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比瞪大眼睛望着显出真身的凛冬,有些激动。
是她!虽然年龄增长不少,但她的容貌,身为书翁後继者的自己不可能记错。当年的救命恩人,果然如老头所猜测,那非人姿态正是预言中的白色末裔!
「『当白色末裔的半个先知前来取回失物之时,即是终焉之始。』琴的女儿,你窥见了什麽样的未来?」赫布拉斯卡的嗓音回荡在虚空之中,沙哑而缥缈。
然而白发少女耸耸肩,貌似有些不愿地回答这个问题。「大约一年半後,会有个被你预言为『时之破坏者』的孩子入团。到那个时候,驱魔师与恶魔的战争,会逐渐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考姆伊与书翁在凛冬身後交换了眼神,表情除了凝重,还参杂着些许存疑。
「是麽......」赫布拉斯卡沉思了下,然後伸出触手将凛冬卷至空中。「你母亲留下的封印连我也无法触碰,要取回失物,恐怕得靠你自己。」
「没关系。」
凛冬轻巧地翻身站立,低头凝视深不见底的黑暗,然後划开手心,滴下殷红的血落入虚空,引起细微的、像是共鸣般的震荡。
她耳尖颤动,像是在聆听什麽。
「......这样还不够吗?」埋怨似的咕哝了声,凛冬微微蹙眉,接着猛然撕裂自己的左臂!
这般行为立刻吓坏所有人:「这是怎麽了?」
「必要的一点程序罢了。」白发少女一脸无碍的摆摆手,随着飞溅的血液一起,纵身跃入黑暗。
就在拉比冲到栏杆前,想看清到底发生什麽的时候,耀眼的红色光柱冲天而起,随之而来的强烈风压与震荡叫人睁不开眼睛。
不过数秒时间,异象便归於平静。
白色的少女落在众人面前,缓缓起身,露出一双瞳仁倒竖的诡丽红眸,幽深而危险,伴随难以言喻的窥探感,宛若深渊中虚妄之物的眼睛,让人打从心底毛起来。
拉比先是惊愕,然後像是无法忍受似的别开脸,而考姆伊的反应亦同,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压抑,只有书翁依旧面无表情。
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凛冬抱歉的笑了笑,全身泛起青白色妖火,待火焰褪去时,眼眸恢复为澄澈的蓝,而非人的特徵已不复在。
这是深渊之眼的其中一个能力——以虚假的表象掩蔽真实、迷惑与诈欺的术法——幻惑。
「真是惊人......记录了贵重的史料呐。」静默已久的书翁终於开口,他示意凛冬伸出血流不止的双手,施针止血。
「凛冬小姐,伤口很深哩,还是包紮一下比较好。」
「非常感谢。」
「等下我让人带你去医疗班。」考姆伊拍拍少女的肩膀,「那麽......凛冬,你接下来的打算是?」
库洛斯信中提及,凛冬实力坚强,对教团吃紧的战力会是一大帮助。留住她,不只是为了减轻驱魔师们的负担,一部份私心也为了给宝贝妹子找个伴儿。
但考姆伊迟迟没有听见回答,凛冬只是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凛冬......虽然你并非适合者,但刚刚我还是看见了预言......」
赫布拉斯卡有些犹豫地开口,「这样讲可能有些无礼,但我看见,你的漠然......你是游走於模糊地带的中立者,苍灰色的终焉之眼,见证未来更替与轮转,却本质上不属於此......」
拉比碧绿的眼眸映出少女安静聆听的身影。轻抿着唇,没有笑容,似乎是默认了赫布拉斯卡的预言。
他望向考姆伊,只见黑发男人颓下肩膀,细不可闻的叹口气。拉比知道,他们在想的是同一件事,也就是身为中立者的不安定性——没有怀抱觉悟的立场,往往最容易翻覆。
从非黑即白的角度来看,灰色已是一种背叛。
考姆伊抬头望向端坐高处的五名大元帅,对於他们的不发一语有些忧心。
毕竟无论凛冬决意如何,她还是不同於书翁师徒,不受规约束缚,也没有理由被束缚。而这样的存在,必定将成为中央厅的靶子。
