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其他] 同人文 — [漫畫-花情曲] 蝴蝶君

◎本文衍生於皇名月老师的漫画作品「花情曲」中,所收录的「蝴蝶至春园」。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开始了京城新的一天。

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络。

市井里,三姑六婆谈八卦,小老百姓闲磕牙。

「听说这季的『万华宴』首选花王,又是『百花王府』拿下啦!」

「哈!这早不是什麽新鲜事啦!」

「是啊!这二、三年,几乎每季的评选花王,都是被『百花王府』拔得头筹。」

「那是因为『牡丹王府』没参赛。像上回『万华宴』评选牡丹大会,若是『牡丹王府』的丹公子参加了,只要他随便捧出一株牡丹,轻轻松松就能拿下牡丹之王的宝座啦!」

「可『牡丹王府』的丹公子和宋夫人从不参加评选,牡丹之王的宝座才会教旁人夺得。」

「哎呀,那些花痴搞得百花评选,丹公子才不屑参加呢!」

「是啊!丹公子不是那种爱炫耀的人。」

「那种场合还不是暴发户在瞎搞,去看那『万华宴』被狗眼看人低的花痴白眼,我倒还宁愿去『牡丹王府』看花,丹公子还会请咱们喝茶呢!」

「对了,说到看花,你们可进去『百花王府』瞧过吗?那园子里花团锦簇,教人目不暇接哪!」

「也是,比起那些花痴,『百花王府』的花公子人虽冷淡,却是个好人,他从来不曾拒绝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进园看花。」

「嗯嗯!有一回我小孙子玩纸鸢,纸鸢断了线竟飞进『百花王府』。我请求进府捡纸鸢,然後被领进去,竟看到纸鸢压落了不知是什麽花的花瓣!我吓死啦!心想这回我可完了!那些花痴养的花,一株可能就要价千两,我一辈子做牛做马都赔不起啊!结果你们猜怎麽着,那花公子不仅没要我赔,还要我把纸鸢拿了就走,接着就自个儿蹲在那,把花瓣埋进土里去。」

四周一片讶声,想不到那百花王府的花公子是如此仁心之人。

「虽然那些富贵花痴讨人厌,可花公子的确算是好人哪!」

「说的也是,丹公子和花公子这二家对门,都是好人。」

***

以培育上好牡丹而闻名京城的宋府,被人美称为「牡丹王府」。

这日,「牡丹王府」的当家宋贵祥,手捧着刚拿回来的几幅轴卷,在後院和小舅子如春遇上。

「要出门了?」宋贵祥问。

二十五上下的外表,有一张可爱又顽皮娃娃脸的如春,一个大男人手捧牡丹,但看起来一点也不突兀,还如此的契合。

「是啊!张老爷子的小娃要诞辰啦!我挑了一株牡丹送过去。」

「哎呀!送个娃娃牡丹花?你喜欢人家啊?她还是个孩子哪!」宋贵祥讶,心想原来如春喜欢「幼齿」的,那他被人托媒的事该如何是好?

「你在胡说啥?姊夫。」

「你也不小啦!没别的喜欢的女孩吗?」

如春像他姊姊,本身又是花仙。面貌出众不说,个性虽有些顽皮,可品德上佳,又有一手种牡丹的生财绝技,算是个上选丈夫。

「姊夫,你越说越离谱了!张丫头还是个娃,我怎会对她动情?」如春瞄了宋贵祥手上的轴卷一眼。「你该不会是又要替我做媒啦?当年我可是撮合了你和姊姊,你现在要恩将仇报?」

「你说什?」宋贵祥轻斥。「给你做媒怎是恩将仇报?瞧我手里和房里的这些轴卷上的姑娘,个个都是上选,你却从来不瞧一眼!」

「姊夫,」如春失笑。「你去回绝吧!我的姻缘都不在这些姑娘中。」

「那在哪?这些年除了张家娃娃,也没看你和哪个姑娘比较亲近……」宋贵祥忽地想起。「你该不会还怗记着那『蝴蝶姑娘』吧?可你不是说,她私自下凡,所以得回天界受惩,要看守百花娘娘的花园二个月——那可是人间的一甲子啊!到时你都白头啦!」

