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那个人影绕到门旁,用力地推开门之後走了进来。他虽然眼里带着杀气,在凌雪涵眼中却显得微不足道,一山还有一山高啊不是吗。
她抬起头来回瞪一眼,「你现在在我面前不爽甚麽?」
「我不爽你背着我跟他见面。」他嘟了嘟嘴,那充满小孩语气的句子完全没有魄力。
「他帮我补习有错喔?明明就只是件小事而已你在激动甚麽?」她语气稍稍不满。
好好一个麻辣锅上方却有着电光石火交错,应天海咬着刚煮好的金针菇,在一旁默默不语。
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好是坏,但他心底的小恶魔浮出,潜移默化之中慢慢改变了他对许多人事物的看法。也不懂是为甚麽,现在的他还蛮希望眼前这两人吵起来最後闹翻脸。
人性,都是这样的吗?
「这家伙的表面绝对没你想的单纯啦!两人单独约在这种地方,你绝对不懂得保护自己。」
不懂?雪涵轻笑。如果今天是跟江赤月两人单独约出来,那才叫不懂得保护自己。
她转过头,不理会在一旁生闷气的江赤月,桌子对面的应天海则露出胜利的微笑。
这局,他赢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雪涵起身,走向後方人群较多的走道,却像是想起甚麽似的过头,怒瞪着他:「不准再给我堵在女厕门口!」
江赤月乾笑,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呀你留点面子给我好不好…
莫约两分钟之後,她从後方的厕所走出,拍乾自己手上的水珠之後往座位的方向前进。因为厕所在厨房跟员工休息室旁,不时会有一堆人经过,尤其是这家店的员工常常拿着客人点的汤头或食物到处走来走去,要闪人又要注意前方实在很困难。
望见她走了出来,江赤月跟她招了招手,下一秒他的瞳孔却瞬间放大、再放大。
一个身穿火锅店制服的女生,正摇摇晃晃地穿越人群,但她一手端着一盘火锅料另一手捧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头,整体而言特别危险。凌雪涵走在她前方,丝毫没注意到後面。
刹那间,那个女生像是不平衡似的左右摇晃,接着手上那碗汤就从与她肩膀同等的高度往前洒落!
「小心!」
当一旁黑影冲了出去,转身拉过凌雪涵用手臂挡住眼前掉落的碗,随着重心不平稳的状态导致两人往一旁倒去,呈现男上女下的姿势。
汤头四溅,但很明显的他手上有被泼到的痕迹,撒落一地的碗公碎片顿时惊动了所有人,而那个女生惊慌的不知所措,一手少了一物,急到眼泪都快夺眶而出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现在的场面。
「喂!你没事吧?」江赤月撑着地坐起,方才被自己挡住的女孩正在他面前沉默不语。
他将她扶起,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凌雪涵,你没有受伤吧?汤汁有没有撒出来烫到你?有没有被碗公碎片割到?」他激动地询问,却不知道雪涵盯着他发红的手臂。
「这是我要问你的吧!你知道你手整个都红了吗?」
「啊?那不重要啦,重点是你有没有受伤?」
只见她缓缓摇头,而江赤月则盯着她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好、还好受伤的不是你…」
扑通!像电流般的在她耳里穿梭,当她脸微微胀红时却别过了头。为甚麽要救她?为甚麽要为了她被烫伤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当应天海看到江赤月冲出去时,也跟着起身来到後方。在他眼前的,是凌雪涵和轻轻捧起她手检查是否受伤的江赤月。
从柜台走出频频道歉的店家老板,人声吵杂之中他就像是救了人的英雄般,一旁不认识的陌生人都举起拇指赞好。
「年轻人,你不错我欣赏你!」
「还好你女朋友没受伤,刚刚的动作好帅喔!」
江赤月只好搔搔头傻笑,其实换作今天是别的女生有危险,他大概…不会像刚刚那麽激动,正因为是她,所以更该被保护。
