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
当被囚禁的鸟儿展翅高飞，
在暗处等待的猎人举枪瞄准，枪响过後答案即将揭晓。
呐，你愿当猎人还是鸟儿？
抱歉，你输了。
-one-
四年後。
「出来吧。」
脑袋无力枕在膝上的黑子轻轻抬起头，接着松开指头把自己从抱着左腿发呆的姿势中解放。他放平左腿让它可以和右腿一样放在床上，以纾缓不知何时到来的麻痹感。
休息的时间没有太长，还没能从酸麻里缓过来就又被催促了遍，而他仅是不吭声地下床，盯着灰质地面迈开步伐。
看守完全无法从黑子凝结住的表情中读取任何有用的信息，暗骂一声，冷冷守在门口等待黑子出来。黑子的动作其实并不算太慢，可在偏见的发酵升级下，哪怕黑子用跑的他都嫌慢！
自从一个月前黑子伤人未遂後便被软禁在牢里，还是木吉亲自向教会管理人提出「亲自看管」的要求，才能有机会留在他们的势力范围里。
有脑袋的吸血鬼绝对不会在明里对人类下手，毕竟在数十年前吸血鬼与人类两方签订和平条约後便不再肆意狩猎人类，违反条约者都将面临严厉的处置。可是，黑子的案子性质不同，他是临时起意，属於无法有效克制自身慾望的类型，再加上他做案未成，所以处分相对减轻许多。
几年下来养成一张面摊脸的黑子看似淡定地跟着看守後头，捏紧的拳无意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停在楼梯口，与黑子并不熟识的看守为他套上手铐，纤细地手腕扛不住沉重的铁链，乾脆地在套牢後的下一秒垂直落下。
看守是名人类，见黑子弱不禁风的模样，露出一丝嘲讽的表情。哪怕两方签订和平条约许久，仍抹灭不掉人类对危险物种本能的抗拒与防备，以及……厌恶。
黑子深知自己身分敏感，便也不多话来为自己辩驳。毕竟身份摆在那，他提什麽「曾经」也没有用，因为那都是曾经，不是现在。
不知是否没有得到良好的转化，黑子并没有和吸血鬼一样有着良好的夜视力，昏暗的灯光让他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深怕自己漏踏了一层阶梯。
「咳！咳！」身後的看守嫌他走得太慢，示意性的来了两下咳嗽，重重地。
「……」黑子默默加快了步伐，懒得跟一名大人计较自己腿短的问题。
出了地下室，闻到许久没有体会到的纯净空气，黑子忍不住深吸一口以去聚在胸口的郁闷，连前进的步伐也轻快不少；看守探头的那刻不免挑起眉，没搞懂那孩子在搞什麽鬼。
充当审判阁的会议室圆桌边坐满了人，除了木吉和站在他身後的副会长日向，可以说是没有半个认识的。假如有，也都被蒙盖在那大大的兜帽底下了。
黑子一时被这严肃氛围搞懵了，不知怎麽一回事，连他前几次发作也没见过如此慎重的排场。接到木吉安抚的视线，他会意的闭上嘴巴和眼睛，不问也不看，静静等待奇妙情节的发展。
「你就是黑子哲也吧。」
时间不晓得流逝多久，被点名的黑子猛然睁开他的双眼，努力集中精神寻找说话的人。只是，当他好不容易找到疑似目标的人时，其他旁听者却心有灵犀地纷纷抬起脸，脸上尽是清一色的白色假面。
「我就是。」
负责主导这场审判会议的人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他微微侧着头，问：「你明白自己的罪过吗？」
「我违反了《和平条约》。」
「不错……但也错。」那人轻笑出声，接下来的话一秒颠覆教会在黑子心中严肃、死板、自以为是的形象：「我们其实都明白所谓的《和平条约》只是摆饰，它实际的约束作用并不大。」
「……」一番话说得狂妄且一针见血，黑子都快从那些蒙面人的面具上看出愤怒的嘴脸了，於是他选择保持沉默。他看见木吉松了一口气。
「你不这麽认为吗？」那人犀利的目光从开了大十字的横条里望出，像是要把黑子看穿一般。
黑子还想问对方：那你丢这麽困难的问题给一个孩子你认为合理吗？
抿抿唇，黑子心口不一地正经回道：「不，先生。并且，我认为您这段话严重侮辱众多尊重条约的吸血鬼们，其中当然包括了我的养父，希望您能更正一下您的措辞。」