如春嘴角一僵,但也随即用笑掩饰,空的右手一弹指,霎时一阵青烟窜起,他化做一名垂髫的男童,又一弹指,即化成白发老翁。

见宋贵祥目瞪口呆,如春又朗笑地回复成青年的模样。

「姊夫,我会仙法,外表不是重要。想我修成人形也有数百年道行,一甲子不过是一瞬间,到时,我还是可以见到爱华。」

宋贵祥摇头。「看来你是铁了心了。」

「是啊!郎君,」宋贵祥的花仙夫人待春这时出现了。「以後你就道如春自小就订亲了,别再拿那些说亲的轴卷往家里堆。」

「喔喔!姊夫,姊姊吃味了。」如春坏笑。

「好吧,既然你都这麽说了。」宋贵祥赶紧转移话题。「对啦!前些天的『万华宴』,花中之王又教对面的拿下了!」

「怎麽?又是谁在姊夫你面前酸你?」如春好笑问。就是有些人那麽无聊,成天想拉他们宋府加入「万华宴」的混战。

「没,我只是好奇,对门的和咱们好像不对盘。都搬来对面三年有了吧?竟从没和咱们打过照面。」

「巧合吧!」如春不在意。他曾几次隐身进入花府,里面奼紫千红,看得出花儿被照料地极好。但其主人,他一次没见过。要是说起来,还真有些不寻常。

一旁的待春没搭话。

迟钝的丈夫不觉对门刻意也罢,少根筋的弟弟就更算了。对面的「那位」,来不来打招呼,她并不介意。

「好了好了,请郎君现在就把那些轴卷都处理掉吧!去去去。」待春难得故做醋意地嗔笑。

宋贵祥也笑,心知妻子并不在意,不过仍立即依言往内院去。

见宋贵祥走了,如春也要出门了。

「等等。」

「什?姊姊。」

「你又何必骗你姊夫?」

如春知道待春指的是「爱华」的事。「真相姊夫知道也改变不了,多一个人感伤我也难过。」

「你啊。」

「好了,我得送花去张老爷子家,先走了!」

***

离开了张宅,如春转向「玉缘寺」去。

当年,他就是在这和蝴蝶精「爱华」相识。

然而,命运弄人,在他才欲与爱华结交为朋友之时,爱华竟遭到蜘蛛攻击,消逝而去。

躺在青毡上,如春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一阵香气飘过,如春一惊,翻身一跃而起!

「爱华!是你吗?!爱华!」如春追着香气去,但却不见其人,只有一条彩带的影子在他前方忽隐忽现。

如春加快脚步,却怎麽也追不上。

四下无人,他连移形换影的仙术都用上了,可一脚踏出「玉缘寺」,方圆百丈内竟空无一人。

如春左手抵额。是看错了吗?

他苦笑。

定是错看啦!爱华——他是不可能再见到爱华了。即使爱华还活着,再度修成人形的「爱华」,也不会是同一个「爱华」了。

如春脚步沈重地步向回家的路,浑然不觉一个人影立在玉缘寺的门口凝视他

——冰冷的凝视。

***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一日,待春问如春。

「我觉得最近好像常有幻觉。」如春满不正经。

「幻觉?」待春一愣。

「我常觉得爱华回来啦!」

「什麽?」难道是「那人」……

「就像当年一样,她好像在和我玩捉迷藏。」

「你困扰吗?」若是那人,希望他没恶意。

「不,我只是有些怀念。」

***

一如往常,这天如春打算去「玉缘寺」散步。可才一出门,一个门房打扮的男人便迎上来,递上拜帖。

问明之下,才知是花府的主人邀他过府一叙。

如春觉得奇怪,二、三年都没来打招呼的人,现下做啥突然要见他?