「我呢,还欠库洛斯那家伙一个人情。」沉默已久的凛冬终於开口,「也为了取回失去的东西,而成为他名义上的弟子。所以若你们同意,请让我留在黑色教团,作为一名驱魔师,直到战事结束。」
「这样啊。」考姆伊宽心一笑,「那麽,欢迎加入黑色教团,以後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诚挚地伸出手,这位黑色教团的室长衷心希望,眼前淡漠的孩子有天会把这里当成归属,在舟车劳顿归来之时,能发自内心地说声「我回来了」。
「请多关照。」凛冬伸手回握,向赫布拉斯卡道谢後正要离开,不料却被喊住。
「凛冬,你的预言其实有两个。只是我不太明白......」她语气有些困惑,「第二个预言——『箱庭里的优伶』,指的是什麽意思?」
这个瞬间,拉比敏锐地捕捉到少女眼中一闪而逝的异样。但她毫无异色、依旧自然的神情,让年轻的书人不禁怀疑,这只是他的错觉。
「......抱歉呢,我也不知道。」苦笑着摇摇头,凛冬按住受伤的左臂,向考姆伊开口:「不好意思,可以先带我去医疗班吗?」
拉比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的笑容。他终於明白为何自己的目光一直随她打转。
——因为,似曾相识。
他从凛冬像是玻璃珠般单纯反射的瞳孔内,看见初到教团时候的自己。那明明笑着、眼底却毫无笑意的模样,就好像他的镜影一般。
让人有些不快。
由於时间已晚,从医疗班出来後,考姆伊便将内部参观、入团手续办理等杂事延至隔日,让凛冬直接回房休息。
而蒂姆甘比再录下她取回深渊之眼的影像後,就被考姆伊带走了,美其名要差人还给库洛斯,实际上是打着藉机寻回元帅的如意算盘。
得了呗,那死鬼怎可能轻易给人带回教团。她翻了个白眼。
放下手里少的可怜的行李,凛冬环顾了下她的新房间:样式简约的木质衣柜与桌椅,以及貌似很柔软的大地色系寝具织品,一盏落地灯贴心地摆放在床头与沙发之间,散发的温暖光晕为整个空间镀上一层柔和色彩,甚至还有个小巧的壁炉。
简单的摆设,虽不宽敞但也不会让人觉得拥挤,除了一幅碍眼的挂画外,一切都还挺不错的。
挂画里,山羊角的小女孩亲吻手里身不由己的提线木偶,殷切而贪婪的眼神非常逼真,像是有生命似的,目光彷佛穿透了画框,与她对上。
用不着一直拐弯抹角地提醒我,Master。
凛冬冷笑一声,然後撕烂那幅画,扔进壁炉里烧成灰。
我是你的奴仆,你的弄臣,箱庭里取悦你的戏子优伶。
尽管践踏吧。
我绝不会顺从被操弄的命运,绝不会屈服,别想一切都如你所愿、称心如意!
激起的憎怒让妖力流动有些不稳,凛冬索性解开幻惑,恢复她的妖兽特徵,然後拿出带来的最後一瓶酒,一口气喝光。
果然太久没用,都忘了持续发动深渊之眼是颇耗妖力的事情。
在没有补助(男人)的情况下,她必须练习节约妖力,将消耗减至最低,以便整天维持人类的模样,未来甚至还得算上战斗所需的耗损。
真是够了,什麽破身体。
忿忿地扔下酒瓶,凛冬双掌一翻,燃起冰冷的青白色狐火,在焰光流转间化成宛若桩子的冰锥,然後将蕴含妖力的冰锥安在房里四个角落,布下只有她允许才能进入的结界。
毕竟现在只有睡眠才能稍稍恢复力量,若连睡觉也要维持幻惑,未免也太累了。防止别人随便进入才是上上之策。
於是凛冬扑进松软的被窝,很快便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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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更文有点寂寞啊,尤其是驱魔这样偏向冷门的番...连同人文都少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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