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孙家草庐前长出一株小树苗来;那树苗不知从何而来,但就是成长飞快。弘琰看着它冒出头,原想拿起锄头来铲,还好淙允见状,赶忙前来阻止,这才避免他铸下大错。
又过四、五日,树苗愈长愈高;一日清晨,弘琰背着锄头出看,赫然发现那株树苗已有一臂粗,也已长出嫩叶来,约莫一人高。「怪哉!我还真没看过长这麽快的树啊。」
又过十日,那榆树已长得需一人环抱,树上枝叶茂密,还结了许多榆钱儿。琬榆笑看那一颗颗榆钱儿,亦赶紧唤淙允出来探看,「如何?这样高兴了吧?」
回应她的,是一副温暖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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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孙母以及弘琰两人初尝琬榆那手榆钱糕时,一脸惊叹的神情,真教琬榆喜悦又得意。
一日夜晚,她陪着淙允读书时,突然想到一个想法,「淙允,我想了一个法子,能让娘以及弘琰两人轻松些,不知你觉得意下如何?」
看到一个段落的他搁下书卷,回头望着正在加紧裁衣的娇妻,「什麽法子?说来听听吧。」
琬榆专心裁衣,但仍能一心二用得开口。「除了榆钱糕,我是也会做些玫瑰糕、菱粉糕之类的糕点。他们俩种田这般辛劳,又要供我俩吃住读书,还得准备日後上京赶考的盘缠;你说过了,不要让我动用沐家那儿的钱财,可你在沐家教导棠春的那些酬劳,若就这样只出不入,终是会坐吃山空的吧?」
听她这般言说,虽还未听得重点,但淙允却已知晓娇妻脑子里究竟想些什麽,「不可。」淙允那张俊脸霎时严肃起来,一口便回绝了。
琬榆瞠着美眸,想不到他居然在这时候回绝的乾脆。她放下正在缝制的衣裳,显得有些气恼,「为什麽?」难道他就打算要将她锁在家里,只安心的吃住、偶尔打理家事,不让她做其他事儿了嘛。
面对琬榆的怒火,淙允一脸有苦难言。他张了张唇,却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榆儿,过来我这儿。」只有惹了佳人恼怒时,这叫唤才又更亲昵一层;他朝她招了招手,但她显然不肯领情。
她撇开娇颜,「你叫我来我就来?」叫她榆儿亦是无用。她回到原本的位置,继续缝缝补补,却是不再把他当回事儿。
淙允无奈的苦笑,「榆」不来就,他只好就「榆」。他走至床畔,偎近佳人,「榆儿,你好好听我说。」他一手按在她正缝着的针路上;她连忙停手,差些就要扎伤他。
「你!」他不让她缝是吧?好,她罢手行吧?此回琬榆真动怒了,又想甩开他,只是淙允怎肯就这样放她走?双手紧紧环住纤腰,将她拉到自个儿腿上来。
「放手放手!」若用仙术,要挣脱他实乃轻而易举。但坏就坏在他是孙淙允,饶是气头上,她仍是不愿真伤着了他。挣扎了一会儿,她只得捏他手背作为发泄,无奈的就范了。「哼,以气力凌人,不是君子。」
他歉然的笑了笑,一手抚上她的背,另一手环住纤腰,柔声诱哄,「若能得佳人谅解,我愿意做一回小人。」
「把我惹怒了再来求我谅解;你时间多啊,就只会寻我开心。」
「榆儿。」他轻叹,吻了吻她藕臂,「我知道你想做糕点上街去卖,替弘琰以及娘多分担些;这是好事儿,也是你的一片孝心,论情论理,我都不该阻止你的。」
琬榆睁大了眼,侧过脸来,伸出玉指,在那胸膛上戳着,彷佛想要戳出个指印来,「既然嘴上这麽说,那为什麽不肯允我?」好啊!真要看她动怒寻她开心麽?
「你别忘了,咱们回来家里的时候,遇到了谁啊?」他担心的,还不是佳人安危?
琬榆顿时停了动作,脑中浮现出那一个月前,坏他俩兴致的无赖,「你担心他对我不利?」
淙允点了点头,「那个人的行为作风,我再清楚不过。」
秦裕凯与他、弘琰三人,曾是孩提时候一齐读私塾的同窗;秦老爷只有他一个独子,想当然耳,对他定是宠爱有加。他打小便仗恃自己家财万贯,又是得宠,脾气难免嚣张跋扈了些;再加上身旁竟是一些妄想得些好处的人,阿谀奉承自是免不了的,就这样慢慢的在私塾里作威作福起来。
教书先生看不下去,只得请秦老爷另请教书先生陪他读书,以免扰了其他学子。
小时候尚且如此,长大後变本加厉,亦不足为奇了。
淙允与他谈不上交情;虽曾是同窗,却没半点同窗情谊。这点从当日他当着淙允的面调戏琬榆便可知晓了。
「我知道沐家在北方、京城一带可说雄据一方,你又有仙术防身,但……何必与那种人一般见识呢?咱们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你待在家里陪陪我,替娘亲分担家务,不也挺好的麽?不是非得要你抛头露面,非要卖糕点给孙家贴补家用,才算是尽孝呀。」
黛眉轻蹙,琬榆虽能理解他这般用心,但却不能够全然认同。「淙允,我知道你担忧我,不忍看我跟那种人起冲突,但,我既是孙家的媳妇儿,能为家里多尽一份心,即使是麻烦了点儿,我沐琬榆也是要去做的。
「再说了,他既然都能在你面前对我这般放肆,难道就不会出手调戏别的姑娘家麽?要是我能给他一些教训,让他收敛一点的话,对大家不也是好事一桩?」
「榆儿……」他蹙眉,还想再劝,但琬榆仅是浅浅一笑,扬起掌来。
「放心吧,我也只是卖个糕点,那个人总不会天天来找我麻烦吧?」她浅笑吟吟,抚上他胸膛来,「有时候不必动仙术,沐家的名号可比仙术好用的多;你就等着看吧。」
看样子她想教训秦裕凯的目的,还比卖糕点贴补家用来的多些,淙允无奈的扬唇,搂了搂爱妻,「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好吧,不过,千万小心,能避则避,知道麽?」
琬榆扬唇笑开,忙不迭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