隔日,如春穿待整齐至花府,进门後,一名小侍童领他至後院。

如春一转入後院,远远地就见前方有座五角凉亭,亭中有一人背对着这个方向独坐。

「老爷静候公子呢!请吧。」

如春一走近凉亭,那人即起身。

纤瘦的背影,光站在那就吸引了如春的目光。他好奇,传言这花公子面冠如玉,比女子还美,不知真假?

如春踏阶入亭,拱手一揖。「应花公子之邀前来,荣幸之至,在下『丹如春』。」「丹」姓是如春在人间的化名姓氏。

那人回过身,好似带起了轻风,霎时花瓣漫天飞舞,天地间佛彷环绕了飘飘仙乐。

如春一瞧清他的相貌,就有如雷击退了一步,随即又踏前二步,惊呼:「爱华!」双手激动地伸出欲拉那人。

可那人退了一步,手中的折扇「唰」地一声在胸前横展,适巧挡开了如春的手。

「丹公子认错人了吗?在下『花艾荣』。」

如春眨了眨眼,才发现眼前那有什麽风、什麽花瓣、什麽乐音,只有他和自己立在石桌旁而且。

不,他不是爱华,他比爱华高一头,只比自己矮一点。

他长得非常俊美,有个角度肖似爱华,但没半分脂粉味,且英气逼人。

如春失笑,摇摇头,朗笑又一揖:「抱歉!花公子,在下失态啦!实在是,因为你神似一位故人。」

「『爱华』是女人的名字。」花艾荣的语调似带了点火气。「请坐。」

「抱歉,在下绝无他意。」想必这位花公子常被误会,所以不悦了。当然,人间的大男人,在被误会成女子时,通常都会不高兴。

艾荣嗤了一声,为如春斟了茶。「搬来京城近三年,与丹公子总缘艰一面。甚至从未过府拜访,失礼之至。在下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哪里,」如春回敬。「在下才要为方才的失态敬花公子三杯呢!」

二人各自饮尽後,如春道:「这些年,花公子连连拿下花王宝座,大名如雷贯耳啊!」

「『万华宴』上,从未与丹公子交手,深感遗憾。没和『牡丹王府』的丹公子比上一回,花王虚名,只是浪得。」艾荣淡道,但教人听不出真心。

「在下志不在此,而且……」如春转头,目光在花园绕了一圈。「花公子满园的花儿,看来都很幸福。可见它们的主人定十分爱护它们,花王美名绝非浪得。」

「你看得出花的幸福?」

「怎看不出?」如春以为艾荣在和他说笑,於是继续搭话。「在下也养花,所以看得出花公子的花儿们,都散发着幸福的氛围呢!」

「是麽?」艾荣的表情放软了,嘴角也扬了下。

虽然只是那麽一个轻得几乎看不见的微笑,但却教如春看呆了。

「改天,让在下也瞧瞧丹公子府上『幸福的牡丹』,如何?」

***

在第一次的相谈甚欢後,如春便常到花府与艾荣赏花品茗。

也许最初的相识气氛不甚好,但接下来二人的对谈都十分投合。

二个都是爱花种花之人,一聊起莳花惹草的经验,便欲罢不能,常聊得忘了时辰。

也许艾荣看来有些冷淡,但如春知对方是位对花儿热情之人,他欣赏艾荣对花儿的爱心。

他之所以不参加「万华宴」那类的百花评选大会,就是看不惯那些花痴不纯粹的爱花心——他们只是想要虚名和炫耀罢了。

从前,艾荣才刚搬来京城时,原本如春以为艾荣也是那类的人,可後来看过了他的花园几次,便明白他不能被归於那类。

无论是有名无名的花,在凡人眼中贵或贱的花,艾荣都将它们照顾的极好,於是他开始对艾荣感到好奇,却始终见不到一面。

如今和艾荣交上朋友,才终於确定对方果然是位爱花人,只是还不知艾荣为何会连连参加百花评选。

因为在言谈中,对方似乎比他更不屑於那些凡人花痴的虚伪与虚荣。

***

在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下,如春一直没有邀艾荣到宋府赏牡丹。

他总觉找不到机会,而想提时,就会碰到艾荣正巧有事。

明明就住在对门,可这赏牡丹之行却似遥遥无期。

而如春在宋府时,也曾几次提过他与艾荣结交为友,可从没说艾荣和爱华有肖似之处,大概是他下意识不想听到宋贵祥罗嗦吧?

