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楚渊!」
「姑娘,楚某与邪教毫无干系,你要如何才信得?如今人命关天,请姑娘莫要再纠缠!」
「哼。」屠凌筠哪管楚渊急迫?抖着铁枪已是蓄势待发。
「嘿,俺说兄弟,这姑娘是何人?怎感觉……非泛泛之辈呀。」李铁山悄声问。
「李兄,此人乃是屠凌筠,纪家纪宇寰嫡传弟子。」
「纪凌筠!」李铁山不禁高呼:「兄弟你如何又摊上这麽个人物?」
纪凌筠从最初随队出征到领众家师兄弟荡平邪教无数据点,俨然已是个传奇人物,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罗煞呀!
「我是遭七杀鬼婆诬陷,她却无论如何也不信我非邪教之人。」
李铁山一听如何乐意?当下道:「谁人不知七杀鬼婆狡诈?想你沙场征战亦是闯出了头脸的人物,怎信得她一番鬼话?」
「你又是何人?何不报上名号?」
「行不更名坐不改性,铁山门李铁山,江湖人称铁大拳头的就是俺了!」
「铁山门?莫非是辜老前辈门下?」
「哦?你还认得俺那打着主意隐居到老死的师傅?」
「辜老前辈一生行侠仗义,值得敬佩,看在他老人家面子上,你走吧。」
「稍等稍等,这话儿怎麽就绕这来了呢?先说说,你如何能如此确信这消息并非七杀鬼婆信口胡诌?」
「是呀,屠姑娘如此三番两次欲取我性命。即便要死,楚某亦要当个明白鬼才行。」
「甚好,如此你便与我分辨分辨。」
「姑娘有何疑虑只管问,楚渊知无不言。」
「先说你为何失踪六年之久,还放出传言说死了?」
「楚家害死家母、欲利用你我联姻再摊上纪家,楚某无法坐视不理,便趁夜奔逃。当年虽有些三角猫功夫,却远不足以于苍冠岭生存,是故楚家认为我以身死亦是无可厚非。」
屠凌筠冷哼道:「那你一身武学何来?那邹十全可没这般本事。」
「这……」
「兄弟是遇了高人指点吧?当年俺是走了大运才有今日功力,想你竟不比俺差,也是奇了。」
楚渊微叹一口,想来今日不招是避不过了。
「我师承夏倾河,使的是其独门武功叉返爪。」
「碎心狂魔夏倾河!」二人竟是异口同声。
楚渊颔首道:「此人并非如江湖传言那般凶恶嗜杀,当年负伤逃出桐水城,若非他救我性命,恐怕便要葬身狼口。」
「既如此,莫非近日那传闻……」
楚渊颔首道:「此事人命关天,我却是力有未逮,还需得请师傅出山。」
听了楚渊言语,李铁山道:「只知事关人命,却不知还能见得那碎心狂魔夏倾河,也是意外之喜!」
「李兄有所不知,楚某此次下山是因惹怒了师傅。如若当初不逃,性命难保。」
「那岂不是回头与他一战?这可难办……真该请师叔同行才成。」
「此行险象环生,李兄自可不必冒险的。」
「兄弟有难、仅求苟且偷生,这如何使得?既说了助你,便再无反悔之意!」
楚渊见李铁山神色坚决,也不再劝,转向屠凌筠道:「事实便是如此,姑娘实乃错怪了。」
「是呀,纪……屠妹子,俺兄弟虽有些个坏名声,却也是个堂堂男儿,如何能说这些个谎言欺骗於你?」
「哼,你二人也无须多言,我且与你们同行,见见你那不出世的师傅!」
「这……」
见楚渊踌躇,李铁山悄声道:「兄弟,让她跟了也未尝不可。万一你师傅翻了脸……多了人多份力嘛。」
「李黑脸,劝你莫要坏了辜老前辈名声。楚渊,带路!」
见屠凌筠丝毫不给机会分辨,即便楚渊心中想劝也只得作罢,策马西行。
三人三骑此行目的无他,正是苍冠岭夏倾河居所。
之所以有此一幕,便要追溯数日前,李铁山同其师叔自慈定镖局夺下楚渊。李铁山那师叔也是威猛,独自断後却仅受了轻伤便全身而退。
原来李铁山与师叔二人正巧下了山、到大麟城办事,不巧竟见楚渊似乎让人给抓了。只是六年未见,李铁山无法确定楚渊身份,便向他打起了手势。当年於桐水城共同偷盗之时,二人便有数种暗号以供报信之用。
三人正商议如何解救夏玲儿与段家姊弟之时,慈定镖局却放出风声,说是擒了碎心狂魔夏倾河之女--给三月之限,若不现身,便要他偿了灭门血债!
也不知何以山如何搞定官府,这宣言虽视律法为无物,却并无官差干涉,想来也与李家面子有关。宣战邪教後,李家与慈定镖局便是同舟共济,如今没道理不替他们关说几句。
闻此消息,楚渊自是坐不住,欲前去救人,李铁山师叔有伤在身,且尚有要事待办,如何能与他们再闯这一遭虎穴?
如此,李铁山便自告奋勇,要同楚渊去寻他师傅救命。当时只听得楚渊师傅武功高绝,却不想那人就是此事正主夏倾河。
正当三人策马飞驰之际,大麟城内慈定镖局囚房之中,场面甚是诡异。
夏玲儿静坐於囚室之内,手脚未被束缚,眼眸低垂,不发一语。牢外,何靖坐於木凳之上,神情肃穆,亦是不发一语。
二人情势如同相互对峙,却毫无烟硝味。
那日回到慈定镖局後,司空笑将事情始末向何以山禀报。最初与夏玲儿相遇也是凑巧,且以司空笑之高傲,又如何能随意与一普通女子交谈?
