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我们要去哪里。」
车在路上开了要1小时了,到现在文森还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他也不是怕颜把自己转卖到哪里,可是直觉告诉他危险在逼近。
「等下在那边不要叫我的名字,当作我们不太熟。」
这台车很旧了,转轴不太灵活,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还是开得有点吃力。
「蛤?」
「你最好用别的名字,你姓什麽?」
烂路,一个坑洞让车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在地上,文森差点咬断舌头,真担心要是内脏位移了怎麽办。
「……李。」
原名很久没用了,一开始还真差点忘记,文森把安全带绑紧一点,小心的注意舌头的摆放。
「有人问就说你叫李,其他什麽都别说,问你干嘛就说是来帮医生的。」
「帮你?我什麽都不会……。」
要帮什麽都还没有说清楚,要答应也不对啊,文森很怀疑颜的脑袋还清楚吗。
「你会分镊子和钳子吗?」
「会。」
「你会打结吧?」
「蝴蝶结不太会……。」
好像有点懂颜要他做什麽了,不是吧,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用到打结……,有点知道为什麽颜不吃早饭了。
「这样就够用了。」
「我们不是要去变装派对吧?」
也许只是要去当紧急医疗人员而己,打结也可以用在绑绷带上,镊子能用来夹棉花,那钳子……算了,文森放弃想下去。
「去黑道的宴会。」
知道他满心疑问,这回颜还没等文森问就先说出了答案。
哇啊。文森从未走进如此高级的地方,大厅挑了有十米高,数盏水晶灯悬挂在上头,门上用红布包里镶上银色钮扣,框是金色的,服务人员戴着白手套,站姿和目光角度全都无懈可击,一等他们靠近便拉开双开的门,同时精准的到达定位,像是自动门一样。
「颜医生,你好。」
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温和的笑着,一身的白西装,要是不说的话,颜看起来还比较像是黑道。
「您好,这是我的助手,李。李,这是柯老大。」
「您……您好。」
柯老大并没有像对颜那样和文森握手,而是在一步外打量他,眼神让文森一下觉得好冷,和那天颜的访客一样,无法言语的战栗感。
「最近你真难请啊,是觉得做我的生意烦了吗?」
对文森失去了兴趣,老大走到了单人沙发坐下,一边还有另一个沙发,但颜并没坐下,只是站着微微对老大弯腰,文森只得跟上也在一边站着。
「只是一些烦人的私事,和柯老合作很好,一点也不烦。」
颜表情上是笑的,说话却很小心,好像大声点就会引爆炸弹。
「哈哈,讲话那麽甜也没好处啦。」
鸡尾酒的气味充满空间,铺有白色的餐桌放满可口餐点,布丁、焗烤、草莓派,文森早就饿了,可是颜没有吃,他也不敢拿,猛吞口水之下,也有些口渴了。
柯老大如鱼得水的在会场游动,手上离不开食物,身边除了两人,5步内距离还有至少3个保镖跟着。
「小赵,欢迎,你老婆还好吗?」
停下要咬下甜点的动作,柯老大巴上另一个绅士,手上突然被塞进草莓派和香槟让文森吓了一跳,差点让东西倒在地上。
颜默默的帮他提起酒杯,拉着文森退开一步,好给老大一点隐私空间,柯老大正和小赵小声说着话,隐约能听见什麽香肠火腿的。
「向你介绍一个人,颜医生。」
「颜医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时要是没有他,我的……的」
医学名词对老大来说显然太困难,的了半天,後面的小弟都难掩笑意的憋气,小赵则是一脸尴尬,颜连忙附耳在他耳朵边说了几个字。
「对对,主动脉就要剥离了。」
「老大,人来了。」
黑衣保镖插话进来,柯老大皱起眉,显然对兴致被打断感到不悦。
「让他进来,然後。」
听到老大还有话没说完,黑衣人又收回跨开的脚步,听到老大补下命令的同事似乎很警讶,但也没担反驳。
又陪柯老大走过大半个会场,看过一打一打的绅士和淑女,文森已经没有开始的紧张,还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柯老大的年纪比他多了一倍,精力却好像永远也用不完一样。
「你要去休息下吗?」
颜看起来很紧绷,一开始文森还没意会到他在对自己说话,过了许久才摇头,他才没那麽脆弱,站一下就会昏倒。
「没事。」
话刚说完文森头就开始痛起来,浮浮的脚步让他很难走直线,撞上一位女性宾客,白酒弄湿了她的长手套。
「抱歉,他有点喝醉。」
「没关系,快带走他吧。」
「慢慢来。」