而待春呢?对他俩结交之事从没说过什麽——

***

这日如春才走,艾荣收拾着凉亭中的杯瓶。

忽地一阵青烟起,一个袅袅身影即出现在亭中。

「护花使者见过牡丹仙子。」艾荣拱手一揖。

护花使者?艾荣竟如此自称?

「免了,二年多都没来打招呼,也不差这时。」待春难得冷着脸。来到她的地盘,竟没来拜过码头!

「仙子恕罪。」

「得了。」待春道:「既然来了,我就有话直说,最近你和如春走得近吧?」

艾荣没答话。

「今天我来是要给你一句话,我不管你有什麽目的,但请严守护花使者的本份,三年的任务结束,就请离开。若有越矩,我定上禀百花娘娘,绝不容情!」

「是的,在下明白。」

***

被门房领进,如春信步至花府的後花园。这日如春又应艾荣之邀前来啦!

与艾荣认识也有好些时日,他和花府的侍童基本上都混熟了。

方才进门时,侍童才道艾荣似心情不佳,是以在亭子喝闷酒。

灿灿阳光下,百花盛开,艾荣便在凉亭里。

「今天找我来赏花?」如春一踏进凉亭即笑问。

「不是——陪我喝一杯吧,我今天颇为——烦闷。」艾荣替如春将杯子斟满酒。

「烦闷?花兄何事心烦?不知可否告知,说不准,小弟可为花兄尽棉薄之力。」

「陪我喝一杯就算帮我啦!」看如春迟迟不饮,艾荣将自己那空杯作势一饮。「难不成,丹兄不胜酒力?」

如春闻了一下杯中物。

很香,似是姑娘也能浅尝的花酿。「花兄见笑,小弟的确不胜酒力。但一、二杯,还难不倒我。」

如春不疑有他,浅含一口。

酒香虽清淡,但久久不去。

「好酒!」浮完一白後,如春叹道:「这是哪的酒?改天我也打去。」打了酒,和姊姊、姊夫痛饮几杯。

「多谢——这是家乡酒,京城买不到。」

「花兄家乡何处?」

艾荣浅笑,但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小弟家乡,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寻常人个把月是到不了。」

艾荣说罢起身:「可与在下至园里走走。」

「当然!」如春心叹,眼前男子衣衫飘飘,气质优雅,比自个儿更像花仙——高贵不可亵玩的花仙哪!

如春伴在艾荣身边,走在花团锦蔟的园中,不时赞叹百花娇艳。

走着走,不觉已至花园深处。

如春从前都没发现花府的後园这麽深,现下才惊觉彷佛置身花海。

一片云来,香风送爽,如春有些眩晕在这美景中。

「丹兄,在下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时间也差不多了,酒力也该产生效应了。

「喔?是什?」眩晕感加重,如春的思维有些不清了。中暑了吗?还是醉了?不可能!才一杯花酿怎醉得倒他?

「你不觉得我的园子里少了一种花?」

「什?」如春甩首,一时头重脚轻,一个踉跄,差点扑进花丛里,幸好艾荣即时扶了他一把。

「对不起……花兄,我好像……醉了,可否……送我回府?」如春歉然一笑,却在蒙胧的视线中,接收到艾荣冷冷地瞪视。

瞪视?怎麽可能?艾荣虽冷淡,但还不曾有过如此不友善的神情。

「敝宅多的是空房,丹兄何不在府内休憩,等酒醒了再走?」

「不……我得……回去……」若真醉啦,显出原形定会吓到艾荣。他不能再待,他得……

如春浑身乏力,本想靠在艾荣肩膀,可不料艾荣竟推了他一把,害他卟地仰跌进花丛里,连头发也散了。

「想走?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再说!」花荣冷笑地凑近如春,一把抓住如春的长发!

