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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班导叫你过去教师室喔。」午休,同学这麽往教室唤着。
「哦。」站起身,郑曦拉开门,将宋智媛欲要随行的身子给隔绝在了门内。
她知道她今天一整个人看起来有那麽一点糟糕。虽然看着宋智媛紧张地跟前跟後的模样她是觉得有点过於夸张了。
但仍是不太对。一切都那麽地透着点微微的不适。像是穿了件过紧的衣服一样,外表虽无异样,但就是浑身都感觉得出衣服纤维里那些细微的刺。
她徐徐地在走廊上缓步走着,长廊上三三两两的同学们各自有着各自所熟悉的圈子,聊着可能是爱情,可能是学业,又可能是一些繁琐的小事。
他们还都是孩子,容易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就难过、快乐,容易爱上、也容易忘却;更容易觉得孤单抑或寂寞。
他们尚处於可以顶着欢快的笑容挥霍青春的年纪。只要仍穿着各色不一、不同阶段的校服,他们就还有那个立场可以浪费、可以言明脆弱。
郑曦很喜欢这种风景。
每每看着那些活泼的笑容,听着那些吵闹的声音,似乎就可以说服自己,他们离长大还好远好远。
远的不用眯起眼、伸出手紧张兮兮地去拉扯未来的边角。
户外蝉鸣声绵延不绝於耳,像是在向世界放肆地宣扬着他们对於生命的热烈。尽管他们能够尽情歌唱之时只有短短一周的时间。
现在想来,三年级生们似乎也快要毕业了哪。郑曦听着蝉声,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些为了更好的学习品质而与高一高二栋隔绝的高三生们。
他们能够欢唱、能够孩子的时日还剩多少?
那麽我呢?我又会是什麽时候像蝉那样,蜕去等待的稚皮,声嘶力竭地在短暂的时间里用生命歌唱,最後孤单、又或满足的阖上眼?
……想多了。
毕竟人们始终比那些群蝉还复杂、还多拥有了太多太多。
只是蝉鸣总在分离的夏至放声鸣唱让郑曦觉得莫名巧合,因为当它们在为自己的生命做一个完美的闭幕时,也恰巧为毕业学生们的青春做一段告别的结尾曲。
缓缓从思绪中抽离,她站在教师室跟前轻轻拉开门,还未将口中的报告两字说完,一声无奈又略带愠怒的声音就这麽窜入耳中。
「刘辰瑍!」是他们数学老师的声音,听说他是三年级某个班的班导。老师平时跟学生互动风趣,郑曦很少听他用这种带点严肃的口吻对学生说话。「眼看就快要毕业了,虽然你最近都有来学校,但不要几乎都只来下午啊,这样给班上其他学生不好的示范……」
数学老师正在教师室里头的隔间训着话。雾面的横隔板刚好挡住那名学生以及数学老师的半张脸。
看来老师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啊,郑曦窥着老师竖起,没被挡住的半截眉毛如此思量着。
长什麽样子呢?让在学生之间以人超好而受爱戴的数学老师生气的,学长。
郑曦瞬间映入脑海的是那些少数几个染着张狂发色的边缘学生,但後来又想到他们几乎只有在例假日才会在学校出现爱校服务其他时间都不知其影才将他们从名单中删除。
那麽……是谁呢?
心头上莫名的好奇心起了化学效用迅速膨胀,郑曦悄悄地伸长脖颈。
就在她快要成功看到那名学生的侧脸时,肩膀猛然被人从後方拍了拍。
她着实吓了一跳。
「郑曦,在干嘛呢?等你好久了。」是有着凤眼的、他们班导温柔不解的脸。
「没、没事。」太丢脸了……她努力镇定。「……老师你找我?」
「过来。」班导示意她跟上并走到办公桌前将一叠纸交给她,「这是问卷,发给班上同学做,两个礼拜後收哦。」
方才低沉的训人话语还在耳际间游荡。原来班导的办公桌离训话隔间出奇地近啊。
郑曦在心里一边叨念着难怪每次午休完班导脸色都那麽差这麽吵要怎麽睡午觉一边接过老师手里的那叠纸。但待她看清手里的东西时却只剩下错愕。「……未来方向调查问卷?」这不是升三年级才要填的东西吗?
我们这麽快就要填写这种,像是项圈一样的东西了吗?
班导师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的疑问於是笑笑说:「校方到你们这届想赶快了解你们的志愿,这样也可以尽早开始个别访谈并帮助你们对於未来的抉择哦。」
看着自家学生迷茫的脸蛋,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郑曦啊,」那个力道却让郑曦觉得有点沉,「未来如果不赶紧抓在手里,是会飞走的呐。」
「老师知道你不用令人担心,你一向都做得很好,所以郑曦你只要维持就好了……」之後老师说了什麽,郑曦一概都没有印象。
维持什麽?抓紧什麽?
纵然在这条直直的步路上,我还是时常会被周身的芒草割伤、被地上的碎石绊倒,迷茫於到底该不该往前迈进。对於未来到底长什麽样子,我应该拿多大的笼子圈住才不至於伤害它……这些我还都完全没有想法,你要我怎麽抓紧呢?
所以这些你们又都知道了吗?
──究竟你们要引导我们的方向,是我们所要的还是你们所要的?