文森也想道歉,可是意识全是混乱的,好像有在走路,却感觉不到脚,脑袋变得很重,一件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
「柯老……不太舒服。」
「啊?刚看他脸色就不……好。」
眼睛明明有看见东西,可是文森却不能明白它们代表甚麽,地板的意义是什麽,他突然不能理解,他听得到颜和老大的声音,听进来却了好几个字,还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被谈论的就是自己。
「伯德,带医生去他的房间。」
有人凑过来,应该就是那个叫伯德的,知道自己要趴在陌生人怀里,文森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模糊的抗拒着。
「我来就行。」
「呼。」
放下几乎昏厥的文森,颜吐了一口大气,从行李翻出一堆药品。
「需要准备什麽吗?」
处在门口的伯德问着,以一个黑道来说,他还蛮有同情心的,就算柯老大表面上算是礼遇颜,可他总究只是一个雇来的、可被取代的人,花心力在他身上也不会多什麽好处。
「麻烦给我一些开水。」
深知这点的颜也并没有当他是个下人,只是伯德答应归答应了,却一直杵在门口不走,一付有话要说的样子,颜连忙从口袋拿出几张百元钞,伯德却猛摇头拒绝了。
「不不,你是客人,只是……,」一开始还没发觉,但听这个说话的方式,伯德的真实年纪应该还蛮小的,「我以前一直想当医生,只是不太会读书、家里又没钱,所以才来当兄弟。」
「你想当医生?」
大部份真的做这个职业的人,抱括自己和金尼,事实上都心怀不轨,颜早就忘记一开始自己是为了什麽走上这条路,因此特别想听听这个孩子是怎麽想的。
「我只是想,人都需要医生,要是我是医生,那样就会有点存在价值……,」他边说边观察着颜的表情,愈说愈不好意思,「我不太聪明,也许想得不够好……。」
「你想学的话,我能给你一些书看看。」
「谢谢!啊,我去拿水。」
存在价值……,医生很重要,可是说起来也只是个钱的附属品。颜苦笑着,心里突然有些浮动,有人说走在理想上,前方的路会愈来愈清楚,可是他却反而愈来愈看不懂,还是走错了?
床的挤压声把颜从脑中世界拉回现实,只见文森掀开被单,摸索着要下床,这边的床架比较高,坐着还碰不到地板,让单眼失明的他踏了个空。
颜把他压回床上,没有相应的设备检查,他也不确定文森情况多严重。不该带他来的,他身体还没复原,也不会复原,根本问题没解决的话,多活一天就是多一天等死。
躺着什麽都看不见,白墙上的影子和走廊的窸窣声让文森不安,他想坐着或是侧身却都被颜阻止。
「感觉怎样?」
听见颜的声音让文森安心了一点,开始有点觉得饿,尤其想吃焗烤马铃薯。
「有点饿。」
「除了饿之外,有哪里酸痛还是晕吗?」
如果说代谢问题,乱吃东西就足够致命了,短时间内除了水,颜不打算给他其他东西。
「没有。」
「真的?」
「假的,我饿得全身不舒服!」
他凭甚麽不让自己吃东西,饿就是饿。
「再大吼大叫我就弄昏你!」
「水来了。」
正要争吵起来,伯德拿着水壶进来,看着两个人,眼睛不知道该放哪。
「谢谢。」
「不客气。对了,老大要你过去一下。」
伯德还细心的拿了吸管,文森一点起身机会也没有,恨得他在水里波波吐气抗议。
「帮我看住他,只能让他待在床上。」
「知道。」
「我很快回来,要是他说想上厕所,箱子里有尿袋。」
可恶!
「要是是另一种上厕所,就忍耐吧。」
只是躺着没事情做很无聊,原本没睡意的文森眼皮也越来越重,没多久就沉沉的睡着,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大部分是大口吃食物的美梦。
「呜。」
身体突然悬空的感觉让文森惊醒,心脏狂跳着,是谁?
缩到床角敏捷得像一条泥鳅,完好的那只眼睛盯着对方,只见颜举着双臂,满脸错愕。
「干嘛。」
刚睡醒加上视力模糊,文森过几秒才反应过来,空调有点冷,他蜷曲起身体,一时不想起床,反正颜要他待着。
「刚刚叫不醒你。」
胡说。文森一向浅眠,风声大点都会醒,今天也没用什麽安眠镇定药剂,他不知道颜干嘛在这种事胡诌,好像在嫌他贪睡一样。
颜闷头帮他穿好鞋,拿来一件长袖,伸手要扶文森。
「我自己能走。」
照顾太周到文森反而不舒服,也有点害怕身体状况已经很严重,而颜没有打算说出来。
「要去哪?」
「去医院。」
地板铺有地毯,走起来落不下一点声音,文森真心希望颜家里也能铺一点,都快被脚步声逼疯了,他认真的考虑起花色。
「只是去做一些检查。」
看他颇有顾虑的样子,颜又补充。
「你不是还要陪柯老大?」
医院应该是正规医院了,医生照理说不会对他怎样,可是他心里就是有个疙瘩,事实上有时连颜都会让他紧张,只是没那麽害怕。
「没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