「呵，我同意你，但也不会更改我的想法。」那人松开交握的手，食指在桌面敲打着统一的节奏，「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你所想的那麽复杂，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罢了。当然，我也会尊重你的看法。嘛，不过你大概以为我在和你做深入性的试探吧？没想到年纪轻轻防备心挺重的啊。」
「……」黑子不知道该回什麽，再一次沉默了。
「让我们回归正题吧黑子哲也。」另一人不满地瞪了首个开口的人，果断抢过说话权，「自从你幼年发作後，这已经是『记录上』的第四次，并且这次还是差点袭击人类的重大恶性案件。」
木吉等人听出这话里的深意，明面上却装做一派若无其事，像是一点也听不出对方的讽刺。尤其是木吉，他更是「目中无人」的唤来身後的副会，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不算短的一串话。
「经过多年的观察，我们认定你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嗜血慾望。经过审判阁的讨论，我们一致认同派人监督你的生活直到你成年或是能自制为止。」
诶？就这样？
「太好了呢黑子！」
肩上一沉，如梦初醒的黑子转过头就见笑得十分温和的木吉，迟缓的回了声「啊」。再回头，圆桌的位子上只留下方才问他犀利问题的蒙面人而已，其他人早已消失得一乾二净像是从未来过。
「你刚才表现得很好！」木吉发自内心赞美黑子，他为黑子表现出的镇定与沉稳感到骄傲。
「诶？」黑子为木吉莫名的赞美产生二度疑惑。
「就是这样，以後要请你多多指教了。」蒙面人适时开口，从容地取下兜帽、面具，露出藏在底下的精致面孔。
黑子两眼一瞬间瞪得老大，一个名字轻易地脱口而出：「冰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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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青年的笑有一刹那的僵硬，然後他笑意未达深处的眼睛懒猫般优雅地扫向木吉，用眼神问着是不是木吉等人泄漏了他的身分。
「……」木吉嘴角微抽，连忙抬手摆了摆以示清白。
「你『知道』我？」
没错，不是「认识」而是「知道」。尽管用法奇怪了点，但并不妨碍冰室做出正确的判断。在黑子叫出他的名字後，他立刻从他的反应猜出了个大概。
「是的。」黑子也没让他失望，毕竟他是真的「不认识」冰室，而是一次路上的偶遇，让他记下这位看上去温和但手段强硬果断的青年。
「哦？那麽就好办了，」冰室起身站到黑子面前，半弯腰让自己视线与他一致，狡黠地眨眨眼，提出邀请：「今天我恰好没事，能请你陪我到格黎沙孤儿院一趟吗？」
「好！」黑子闻言十分高兴，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了，但想到自己尚未徵求到木吉的同意，很谨慎的投去询问的视线。
「嗯，去吧！」
「那我还有点话想和你父亲说，能麻烦你到外边等我一会儿吗？」
「那我就先出去了。」木吉同意後，黑子用比平常轻快的步伐走出会议厅，没能藏好心头的期待。
看，这不就是个单纯好懂的孩子吗？
「上头的人到底在紧张什麽？都派人监视四年了，现在居然还动用你来贴身监视。」木吉脸色在大门阖起的同时便冷了几分，锐利的眼神一点也没有平日悠闲时分的和平，而是多了几分侵略性。
「是啊，可谁也不能保证一个孩子会不会毁了组织的未来吧。有时毁灭可远比建构来的迅速，这点我想您也清楚。」冰室指头轻掠过眼下的泪痣，轻描淡写地以食指挡下木吉来不及碰上自己的大掌，「更多时候我更情愿做一个旁观者，我想在这个前提下或许就不会坏了我们之前的情谊了也说不定。」
木吉微眯起眼，有些意外於几日不见实力又见增长的冰室。喉头一滚，用连他听起来都觉得暗哑得有点不可思议的声音道：「那麽现在的你呢？」你选择站在哪边。
冰室冲木吉微微一笑，眼下标志性的泪痣增添了不少迷人的风采，「我会为教会奉上性命。」说完便毫不留恋的走了。
