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长一段时间,李孟奕天天出现在周晓霖的梦境里,犹如鬼魅,日日纠缠。
梦里,他们还是最快乐的那个时候。李孟奕温暖的笑意、李孟奕呼唤她的温柔嗓音、李孟奕走路时总习惯跟她十指交缠的熟悉掌心、李孟奕抱紧她说要一辈子守护她的坚定眼神、李孟奕摸着她的头说:「周晓霖,你别担心,有我在。」的稳笃神态……那些她失去的最美好的,曾经。
总是在快要苏醒时,周晓霖就能意识到,这只是一场美丽的梦,於是她会努力让自己不要那麽快醒过来。
但是,天总是会亮,梦,总是会消失。
於是醒来时,眼泪变得无法控制,彷佛一场哀悼的仪式,日覆一日。
那段日子,就连呼吸,也能感觉胸口沈甸甸的痛,像被什麽压住一样。
比死还痛苦的生活着,周晓霖曾经失去求生意志。
可是,她惦记着南部的父亲,她告诉自己,再怎麽难过,也绝不能让父亲伤心。
於是,她撑过来了。
虽然辛苦,但她终究还是一歩一歩地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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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周晓霖的腹部突然急遽地疼痛起来,她挣扎着下床,扶着墙慢慢地走,想着该不会是晚上吃的那些辣死人的湘菜在肚子里翻腾作怪吧!说不定去上上厕所,会好一点。
她以极度缓慢的歩伐走到厕所门口,强忍着痛打开厕所门,但门才推开一半,右腹就已经痛到让她再也站立不住,於是厕所的门板在她放手後,因为过猛的推力,硬生生就这样撞上浴室内墙,发出很大的撞击声,吵醒跟她同房的许维婷。
「周晓霖,你怎麽了?」许维婷揉着眼走过来,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周晓霖时,睡意瞬间消褪,她冲过来,扶起周晓霖,紧张的口吃着:「你、你、你干嘛啦?不、不、不要吓我哇……」
周晓霖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了。
许维婷摸摸周晓霖满头汗的额头,着急的叫嚷着:「啊,你在发烧啦!怎麽会这样?唉唷我的妈啊,我该怎麽办啊……喔,对对,杨允程……我找他,周晓霖你等等,我先找杨允程过来……」
说完,许维婷把周晓霖扶靠在墙上,转身就冲到床边,抓起她的手机,又冲回来,眼睛盯着手机上的通讯录,仔细地搜寻杨允程的电话。
周晓霖一手撑在地板上,一手摀着自己的右腹,看着已经没有任何头绪的许维婷,忍着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的说:「……先…帮我叫…救护……车……」
许维婷这才突然像清醒过来一般地跳起来,叫着:「喔,对哦!救护车…救护车……」她慌乱的按着手机,几秒钟後,又忍不住用饱含哭腔的嗓音嚷着:「天哪……救护车要打几号……」
周晓霖实在很想笑,可是她痛到根本就笑不出来,虚弱的声音从她口中轻轻吐出:「119。」
「噢!对对对,119、119……」
许维婷颤着手,试了好几次,才终於顺利按完那三码数字键,拨出电话。
事後,许维婷被杨允程取笑了好几次,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不出来平常那麽豪迈的一个女孩子,一遇到事,居然会紧张到六神无主。
周晓霖夜里被送到急诊室,检查的结果是急性阑尾炎,医生说要开刀治疗,担心如果不及时处理,引发腹膜炎就麻烦了。
周晓霖已经痛到想叫医生乾脆一掌劈昏她的程度,所以当医生提出要开刀治疗时,她只问了一句:「开完刀就不会痛了吗?」
「基本上是这样子的。」
「那开吧。」
於是,周晓霖就这样被推进开刀房,杨允程跟许维婷就在开刀房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