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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出来做什麽?」顶楼的风很猛烈,将我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我望着被头发遮到只剩下半脸的他,略显疲态地问。
「这外头冷,你先喝点热的吧。」说完,他递了杯楼下超商的热饮要给我,但我拒绝了。
我瞥着他明显有些红肿的脸颊,没有打算多问,只是淡然地启口,「有什麽事就赶紧说,你快说完让我进去就不会冷了。」
「……那好吧。」他抿抿唇,「我很抱歉……对於让你受伤的部分,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原谅我的,但是不管怎麽样,我还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闻言,我没有抬头,只是怔怔地看着凹凸不平的地面说:「是骗人的吧。」
而吴柏纬看着我像是想理解什麽,但碍於没有听懂我的话,於是问我,「什麽骗人?」
「你妈妈生病的事情。」
这几天我待在房间里,脑海里闪过的通通都是吴柏纬和我相处的片段,虽然画面很少,却都过於美好,美好到让我都差点忘记了他欺骗了我。
差点忘记他其实欺骗了我的、我们的感情。
当然,我也在这几天的过程中怀疑起了这件事,吴柏纬的妈妈是真的生病吗?他……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是真的在照顾他妈妈吗?
「嗯,是假的。」他没有迟疑很久,便立刻回应。
「那就好。」
「……什麽意思?」他撇过头,模样比刚刚更不能理解我的话。
「至少你妈妈她没有生病啊。」我浅浅扬起笑,「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以为你会想问我为什麽要骗你,还有我骗了你之後,我是去做了些什麽,你……不会好奇吗?」
「不。」我摇头,「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女朋友该做的事。」
「而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了。」
「你……」吴柏纬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崇拜、愧疚却又有些忧伤的看着我,我不知道要怎麽解释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是认为我太不够重视这段感情,所以才可以放手放得这麽快呢?还是是他其实很羡慕我,可以把爱情看得这麽洒脱?
「我是去找范谊瑄。」没来由的,他倏然向我解释着。
「她怀孕的事情,其实我也苦恼了好一阵子,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这点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她之所以会有我的孩子完完全全就只是个意外。所以当我听见她告诉我她怀孕了,而且是我的孩子的时候,我的脑子几乎是完全打结了,完全无法思考。」
「我知道。」我点点头,「可是你完全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情。」
「我怎麽可能告诉你,告诉你了你就绝对不会跟——」
「我会。」我打断他说的话,「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而且你是真的爱我的话,我会。」
他诧异地似乎无法言语,两颗眼睛先是定睛看着我,而後又像是丧气了一般垂了下来。
「可是,你不爱我吧。」我说,并且擅自给了这个问题一个肯定的语气,而不是问句。
即便,後来我是真的爱上他了,他对我的感觉却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我难以言喻的陪伴。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也感觉的到,其实只是自己太过於耽溺在这份爱里面,所以不小心选择忽视了。
我忘记了,两个人倘若是真心相爱,那肯定不会只是把那些千篇一律的情话挂在嘴上说说而已。
而是,即使是无声的相依相偎,也都能轻举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在乎,可我和吴柏纬一旦有任何一方停止了言语,我就会感受到无止尽的害怕,那种觉得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麽的恐惧。
於是,我们便选择用情话代替沉默,自以为是的伪装。
所以或许自头彻尾,我都只是被他那些外表裹着糖衣内在却其实是腐败人心的毒药的那些情话给骗了吧,骗我其实他是爱我的。
很可笑,却也很虚伪的谎言。
「我……」他面色挣扎着,好像想说些什麽,却又说不出口,最後他拾起眸子,表情复杂地说:「我有试着要让自己爱上你……」
「可是失败了吧。」
「我……」
怎麽总是这样呢?我扪心自问着。
或许这是这些年来,上天给我的惩罚吧?我总是成为杜杰和他女朋友之间感情断裂的那根稻草,所以,终究上帝惩罚我还是跟他一样孤零零的。
体会到了,不被爱的感觉。
「没关系,不用勉强了。」我笑,「至少你愿意来跟我道歉,这就表示至少我在你心里肯定还是有一点点位置的。」
目光黯淡地吴柏纬幽幽启口,「对不起。」
没有理会他的道歉,我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大学的事情应该也是你骗人的吧。」
「嗯……」他说:「可是我知道你是真的会去那里运动,我知道!」
「算了……」我苦笑,「这麽说来,从头到尾,你好像都没有对我说过实话呢,看来我真的很笨,很好骗。」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次。
但这三个字,对我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比起他的道歉,我更希望的是从今尔後我可以不必再见到他。
「我会离职。」我说,眼眶突然有些失守地泛起了泪光,让我的语调开始有些哽咽,「所以……以後我们也别见面了吧。」
「你要走?」
「嗯。」我抬起头想让眼泪别那麽快坠地,「反正这份工作我也是有点腻了,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的话,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两件事。」
「……什麽事?」
「找到那个你真正爱的人,好好照顾她。还有……不要再打人了,那只会让你们的关系更糟。」
说完後,我就任凭他杵在顶楼动也不动的,转过身往离开的大门走了过去,尽管我的眼泪早已经抑制不了。
「等一下!」倏然,吴柏纬将我唤住。
我匆忙地用手抹过脸颊,收回正要走进门里的脚别过头,带着一到过於勉强的笑往他脸上的焦虑看去,「怎麽了?」
「既然你要走了,那有件事……我一定得告诉你。」他看着我,脸色要比刚刚曾有过的旁徨更让人摸不着头绪。
「什麽事?」
他闷着一张脸,然後说着,而我听着。
可是这一次,我却要比刚刚更无法压抑住我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