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颜都是用理智来做事,那麽金尼就是用直觉在做事,有时候确实毛毛躁躁的,偶尔又无畏的让人觉得可靠,而自己总是蠢得可怜,到现在连路也不能好好走。
不过一星期,腿上的伤已经大约癒合,黑色的缝线还在,每条斜线平均平行,不仔细看像是刺青,金尼曾语带崇拜的说缝得很完美,整天就称赞文森的大腿,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怎样算美文森并不懂,却觉得於有荣焉。
屋里没人,金尼一早就出门去了,文森听说过他开的医院很有名,好像是专门在美容上,颜也偶尔会去帮忙,带着一身的药水血腥味回来,那时的他总是特别罗嗦,边念身体好好的干嘛要动着动那,当天饭一定会多吃一碗。
这个区域很安静,安静得文森心里发慌,墙壁上的哈巴狗有双大眼睛,他突然曾和一群人一起被关在铁皮屋里,隔壁的那个女孩被抓着头发拖出去,看守人说她的眼神很讨厌,挖出了她的眼睛,後来整整一星期,鼻子里都是血和腐烂眼睛的臭味。
「恶。」
还以为淡忘的恐怖记忆冒出来,占据脑部,一阵阵反胃,文森颤抖着手帮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没喝半杯又吐了出来。
挪动到窗户下,沐浴在阳光中感觉好多了,桌上的粉红玫瑰也在太阳浴,在文森的印象中金尼好像没换过水。
阳台和厕所也有几盆植物,文森顺势把它们都放到太阳光下,临时找不到浇花工具,暂时用杯子将就一下,水杯捧在手上凉凉的,文森没想过只是浇花也能那麽满足。
假的?
花直接放在藤篮里,一滴水也没有,花瓣摸起来和鲜花没有两样,闻起来有股药水味,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技术。
常春藤和海芋居然也是假的,唯独用来当配菜的九层塔是真货,他把杯子的水全给了它,选一个阳光稳定的地方安置下来,九层塔开心的放出香味,一下整屋子都是九层塔味。
不知道颜有没有再种回花。此刻文森心里很复杂,花期就快过了,要是种回去没多久花又枯掉,颜一定很沮丧,要是也能让那些花不要凋谢就好了。
几乎要忘记颜的样子,可是浇花的身影还是徘徊不去,颜很少主动开口,可是和他说话就一定会回,有时候语还蛮多的,只是不会主动开头罢了,想到他一个人吃饭就让文森难受,换上外出的衣服,他颠簸的站起来。
沿着铺有石板的路向下走,路慢慢变成泥土路,一直到颜家楼下才变成草地,雨天时候这里总是黏答答的,文森平常都在屋子里,在那样的天气更不会出门,但是颜会,回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不作声的去洗澡,文森则把握时间把鞋子和地板弄乾净。
「还好没有全部死掉。」
那天弄倒在楼下的花有些枯了,有些顽强的生存下来,在灌木丛旁边继续开着小小的花苞,在风中点头,好像要睡着一般。
花期都快过了,颜嘴上不说,还是很挂念它们的,一天会有几次去到楼下看看土壤够不够湿润。摸着它们,文森真後悔自己离开前没多考虑,他还没来得及说花期快过的事情,要是哪天它们枯死,颜又要怪罪在自己身上。
「颜这个笨蛋……。」
不只是眼睛,连胸口都酸酸的。想颜想到心痛了?真蠢。
文森自我解嘲的想,在外面也待得烦了,把白花放进口袋,他打算放弃离开,这个时间金尼应该还没回去,不会发现他偷溜出门的。
「呼。」
胸口怪异的发酸起来,和呼吸一起一抽一抽的蔓延,文森赶紧放低身体深呼吸,安抚自己不要激动,可是时间过去了,一点效用也没有,疼痛还从心脏扩散加重,难忍的痛窜到全身,弄得他站不稳脚。
「啊!?」
湿热血腥的味道占据鼻腔,手一摸,满手的血,文森喘着气,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身体似乎也在应和着情绪,血管急剧收缩,又疼又冷。
也许能让颜发现……。
在地上使劲力气爬行,石头磨破手臂、进了沙,阻止前进的意图,时间怎麽流逝的文森已经无法判断,他只知道他必须爬。
「文森?」
预备要离开的金尼走下阶梯,远远看见文森浑身乱七八糟的在地上。
隐约好像听到有人叫他,文森嘴角浮上冷笑。死前居然是想起金尼,他凭甚麽……,不是死前跑马灯是假的,就是颜对他其实没有想像中重要。
爬不动、不想爬了,他为了什麽活那麽辛苦。
「颜!快出来。」
真的是颜?努力直起脖子,熟悉的白影正奔跑过来,胸口有什麽松了开来,意识突然恢复清明,埋在胸口的话冲了出来。
「颜……痛,我好痛,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