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源源不绝的流下,我放声哭喊着:「宇夜学长,带我离开,我不要在这里了,我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就是因为知道这种痛,才不希望宇夜学长跟着受苦。如果我不在,宇夜学长会窒息,那叫他带我走,我们一起逃离这里。只要人事已非了,就算景物依旧,我也看不到了。如果我看不到了,那是否意味着我能逃离这纷扰的人生?
学长摇摇头,「不可能。学妹,你听好,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对,但是我没有办法陪你逃避。带你离开,然後呢?你是不是会兀自躲在自己的象牙塔中,与世隔绝?」
但是现在的我除了躲在自己的象牙塔中,或者到另一个世界去陪宝宝,还有什麽第三个选择?这是二选一的选择题,要我只能二选一,我没有办法再多创造一个选项来给自己啊!
我激动的哭喊:「可是我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我早就垮了!我已经活不下去了!我没有动力、我找不到生命的意义……」
我在一夜之间失去心爱的人,谋杀自己的亲生宝宝,甚至连我身为女人所该拥有的东西,也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被拿掉。除了躲避、除了逃离,我要怎麽活下去?
「学妹,你曾说过,十指紧扣是传递力量的泉源。」宇夜学长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温暖的涌泉似乎注入全身的血液,他看着睁大眼睛收起眼泪感到讶异的我,轻声向我承诺:「就像之前你握着我的手一样。这次换我把我所有力量传达给你,我会带着你努力做复健,一步步站起来。」
我只是闷声不响的含着泪,就算借助宇夜学长的力量,伤得如此重的我还有能力站起来吗?可是我真的有感觉到,手心逐渐被注入的力量。
「好了,学妹,快休息吧,不要再哭了,医生说你不能那麽激动的。」宇夜学长放开手,轻抚我的头後替我盖好被子,要我睡觉。
全身瘫软无力,我怔怔望着天花板,却始终不可能睡着。上次被强暴後,我几乎是要时信陪在身边才有办法入眠,那这次呢?时信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学妹,你怎麽又哭了?」宇夜学长皱着眉,轻巧拭去我不知何时又摔落的泪。
「我只是……」我只是好想时信。
每当我心情低落时,拍着我的头、拥着我入睡的总是时信,从我们是陌生人开始到热恋,都是时信抱着我进入梦中世界。我依赖他太深太深,一夕之间我要怎麽去调适只剩我一个人的生活?而在美国的时信,说不定正和他的老婆相拥而眠……
心好像……痛到快忘记如何跳动了。
「你又想起时信了对不对?」宇夜学长口吻低冷的问。
「呵呵,我都被丢掉了哪还有想不想的问题?」我泪中带笑的回答。
时信说,他要回到他的世界了。王子要跟公主开始过着美好的生活了。我到底还想他做什麽呢?
「虽然很不甘心,但你可以暂时把我当成时信。」宇夜学长握紧双拳又随即放开,口吻里只剩无奈。
「不可以!」泪水在瞬间又奔了出来。
怎麽可以……纵使心再痛再难受,我也不能那麽自私拿学长来代替时信。
虽然,我好想好想这麽做。
学长哽咽的微微叹息,「学妹,你就那麽讨厌我吗?」
「不是,我只是……」我抹去眼泪,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解释起,毕竟刚才的反应真的太大,还有宇夜学长那受伤的表情。
「好了,笨笨学妹,快睡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他努力撑起微笑,三言两语应付一下就转身离去。
「宇夜学长!」我急忙拉住他的衣服,默默把头低下来,「我怎麽可能讨厌你?我只是没办法把你和时信视为同一个人。对我而言,宇夜学长就是宇夜学长,我不可能那麽自私的把你当成时信来伤害你,所以……对不起。」说着说着,才刚暂缓的泪水又直流而下。
我怎麽可以伤宇夜学长那麽重?他对我,从头到尾都是真心的啊!
「既然原因如此简单,那你反应那麽大做什麽?你知不知道我被你伤得好重耶。」学长发现自己误会,反而乐开怀的扬起嘴角。
「对不起……」我拉紧他的衣服嘤嘤啜泣着。
一个哭一个笑的画面,在医院气氛的调和下,产生了不协调的美感。
「傻瓜,你不可以再哭了。」宇夜学长倏地吻上我的眼睛,随後轻喃:「再哭,万一瞎掉怎麽办?」
眼睛,热热的……好温暖。
「小学妹,要我陪着你睡吗?」
我含着眼泪,用力的点点头。
在宇夜学长的陪伴下,我想,我是真的睡着了。
「韫槿。」沉睡时刻,在不远处,有个人轻唤我的名字。
「嗯?」我勉强的张开眼,视线模糊,手心却温暖到不像话,是时信!
「身体有好一点吗?」时信的手探过来,仔细拨开我垂在额上的浏海。
「为什麽要离开我?」我勉为其难的撑起身子,扑到时信身上环着他的颈部,埋头模糊哭喊着。
我这两个月来朝思暮想的怀抱,时信的味道……
「小心一点,你手上还有点滴。」时信一手轻顺我的头发,另一手搂紧我,用他最原有的温柔抚恤我面临滔天巨浪的心,「你只需要记得,坚强。」
「你离开了,我坚强什麽?我知道我不是公主,但是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回到你的世界。」我难过的哭着。
没有时信,我要怎麽坚强?
没有邱时信的范韫槿,充其量不过是个废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