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北魏馮潤傳 — 第一章 - 宿命

晨曦透过窗棂射入静谧的屋子,暖阳照於覆盖霜雪的松枝上,融雪滴滴落下,冰凉入骨,早晨是如此的梦幻,让人心醉神迷。

母亲一早便去给嫡母请安,在冯府,妾室众多,如同春花般繁盛,父亲喜美色,妾有二十余人,因此冯府的女人们从来不安宁,争宠的戏码日日上演,逝去的芳魂不知有多少.....在这里,我有我的生存之道。

父亲总会给嫡出的孩子聘请最好的师傅,对於如同我一般的庶出孩子,入私塾听学是奢望,虽然身分限制於我,但好胜之心怎肯服输,日日早晨,我都一惯地躲在讲堂外,细心聆听师傅讲学,我实不爱读书,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忌妒使然。

「咦!这不是二姐吗?怎麽会在讲堂外呢?」四妹冯澈灵慧一笑。

我见状赶忙低头:「小姐长安,小的只不过是路过这而已,敢问小姐为何没有入讲堂听学?」

四妹狡黠的把玩着手中的花球,我见着了如此精美的玩意儿,内心十分羡慕,只见四妹冲着我笑:「师傅讲学颇为无趣,我才不肯呢!」

我听着,心中不禁怒火直窜,多少的不甘心在腹内翻涌,但最後只能化为云淡风轻:「是呀!既然小姐不喜听学,那也无妨,到底女子闻学无地施展,最终嫁做人妇又有何用?」

四妹似是十分认同我的话,水灵的大眼笑意浓厚,忽然,她将手上花球砸向我的脸蛋:「那二姐也一起陪澈儿玩吧!!哈哈,打中了!打中了!」

一鼓火辣的痛意在脸上蔓延,对於冯澈这样的千金小姐,闯了祸不会受到惩罚,将自己的愉悦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上也丝毫不吝惜,对於如同自己一般的庶女而言,委屈只能往腹里吞咽。

我冷冷的看着四妹,吐出几个字:「小姐自个儿玩,小的还有事,先告退了!」

只见四妹有些失落,歉意浓厚:「二姐何必这样放在心上,要不澈儿......澈儿给二姐复仇的机会,这球你要怎麽打都行!」

我听闻此话,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冷冷一笑,快意涌现,我一把抢了球,双眸幽幽的看着锦衣华服的四妹,恨意孳生。

多少年的怨恨忧愁无法释放,在家中地位矮人一截的下贱滋味总算可以倾泻,可......这球若是打中了四妹,嫡母定然会勃然震怒,但我顾不了这麽多,定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嚐嚐厉害。

「哇!!!好疼呀!我要死了,呜呜呜」四妹的额头被花球狠狠击中,额头已经乌紫一片,只管放声大哭。

四妹的奴婢枫香见着了这番情况,冲上前来,"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乍出,我一时无法回神,只觉得脸颊发烫,刺痛难耐。

楠香怒道:「好你一个常妾之女,竟敢对咱们​​小姐下手,我要告诉咱们夫人,看你这小孽障该当何罪!」

我见状才知道惹了大祸,硬生生跪在石头地上:「求你别说,我也只是听从小姐的话,哪里知道......定是这球有问题,我求你别说」

枫香阴阴一笑:「这冯府,妾侍、庶出子嗣太多,少了你也无妨,你敢动咱们夫人唯一的掌上明珠便是不要命了,我打死你!」

枫香便是举起手掌,双目充满怒焰,看来可怕异常,我惊惧的闭上了眼睛,忽然一个温厚娇小的身躯出现,便是握住了枫香挥之欲下的一掌。

楠香平稳的看着枫香:「二小姐虽为庶出,但也是大人的女儿,血统在此,你为下人怎可掌掴小姐,未免太大逆不道!」

枫香气得又是举起手掌,却被楠香缓缓的抓下,她气得大骂:「好你个楠香,惯会说些歪理,好呀!咱们找夫人评评理,看你们如何交代!」

楠香和蔼一笑,却有些难以捉摸:「奉陪。」

跪在冰凉的六角白玉砖上使我的膝盖疼痛刺骨,面上嫣红的掌印依稀可见,跪在嫡母的厅堂中,我的眼泪不能轻易落下,要是泪珠落地了,便是对他人宣告战败,屈辱就会从此存在,母亲在冯府的地位也会越发艰难。

"啪"又是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面颊,母亲双目圆睁,气得直打哆嗦,指着我骂到:「好你个死丫头,我平时是如何教你的,你竟敢做出如此违逆祖宗的事!」

王妾见了母亲火冒三丈,面容狰狞,冷冷一笑:「冯府人人总说,南方二常艳冠群芳,常姐姐长得如此好看,如今看来就连魔鬼都怕!」

母亲面容一僵,低着头朝着嫡母的方向跪去,便是喀了个头,失声道:「姐姐大人有大量,妾身教养无方,竟生出了这等事,妾身对不住老爷。」

头上一片乌紫的四妹冯澈缓缓从内厢房走来,抓着嫡母哭道:「娘!您别这样,是女儿和二姐玩的,您莫要怪罪二姐!」

梳妆精致、衣裳华丽的嫡母面无血色,似乎对四妹的话没有放在心上,提起茶水一掷便泼到母亲的身上,母亲全身被茶水浸湿,只得啜泣。

嫡母的面容没有太多表情,却有着不怒自威的威势,她缓缓说道:「常妹妹从来都是冯府的红人,拔尖儿的好妾室,怎麽如今丧失礼仪,让你女儿做出这等狂妄之事?」

凌妾听了後,眉眼露出了几分嫌恶:「夫人呀!这常妾在冯府总靠着姿色,都不把人放进眼里了,难说这次便是指使这丫头阴害澈儿小姐呢!」

母亲听了这等话,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停谢罪:「妾身从未想过这样的事,夫人德高望重,阴害这等事妾身从未想过,凌妾你不要含血喷人......润儿,快给夫人谢罪,唉,我怎麽会生出你这样的孽障!」