如春吃痛,不明白艾荣为何突然变了一个人。「我不懂……花兄,你……」

「唰」地!艾荣一把扯开如春的衣服,接着撩起开他的下摆,扯住他裤腰。

「你做……什……」

如春无力抵抗,急着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发什麽疯?

「你到底……给我喝了……什麽?」他发现自己没醉,只是使不上力。

「你在人间待的太久了,你方才喝的是酒仙新酿的『仙佛醺』——你还没资格喝王母娘娘的蟠桃酒!」

什麽?他在说什麽?酒仙?难道他是?脑中一个念转,如春这才想起艾荣问的,这里没——

「牡丹!」

「你答对了,丹兄,不,是『如春』,我的园子里就只少了牡丹。」艾荣扯开自己的上衣,俯下身咬住如春的颈侧。「而我,只要一株牡丹——一株会幻化人形的牡丹——」

如春惊惶地瞪大眼,只见艾荣覆下来,遮住了阳光,遮住了他眼前的一切。

「不——」

乌云蔽日、狂风乍然而起,花府的上空漫天花瓣回旋!

呼啸的风声,掩去了如春所有的呐喊,也掩去了他无助的泣音——

***

如春回复意识之时,发现自己俯卧在自己的床上。

他一惊起身,本以为是梦,却见艾荣敞着上身坐在床沿俯视他。

如春抓着床被,却因身体的疼痛皱紧眉头。

那不是梦,在花丛中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同是天界人,为何如斯待我?」如春问。

「因为你是『如春』。」艾荣嘲讽似的笑,伸手撩起如春的鬓发。

如春一颤。「你是谁?你和爱华是什麽关系?」其实不用问,在他与对方花间交会的那一刹那,他几乎知道对方的身份。

「我叫『爱荣』,爱华是我的姊姊。」

闻言,如春的心像被割了一道,汩汩地流出了血。他低头,笑得几乎泛泪:「我知你为何如此待我了。」

抬起头,如春不抱希望,但还是问:「爱华,可还好?」

爱荣面色霎时变得狰狞,却又忽地凄厉尖笑:「爱华可还好?你还有脸问?」

他从怀里拿出一条彩带,哭泣似地依着上头的字念道:「已去何处爱花人?只留残影如春梦…………」

如春一僵。那是他写的——那年,随风,在最後的最後,他在送爱华回天界的彩带上,提了给她的情诗——如春红了眼眶。

「不!她不是你的梦!她是我的梦!」爱荣扑倒如春,恶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我是如此珍爱她!但你却毁了她!我恨不得杀死你!」

爱荣双眼充血,青筋直暴,悲愤地像催命的阎罗。

如春闭上眼,丝毫没反抗。

随着爱荣加重的力道,如春胸腔气窒,痛苦的筋挛。

他一点也不怪爱荣了,失去胞姊的爱荣,比他更恸!

可当如春感到凉凉的水滴滴在他的脸上时,他睁开眼,却见爱荣泪流满面。

如春困难地抬手,抚上爱荣的脸。「对不起……爱荣……别哭…………」

几不可闻的几个字,爱荣却听到了,他像被烫到了似地松了手,踉跄地跃下床。

如春吃力地撑起身,抓住对方的衣摆。「爱荣……」

爱荣背对他,甩开他的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低咆声中,爱荣瞬间消失在如春眼前——

***

当察觉不对,欲寻如春之时,待春已感觉不到如春身在何处了。

当阻挡在她与如春和爱荣之间那道无形的墙消失时,待春移立即形换影奔进如春房里,却见如春哭倒床榻。

慢了一步!