可夏玲儿过去从未独自闯荡江湖,於客栈与当地无赖起了冲突,竟将珠子落了下来。其余人等便罢了,可司空笑显然能一眼认出珠子不凡。
当下命镖师们替夏玲儿教训了无赖,又虚情假意与其攀谈,竟让他套得了不少消息。
夏玲儿虽见这人面容冷酷,却也是助了自己,便不加提防,而後才有受人所擒之事发生。
只是司空笑并不知夏玲儿乃是夏倾河之女,只当楚渊应就是杀父仇人。但此人性格乖僻,并非是图着楚渊性命,而是以杀楚渊证明自己青出於蓝,胜过了父亲罢了。
司空笑虽不知,但何以山又如何能认不出?夏玲儿虽比起秋惜春外貌胜过数倍,却隐有秋氏与夏倾河神韵,何况夏玲儿本就有意替楚渊顶罪,当下便认了身份,声称司空洛死於自己之手。
众人自然不信,但最初鸾凤宝珠确实在夏玲儿身上。
如今珠子丢了,想来也只能是打斗时让楚渊给偷了去。
问明当初情况,何以山勃然大怒,除关押夏玲儿外,亦是惩罚了司空笑与何靖二人。而段家姊弟,则以作客之名遭软禁,情况要稍好些。
自昨日夜里,何靖来到夏玲儿囚室外,便不发一语,一坐便是一整日时间,时而满面愁容、时而怒发冲冠。
夏玲儿自觉亏欠,却也不开口,生怕又起事端,害得楚哥哥又陷险境,却不知外头楚渊已启程往苍冠岭。
「夏玲儿啊夏玲儿,究竟何者才是你真实面目?」整日沈默,最终化作如此一问。
「抱歉。」
「论理,我当该立即手起刀落、斩你项上人头以慰师傅在天之灵。但我却万万使不得,你可知是为何?」
「玲儿并不愿隐瞒於你,但……」纵是夏玲儿如何单纯,此时也不禁长叹。
「我何靖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如今却落得如此进退两难……罢了。」何靖终是转身欲走,却见门外站了司空笑。
「师兄好兴致,在这与下贱的囚犯对看整整一日。」
「滚。」何靖心头正烦躁难忍,且他本就有意除司空笑,如今又哪里会客气?
「你……!哼。」过去司空笑便不是何靖敌手,如今又被废了手臂,此时只得吞下这怒气,转身便走。
光阴转瞬即逝,转眼间已过月余,夏倾河似是毫无动静,邑国武林却暗潮汹涌。说不上何人为何事而动,却总有风雨欲来之势。
深夜,夏玲儿意识昏沈,隐约听闻人声。
「玲儿姑娘、玲儿姑娘,醒醒。」
「何……大哥?」
夏玲儿睁眼,黑夜中一时看不清来者面貌,却听清了声音。只是--何靖为何在此?
「玲儿姑娘,走。」
「咦?去哪?」
「离开这儿。」
「……什麽?」
「毋须多言,一会再解释。」夏玲儿忽觉身子一轻,已是让何靖拦腰抱起。
感受夏玲儿身子轻盈如纸,心头也是刺痛。
何靖出了牢房一路上行,路上数名看守倒卧墙边、生死不知。
此行顺遂,夏玲儿回过神来已是见着了一轮明月高挂当空,途中无半点阻碍,想来何靖应也是策划多时。
夏玲儿本心有所属,不愿与何靖如此亲密,奈何已多日未曾进食,身子削瘦虚弱,使不出半点力气。
何靖却不管这些,双目四下扫荡,他已决意将玲儿救离--即便此举必将激怒何以山亦然。
翻出慈定镖局,何靖避开夜巡官兵,与一人黑衣人接头,道:「无论如何,保她平安出城。」
「既然应了事,那是自然。只是……」
「先给一半,事成後还有重谢。」
「嘿嘿,爷真是明白人。」
「废话少说,拿水来。」
「爷这请。」
黑衣人领头,尽往暗巷里头钻,最後竟翻进一大户人家墙内,躲进了柴房之中,内里似已被打理过,甚而摆了桌椅板凳及烛火照明。
房内亦有接头人,清一色黑衣蒙面,语调怪异,却也备妥了水与稀粥。
何靖道:「此地安全?」
「爷尽管放心,这家子欠了债,早便人去楼空,徒留这大庄子。」
「是麽……」听闻此话,何靖面色如常,似是早已听惯此类消息。
「那咱们到外头等着,爷若有事,再吩咐即可。」
「嗯,多谢。」话毕,何靖自怀中取出小包,扔向黑衣人。
「多谢爷。」惦量下小包後,黑衣人鱼贯而出,留二人於柴房之中。
「何大哥……」夏玲儿虽不知黑衣人是何人物,却也知何靖此举风险。
「毋须多言,玲儿姑娘,你我虽为家族世仇,但我却不能看你受此等折磨。」
「可、可玲儿……」夏玲儿只觉口乾舌燥,却依旧道:「玲儿已心有所属,对何大哥恩德,无以为报……」
「可是楚渊?」
「……」
见夏玲儿不答,何靖笑得苦涩:「无妨,即便如此,我何靖亦要与他争上一争。但……此事当要待玲儿姑娘平安出了大麟城再行考量了。」
「何大哥,玲儿……!」
何靖伸手止住夏玲儿言语,道:「玲儿姑娘好生歇息,待明日城门一开,便有人护送你离去。」
话毕,起身欲走,回头便见玲儿泪珠滚滚。她虽心系楚渊,却哪儿有遇过如此待她之人?感动哀戚涌上心头,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