木吉一个人留在空荡的会议室思索长老们的想法，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放过了许多不该放过的讯息，才会导致现在连一点关键的资讯都拼凑不全。
冰室的立场没有改变，依旧和当年态度坚决到近乎病态的执着。不过这麽一来木吉也不敢肯定把黑子放在冰室身边安不安全，毕竟按照冰室字面上的意思来看，他的心是更偏向教会一点的。
现在，也许只能祈祷冰室不要盲从教会的指示，进而伤害无辜的黑子。
「咳……」木吉颓然的叹着气，眉眼间有着难以诉说的疲惫。
-two-
「火神君！」
或许是有了火神这道联系，黑子与冰室之间微妙的气氛随时间淡化了不少，几日下来两人已经能从防备VS坦荡→接纳VS坦荡了。
「哦，是黑子啊。」火神擦掉脸上不小心沾上的泥（那是小屁孩成功的证据也是他的耻辱！），漫不经心的回道。
黑子见火神又不听劝与其他孤儿打起来，气恼地挣脱冰室牵着自己的手，冷着脸大步走向还在欣赏「战果」的火神。
地上的几名孩子痛得爬不起来，谁让火神并非一般的小孩，而是吸血鬼与人类遗留下的失败产物。
之所以会这样说，并不是指火神有任何一部分的残缺，而是指他没有遗传到「血统」。火神是个次血种，同样会渴望鲜血，却没有吸血鬼那过份的强势体质。像到人类的地方多了反而变成另类的「异类」，成了比普通人力气强上几分却比吸血鬼弱上许多的残品，要真碰上吸血鬼也只有被当做人类捕食的份。
由於他对血的渴望极低，平时也不怎麽表现出来，所以包含院长在内没人知道他其实也是个吸血鬼。可惜他有一头与性格同样张扬的发色与瞳色，鲜艳的色彩在一众小孩中格格不入，也就成了小孩们笑话、排斥的对象。
所以虽说彼此同为孤儿，火神也一点都没有对他们客气的意思，只要那些自认孤儿院小霸王的大哥大姊来骚扰他，他就会以更加热情的攻击报复回去！
「不是答应过我不打架了吗。」
「呿……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
「总之使用暴力就是不对。」黑子一拐子送给火神疼痛中的腹部，脸色黑得很不好看。
「啊嘶──喂！黑子你到底站哪边的！」火神长年累积起来的火爆脾气说什麽也无法一刻改掉，而他明明听了黑子的话收敛许多，可对方不肯罢休这难道也要怪他嘛！
黑子按上火神的手腕，哪怕衣领被比自己高上一颗头的火神抓着，仍可以面不改色的说教：「爸爸说使用暴力是不对的。」
火神气得眼睛亟欲喷火，却也不好动手，只得一把推开黑子生闷气。
查看完那些孩子的伤势并笑着劝导（口头威胁）他们不要再犯──完美完成任务的冰室转身就见另两个小家伙闹了别扭，不禁想着还真是艰难的附加任务。
「大我，这次是为了什麽打架。」冰室走到在花圃边拔杂草泄愤的红发小孩身边，跟着蹲了下来。
看着地面，同样怒火难消的黑子听到冰室的问句，眼睛不免偷偷望了过去。
「没啊。」火神拒绝回答，也许是想起打架的原因，脸上的愤怒更甚了。
冰室挑眉，没想到平时大喇喇的火神居然也有藏着话不说的时候。「大我，你这麽生气莫非是因为……黑子？」
火神沉默了很久。
「大我？」
「黑子跟我不一样！他才不是什麽恶心的怪物！」终於爆发的火神气到哭了，自幼他被取笑习惯了不打紧，可黑子是多麽好的一个人啊！还是第一个肯真心待他的朋友，他们怎麽说他是「怪物」呢！
「……怪物？」冰室一听心里立刻泛起不详的预感，头皮一麻，总觉得某种可怕的阴谋正在悄悄逼近。
「他们说黑子是吸血鬼！」
心头喀答一声，顿生不妙的冰室看向黑子原先所在的位置，却发现人早已不见。
「黑子！！」而他，只能徒劳的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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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很久没更新，好热，感觉快要热晕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