待春怒极,双手结印欲走,如春抹掉泪拉住她。「姊姊你上哪?」

「爱荣那厮竟敢如此对你?!」

「姊姊早知他的身份?」如春惊道。

待春咬住下唇默认。

如春叹到:「罢了,别为难他,他只是失去爱华,太恸了……」

「再恸也不能对你用强!」

「他没伤害我,他只是吓我罢了!」如春急着为爱荣开脱。

待春见弟弟脸色泛青,急得扶住他。「他害你掉了几年道行?」

「不多……」五十年有吧?

「我定要上报百花娘娘,严惩……」

「别!姊姊!」如春阻止她。「他是爱华的弟弟,这是……我欠爱华的……」

待春仔细地看着如春的表情,这才惊觉。「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如春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苦笑道:「花和蝴蝶之间,总是牵扯不清……」

***

离开了宋府,爱荣移形换影回到自宅。设下了结界,他好些天闭门不出。

坐在铜镜前,他看着镜中的另一个他。

无神、茫然、愁容满面。

那不是爱华,爱华总是笑的幸福。

手中的彩带,隐约还留着爱华的气息——他至今依然感觉不到爱华有恨。

我错了吗?

硬生生毁掉如春数十年道行是错了吗?

爱华,我错了吗?

***

日升月落不知几回,爱荣的神智堕入难以自拔的深渊。

反反覆覆的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看着铜镜中映出了人影,爱荣无意识地将披散的长发梳成髻。

当红色的胭脂沾唇,铜镜里随即映出了一张「爱华」的脸庞。

失神地将彩带披上肘弯,爱荣旋身消失了踪影——

***

过了好几天,爱荣都没出现,而如春则是调息了好几天,但身体还是虚弱不已。

沐浴後,如春回到房里,放下床脚的床帘并吹灭了大灯,只留桌上的小灯。

「卡」地一声门动,如春回过头去。

门边,夜风飘飘吹起倚在门旁那人的裙摆,流动成波。缎般的发丝轻扬,似溶在夜色里。深邃的眸子半掩着,散发风情无限。

如春惊呆了。是爱荣!

爱荣合上门,卡地一声惊醒了如春。

他似飘地移到如春跟前,微仰头望他。

他双眸里的是什麽?如春不明白,但他知道这是爱荣的眼神,爱华不会这样看他。

爱华的情感像个孩子,是无性别的纯真。

而爱荣的目光,却是那麽的复杂,有恨、有怨、还有……嗔?

为什麽嗔怨他呢?除了对爱华有份难言的歉然外,他并没有亏欠对方啊!反倒是爱荣那天灌醉他,趁他无力反抗时硬毁去他数十年道行。

「为何,做这打扮?」如春轻触爱荣的颊,而爱荣未动,像尊无生命的瓷娃娃。

「你不适合胭脂。」如春毫不在意弄脏白色的里衣,用袖子轻轻地抹掉爱荣唇边,红得像沾血的胭脂。

「爱华……就合适?」爱荣轻轻地出声,像没半分力道。但这一句问话,却重的像巨鎚擂在如春心板。

「不,爱华……不抹胭脂吧?」如春放下手,心中有种困惑。十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像十天,但除了爱华纯真的笑靥,他竟想不起当年的她到底施了胭脂没?

爱荣笑了,苦苦地教如春的心揪了一下。

「爱华不用胭脂,小嘴也是红艳艳地、晶莹如冻。」爱荣抚过自己的唇。「爱华的发丝如云轻盈地如黑缎。」爱荣抚过自己颊边的发。

此时的爱荣,和那天恨得像要杀了如春的爱荣,几乎不是同一个人——他无助地像在乞求被人怜惜。

如此柔软的爱荣教如春不禁情动,於是覆上爱荣的手,跟着他的手指游移。

「细细的肩……小蛮腰……」爱荣看着他。「每个人都说我像爱华,但却是失败的翻版……」

如春一惊,激动地将爱荣搂进怀里。

好痛!他感觉到爱荣的痛可能已累积了千年之久!

