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想了很久……爸不开快车的，他也不会红灯右转，所以一定是别人撞到他的……」
十郎的手悄悄爬上我的手臂，紧紧地抱着，没多久我的肩膀便湿了。
「姊，如果爸他怎麽了……」十郎把「怎麽了」那三个字说得既含糊又好轻，一点重量也没有，彷佛怕说出来就会成真。
「不会的。」
「但是他已经进去那麽久了。」十郎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们是不是要联络妈？如果打电话给外婆，他们会接吧？」
对啊，我也想问怎麽办。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是我妈抛家弃子时的年纪，既然我当初都可以不跟她走，如今也不需要她回来。
我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握住她抓住我的其中一只手，告诉自己不要抖，并告诉她：
「不管发生什麽事，你还有我在，我也还有你在，我们会没事。」
手术经过多久我和十郎都没有理会，但我们渐渐冷静下来。
「对不起。」十郎看了眼我的脸，大概巴掌还在发红吧。
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我这两天被打得最严重的绝对不是她这一巴掌。
十郎突然想起：「你是不是要打电话给雅岚？她搞不好还在找你。」
我看看时间，早就过了凌晨，我不确定，又想到雅岚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放弃，如果她找不到我，大概也睡不着。
「嗯，我打通电话给她好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起身，十郎才放开我，「你想吃什麽吗？」
「我没有带钱。」
我摸摸口袋，「我也没有。我去柜台借电话。」
雅岚有手机，为了不打扰她家人，我就拨了手机号码，并决定第五声没接，就要挂掉，结果我才数到三，电话就接通了。
「谁？小荣吗？」她比我还要急迫，抢先问。
她真的还没睡。
「是我。」我说。
「你去哪里了？见到十郎了吗？她找你找得好急，我打给所有以前的同学都找不到你，打到你们学校也没人接……当然了，这个时间也很正常……」
她听起来叨叨絮絮且毫无头绪，显然从接到十郎的电话後就没停止找过我。糟糕，我好像快哭了。
「小荣、小荣。」
我只不过沉默几秒，雅岚就察觉我不对劲似的停下说话，叫我。
「怎麽了？」我沉着地反问。
「发生什麽事了？」她的每句话都像拿几百根小针扎在我鼻腔的深处，酸得我直想掉泪。
最终我没有哭。
我想了想，决定惊慌失措没有任何帮助，而且我从不再比我弱小的人面前哭泣，於是维持冷静的语气把事情经过简略的跟雅岚报告了一遍。
雅岚听完追问：「在哪里？哪家院？」
我心头一暖，因为我知道她要来，而且是立刻来。
「我不要告诉你，现在很晚了，你不要过来。」
「没关系，我可以搭计程车。」
「计程车才危险，你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我还能拿我爸的事来开玩笑，也许我很不孝，但凌晨三点能够发生的意外太多了，我不要她发生，那样我会无法原谅自己。
「我保证明天再去，你先告诉我。」
说谎，雅岚是个差劲的骗子，我可以想像她边说这些话，边已经在打包要带来给我和十郎的用品，她就是那麽仔细。
我不谨慎也不细心，可是我了解她。
「不要，我不要你在明天放学之前来，所以你放学後再打电话问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发出挫败的低吼，雅岚才叹气：「……好吧，但是如果你需要什麽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一定。」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