应天海下意识地回座位,没有被喧染到这股气氛之中,那股落寞感让他感到异常的烦躁。
「起来!」雪涵起身,瞪着江赤月。
「啊?」他照样一脸疑惑。
「擦药啦。」她伸出手拉起他,看着他的伤口心不禁揪了一下。
走回座位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应天海,「那个…钱我去学校会还你。」
「不用啦我请你的!」
「不,我不喜欢欠别人钱。」
「……」还真、固执啊,应天海叹了叹气。
语毕,雪涵直接拉着方才受伤的江赤月冲出火锅店,留下他一个人纳闷。
雨停了,地面上的小水漥透着一丝清晰,两人并排走在街道上,背影格外的显眼。
「白痴。」雪涵抬头瞪他。
「我又干嘛了?」江赤月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神,丝毫不知道为甚麽她要骂他。
「这种事我可以应付,为什麽要将我推开让自己受伤,你要做对的事、保护对的人,像刚刚那样冲动的行为完全没有意义你知道吗?」
江赤月盯着她胀红了脸,「我很确定,我保护的是对的人、对的事。至於应付,你懂什麽叫应付吗?我是男生我没关系,女孩子被烫伤会留疤的你知道吗?总是不考虑一切就冲动的家伙是你吧!拜托你先懂得爱护自己再爱护别人好不好。」
瞬息,雪涵静默了。
这不是是她第一次被骂了,但这是她第一次被骂的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每一次都是自己不考虑结果冲动行事,总是觉得没什麽,在外人眼里却是如此重要。
奇怪的绰号、其他人心目中的印象、自己的安全、别人的作为。
她明明都不曾在乎过,只想要全部抛之脑後,好好过着属於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因为总觉得、自己的世界不像其他人般的重要。
是时候该改改自己坚持不变的固执,该用自己的能力尝试扭转对自己负面的看法,但这种小事为甚麽到现在才看清。
「…抱歉。」她对自己、也对眼前的人说。
身边的车辆来来往往,他们就像是定格般似的,停顿一会儿又再度向前走。
在附近的药局买完东西之後,两人慢慢走到平时旁边会有夜市的小公园,凌雪涵正准备帮他擦药。
「欸,我是为了你受伤的喔。」坐在木椅上,江赤月坏笑盯着她。
但她仍漫不经心的拿着棉花棒,「所以呢?」
「所以啊!要是我因此而没人要的话你要负责把我领回家喔。」
啊?雪涵微愣。这不摆明着变相的私订终生吗?不不不、还不至於到终生这麽严重,但这句话也太大胆了吧,他是不是因为刚刚受到惊吓刺激到脑部了?
「干我什麽事啊。」她撇过头,原以为这样江赤月就会停止话题。
「就是干你的事。」
「啊?那就不要怪我没说,看我痛死你--」凌雪涵将药膏涂抹在他手臂上,还很刻意的加重力道,反正又不是大伤口,只会有那麽一点点点点点痛。
感受到痛觉时江赤月连忙跳开,「欸哪有人这样对待伤患的!很痛耶。」还不忘对她放出江赤月版的「可怜可怜光波」。
公园里,挥洒着青春…基本上是用某人的伤口换来的。
她渐渐发觉自己不再喜欢孤僻,重要的人不在身旁还是会慌的,幸好遇见他们之後的自己改观了许多,现在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蛮重要的她说。
『我很确定,我保护的是对的人、对的事。』那句话在脑中回响着,久久无法抛到脑後。
她停下手边的动作,让自己的嘴角放肆地笑一次,「谢谢你,真的。」
「啊?」见她笑容後江赤月迟疑了下,就算今天陪她一整天的人不是自己,这个独特的笑容他也满足了。
「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怎麽会知道我在那里?」
「啊就按你家门铃结果你妈说你出去了。」他仍陶醉在刚刚的笑容里面。
「……你为什麽会知道我家?」
「…啊哈哈说溜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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