「我爱爱华,所以我选择提早闭关修练,以期从百花娘娘的侍童晋级到护花使者——我不想恨她。」

烛影摇曳,如春忍不住心疼地轻吻爱荣的耳垂。

爱荣没动作,只是喃喃自语。「我知爱华爱玩,她定不会与我一同闭关——她是笑着送我入关的。」

「我本想,待我功成出关,我定不会再与她那麽相像——但我不知道我成功了没?因为她在外头向我挥手的笑容,是我看到她的最後一面……」爱荣捧起了腕上的彩带。「我出关後,她没笑着迎接我。只有这个,迎接我的只剩这个而已了……」

「对不起……对不起……」如春吻着他,不停的轻吻他。

爱华的离去,虽不是他造成,但也脱不了干系。他明白对爱华爱极的爱荣,会有多懊悔。

爱荣会恨他,那日会那样待他,也是因为对方恨极、痛极。

「以後别再如此打扮,你不是爱华,你就是你啊!爱荣。」如春摘掉爱荣的发钗,他的长发如瀑而下。他轻轻的拉开爱荣的前襟,吻上爱荣白皙的颈项。

爱荣轻颤,没拒绝地环上如春的腰。

如春带着爱荣移到床边坐下,解开自己腰间的系带,解下白色的里衣,露出花瓣般光洁的身子。

「你不是说,你的园子里少了一株牧丹吗?摘下我吧!我愿意成为你的牡丹。」

爱荣面色一僵。「你,同情我?」

「不,我只是想在你累了的时候,成为你休憩的花床。」

「你?」霎时爱荣的眼眶热辣辣,压在心底那他不愿正视的情感,如潮水翻涌!

不懂的慾情的姊姊,也是如此被他吸引的吗?为了这朵香芬的牡丹……「可恨的你……」

爱荣推倒如春,但不同於他的话语的是,他轻极、轻极的手劲——

***

京城的一天,还是从八挂开始。

「听说『百花王府』的花公子回乡归隐去啦!」

「不是说『百花王府』和『牡丹王府』是敌对的吗?可听说花公子回乡後,分毫不取地将花宅整个送给『牡丹王府』的丹公子,气煞了那些为了名花争得头破血流的花痴呢!」

「哈哈!花公子真有一手!大快人心哪!」

「是啊!哈哈哈……」

***

「如春。」

「姊姊。」

在花府里,待春看着照顾百花的如春。

在如春细心的照料下,花府比起几年前,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爱荣,也离开好些年了?」待春极心疼弟弟为相思所苦。

「是啊。」过了几年了?爱荣的离去,比爱华的消逝更令他感到思念和难受。

「今晨,百花娘娘遗了使者带来旨意,道是有位护花使者前不久偷了酒仙的『仙佛醺』,犯了天规。但念在其事後自首,且自请处份的情况下,於是贬其下凡,派到我身边伺候五十年以示薄惩。」待春道将一旁屋檐下的人招了来。「如春,以後你就有伴啦!」

如春看着向他阔步而来的护花使者,一时激动热泪盈眶。

「你们,慢慢聊吧。」待春识趣地离开。

在百花环伺中,在泛滥的思念下,天地间彷佛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深情相拥的二人,咀嚼着,重逢的喜悦————

【摘自[花情曲]蝴蝶君】

===以下为关於[花情曲]蝴蝶君的二三事分隔线===

皇明月老师的作品本本都教我爱不释手,「花情曲」收录的「蝴蝶至春园」,更是久久教我难以忘怀。

皇老师笔下的男角们之俊美,也是笔墨难以形容。例本文中的宋府主人宋贵祥,他的形象就真是受极了。若非娶了牡丹仙子待春,不然他和他的同窗好友,「程同年」之间,可真是给人无限的想像空间啊!(笑)

另,皇老师笔下的中国神话世界观也挺奇特。

依我的观念,道教虽有「夫妻双修」一事,但基本上天庭的神仙是不可动情的,更何况是牡丹仙子下嫁凡人宋贵祥呢?这是足以毁其道行的大罪吧?(笑)

但既然皇老师的作品那麽好看,那我就用老师的神话世界为背景,写一个牡丹花精和蝴蝶精的BL故事吧……(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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