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行者 — 【懸筆話別‧卷肆】

随着云之言等人来到太庙,一座醒目的祭祀高台跃然於眼前,而自孔雀仙子那儿取回的龙珠以隆重之姿被供奉在高台正中央。高台下方,立着一个约莫三人才能合抱的青铜大炉。

此刻,青铜大炉中正燃烧着熊熊烈火,张牙舞爪的火舌彷佛像是肆无忌惮的妖魔一般在眼前乱窜,此情此景,真是令渐行渐近的翩翩不由得心跳加速,额角也不听使唤的冒出一颗颗汗珠。

登上高台之後,云之言对着随行而来的侍卫们大声喝道“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你们给我将这里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当一切布署完成,云之言神色凝重的对着翩翩开了口“二皇妃,为了怕你因为胆怯而影响仪式,请允许下官将你的双眼蒙上。”

见他拿着一块布条往自己走来,翩翩摇了摇头,神色清明勇敢“云大人多虑了!我既然敢跟着你到这里来,无论心中再害怕,我也一定会履行我的义务。这布,用不着。为了避免二爷前来阻挠,为了不耽误明日的出发,我劝你还是赶紧进行仪式吧!”

眼里尽是佩服与不舍,云之言深深看着她,点了点头“皇妃果然不愧为二殿下的妻子。下官当真佩服。。。若您还有什麽想对二殿下说的话,不妨就写在这布条上吧,下官一定会替您转交给二殿下。。。”

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布条,翩翩眼中瞬间聚满了泪水,深吸了口气,她张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微微颤抖的在布条上写下了几行字。

眼神坚定看着云之言“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二爷,我是自愿的、微笑的牺牲。请二爷务必要带着我的心意,打一场漂亮的胜仗。来日,请他带着自由淡泊的心,到青庐去照顾并陪伴我的师父,去过过一直以来所向往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生活。否则,我不管是在天堂或是地府,也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虔诚郑重将布条收入怀中,云之言再度朝着她一揖“请二皇妃放心,下官绝对帮您把话带到。现在请二皇妃站上前方高台阶梯,别担心,下官绝对不会让您感到太痛苦的。。。”

而另一头好不容易杀出御书房,上官隼正如风似电,锐不可挡地朝太庙赶来。念在一路阻拦自己的全都是自己的亲信同胞,没有唤出虯龙宝剑,他选择以赤手空拳与他们交手搏斗。可即便他再骁勇善战,也难以应付突破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禁军侍卫。

没想到就在这紧要的时刻,尹战带着阿古加入了战圈。更令上官隼讶异的是,上官雁在摆脱了御书房侍卫的纠缠後,也毫不畏惧的追上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二爷,这里交给我们!你快赶到太庙去救翩翩。。。”知道翩翩遇险,阿古心绪大乱,妖性尽显。

看出二爷眼中的顾忌,尹战连忙出言缓颊“二爷请放心!阿古跟我会有分寸,不会让他们受到太大的折损。事不宜迟,你快去吧!”

挥拳打倒几个了侍卫,兄弟二人便头也不回的往太庙飞奔而去。

此刻,傲然站立於高台之上,决心赴义的翩翩,竟然见到了那令自己痴狂不舍的身影,瞬间,她眼里的泪水再度倾泄而下,止不住满满的心痛不舍,翩翩放声对他大喊“净安,你一定要勇敢打败九尾!这是你我的宿命。。。翩翩会在天上永远看着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魂魄一同回到燕霞山,用你的心帮我过好每一天,用你的眼睛帮我看遍那令我魂牵梦萦的燕霞晨昏。。。”

话音才落,她张开双臂,毅然决然的跳下高台,投进了熊熊火焰当中。

眼看着挚爱的女子衣袂飘飘,勇敢无惧的自高台上跃然坠落,如同凤凰展翼,绝美傲然的投身在熊熊烈火之中,随即整片火焰,整座高台,竟被有如孔雀开屏一般华丽的光晕笼罩其中,久久停留不去。。。

“不!翩翩!!不!不可以!!不可以是这样的。。。。”没想到自己拼了命的赶来,却依旧无法阻止这一切,这让自己如何接受。望着眼前这片景象,痛彻心肺的上官隼嘶哑的喊着,随即整个人更有如被重击一般,瞬间倒地不起。

