能像一条狗,也永远不会拥有今天的成就。
即使她后来的手段很毒辣,几次三翻想要打压他,控制他,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但是,就是因为那一次,她也因此而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那场为萧暮远而准备的车祸,那辆冲出悬崖的车子,她怎么也想不到,坐在里面的竟然是她自己的孩子。
她的扬扬——
她亲眼看着车子从山顶上冲了出去,撞在山壁上的时候,爆出轰天的火花。
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扬扬跟这个她一心想要除掉的障碍,关系到底是多么的亲近,亲近得就像是亲兄弟。
如果她早早地注意到,便不会那么恐惧,也就不会发生今后的一切。
如果她早早地注意到,就好了——
“好了,静姨,我们进屋吧!外边的风太大了!”
罗静的表情很失望,因为她的扬扬没有回来。
他说过,他放了学就会回来的。
罗静嘟着嘴,垂着头慢慢地站起来。
萧暮远扶着她,为她把衣服收紧,又用手理了理被风吹散的满头乱发。
“那扬扬明天会回来吗?”她像一个小孩子,撅着嘴,缠着萧暮远,非要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可。
萧暮远笑了笑,点点头,“会的,会的!对了,我给扬扬买了他最喜欢吃的菠萝饼,我们一起进去等他回来吃,好不好?”
罗静很高兴,直拍手,“好啊,好啊!有扬扬最喜欢吃的菠萝饼,那我们快走,我们快去等他。”
她迫不及待地拉起萧暮远的手往屋子里跑,萧暮远也只好顺着她。
他只能做到这些了,如果能让她快乐!
——扬扬长大以后,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跟暮远哥哥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然后呢?
——然后,让我妈妈做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老太婆!哈哈哈!
萧暮远回头望向天际,扬扬,暮远哥哥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