我的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瞳孔郁郁阴阴,彷佛已失去了任何希望,我扫视了冯府的众人一圈,惨澹一笑,随後,便是举起手往自己面上打去:「小的有过,小的给夫人谢罪,给四小姐谢罪,求夫人宽恕,莫要怪罪小的的母亲。」

躲在一旁的楠香似是有些按耐不住,悄悄走向四妹冯澈,小声说了几句,冯澈听了竟跪下开始哭泣,嫡母见状,赶忙将四妹扶起,只见四妹哭哭啼啼道:「娘,您不要再怪二姐了,是澈儿有错,是澈儿要二姐跟澈儿玩的,若娘不肯放过二姐,澈儿就长跪不起!」

嫡母听闻这番话,唇齿颤抖,狠狠地看向了母亲,严厉道:「常妾,如今我就看在澈儿的面子上,放过你和你的女儿,但你那下贱的丫头敢再碰我的澈儿,本夫人会让你生不如死,你可听清了?」

母亲面若死灰,眼眶泛泪直谢恩:「谢夫人宽恕,夫人厚德,妾身感激涕零,回头,妾身定当好好教训这丫头!」

我狠狠的喀了个头,狼狈立起,只见冯府的女人们面容上都洋溢着奸佞之笑,我随着母亲失神地步出了厅堂,望向明朗的蓝天,深深怨恨萦绕於心头,终於,我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颗颗掉落。

这冯府的斗争太过残酷,嫡出与庶出是如此的鲜明,如同贱民般的人生,永远笼罩在我的头顶,这样的屈辱,我不会忘,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恶毒的人受到最惨痛的报复,我的屈辱将是他们日後的梦魇......

我踏着蹒跚的脚步走出嫡母所居的厅堂,後头似乎能听得冯府女人们的笑声和鄙夷,母亲浑身湿透,双目黯淡,每下一步阶梯,都如同行屍走肉般毫无目的,傍晚的风吹往脸上从来都是温煦清凉,如今却如同刀锋剐人,我不禁悲从中来,这难道是我的宿命,这难道是天意吗?!

回到厢房,母亲换了一身乾净的素服,秀美的双眸恨恨地看着我,苦笑道:「为何是个女儿?如此不争气,还要给我惹事生非,难道这是我造孽造了太多的报应!」

我的怒意渐渐涌上心头,原来我的存在,在母亲眼里是如此不堪,我骂道:「天下哪有不爱子女之母,娘,你未免太过自私,何况,你就算是生了儿子也是庶出,又能如何!」

母亲听到我的话,似是更加恼怒,一字一句更加严厉:「是,我是妾侍,我生的孩子永远是庶出,这是我们的命,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命,因此,我们只能安分守己,苟且偷生,你今日踰矩,我的处境更加艰​​​​难。」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母亲从来艳美的面容变得无奈悲伤,我失声道:「娘!为何嫡出的孩子就是那样好,女儿受尽百般屈辱,也无人关爱,女儿不甘心,若这是天命使然,女儿就要破天命,走自己的路!」

母亲闻言却是抚掌大笑,指着我笑道:「一介庶女还能破什麽天命,日後是要给人做妾,还是要为人奴婢,破天命?!顶多给了屠夫做正妻!」

冰凉的​​恨意缓缓入骨,娘说的一字一句似要侵蚀了我的心,我倔强地看着母亲道:「我不要再做人下人,也不愿意做妾,我要入宫,我要做皇帝的女人!」

母亲冷冷地看着我,精致的樱唇缓缓道:「妃嫔?你身分低微难以入宫,就算有幸承恩,也只不过是个世妇御女,终究低微一生。」

我笃定地看着母亲说道:「女儿不会让自己埋没,我若入宫,我就要成为皇后,我要让曾经欺侮我的人,受到惨痛的报应,让他们千刀万剐,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或许是说得太过於机动,我的身体剧烈颤抖,不停的大口呼吸,只见母亲静静的吐出几个字:「痴心妄想......」

母亲头也不回的往阁外走去,我失魂的跪在厢房之中,泪水崩溃,大声哭道:「您看着,娘您看着,女儿要成为皇后,女儿要成为皇后!!!」

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厢房的後门疾步走来,便是提了个手帕,帮我擦乾了眼泪,我有些惊诧,我仔细看清了她的面容,是楠香,竟是这个丫头......

我意识性地推开了她的恩惠,并向她说道:「我只是一个庶女,我没能给你些什麽,你不必对我如此好,来要胁我为你做事。」

沉稳的女孩内敛一笑,并未收手,反而拿了些金创药敷於我的面上,可怕的刺痛感似要侵蚀我的面容,他朝着我笑道:「我不必要胁你,只是来给你报个恩,你曾对我有恩,我不会忘记,你的处境艰难,我理应帮助你。」

我有些感到惊疑,疑惑道「有恩?!」

楠香眨了眨那双圆润的大眼,说道:「你忘了?唉,可能是时间过了太久,你还记得这个金钗吗?」

我的双目紧紧盯着那金钗,那钗子颜色纯正,雕塑纯美,虽非难得宝物,却也是一个珍品,我细细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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