「净安。。若要我再重来一次,我仍愿意为你跃进这熊熊烈焰,只为换一场无悔的爱恋。好好活下去。。。下辈子,换我越过千山万水来寻你。。。我相信,我一定也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

清篪宫的夜晚来得仓促又悲壮,孤独在床榻上落泪的上官隼,顿失了归依的赤瞳,知道自己将从此关上心门,自己这无助悲戚的灵魂也将会回到最初的最初,那夜,在月黑风高的齐眉山,在鬼魅密林中隅隅独行的孑然身影,心中再无一丝柔软。

此时此刻,他阻绝了所有关怀的眼神,任由自己的泪不断落下,任由悲痛的脑海不住回想着这段时光里,心中挚爱带给他的点点滴滴。。。

「净安,你一定要勇敢打败九尾!这是你我的宿命。。。翩翩会在天上永远看着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到时候,带着我的魂魄一同回到燕霞山,用你的心帮我过好每一天,用你的眼睛帮我看遍那令我魂牵梦萦的燕霞晨昏。。。」

“翩翩。。我会的,我会带着你一同打败九尾。。。届时我一定带着你回到燕霞山,从此。。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次日,龙族二皇子带领着数千精兵,在光芒耀眼的龙珠指引下,浩浩荡荡的离开都城前往齐眉山扫荡妖狐。

耀眼朝阳下的他,身穿铠甲,手持宝剑,坚毅刚强的面容彷佛就像是天神降世那般英姿飒飒,威武不凡。沿路送行的百姓莫不欢欣鼓舞,感恩虔诚的祝祷着他们凯旋归来。。。

经过多番激烈险恶的鏖战,双方均历经了无数次伤亡惨重的沉重悲痛。终於,半年之後,为祸人世的九尾被一路追赶的赤瞳兵马歼灭在西部的荒漠,那曾经出现过海市蜃楼,曾经禁锢着他的挚爱与嗔念的苍茫大漠,曾经属於修罗永生不灭的回忆之地。。。

那一日,几乎从不愿下雨的荒芜大地,像是在悼念什麽,又像在哀伤着什麽,飘渺苍茫的天空居然落下了丝丝细雨,一晚不停歇。。。

立下战功,本该班师回朝接受百姓欢呼拥戴,但是,赤瞳却自此消失在这片大漠之中,从此,再也没有人见到他的踪迹。。。

【後记】

春意盎然,景色如画的燕霞山。蜿蜒的山道上,只见鹿儿背着包袱快步认真往心之所系的目的地走着,瞧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出了趟远门刚返家。

宁静的青庐小院里,阳光和煦,春草荡漾。白眉白须的师父依旧一身布衣,坐在青石桌旁专注着棋局。

“师父,鹿儿终不负所托的将您要的东西自都城带了回来。”终於返家的鹿儿长吁了口气,没有耽搁的她伸手解下背上包袱,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小白瓷盆,白瓷盆里,一抹新绿正悄悄地冒出头来。

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瓷盆,师父脸上露出一抹难以解读的神情“好鹿儿,为师终於盼到你回来,这一路辛苦你了!皇城里的人没有多为难你吧?”

笑着摇了摇头“一点也没有!虽然二爷跟阿古都到前方打仗不在宫里,可二爷宫里的人对我都很客气,也很照顾我。尤其是翩翩的丫鬟绣儿知道我是为她主子而来後,更是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师父,只不过他们跟鹿儿都有些不明白,为何师父要我千里迢迢的到清篪宫去取回翩翩姑娘生前种植的菊花苗。还有,您又如何知道在那麽多的新苗当中会有这麽一株特别不同,叶子上带着泛红金丝线的小苗?”

温柔的望向白瓷盆里的新苗,师父眉眼慈蔼“因为这株小苗就是我的徒儿。身为她的师父,我必须要让她回到生长的地方,这令她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地方。。。来日,当赤瞳归来之时,我这傻气的徒儿便可以在这片辽阔自由的地方,陪伴他每一个晨昏,看尽每一场日升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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